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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十四橋

第八十三章 各自回位

煙波十四橋 曾諸 2009 2021-05-08 05:18:32

  那日她被驪嵐帶回山海漠,才知道是叔叔和驪嵐設(shè)下的局,以應龍尾羽為條件,引齊容與入元界助延齡成心。

  心既已成,禁制隨即消失,延齡催動意念將兩人一同送出了元界。

  床榻上的人緩緩睜眼,坐在一旁太師椅上的齊容與也陡然醒來。

  還是驪嵐帶他來的那間屋子。

  四目相對,都尚在迷蒙中。

  “驪嵐不會對我怎么樣,你且先回去?!毖育g率先道。

  然哪是一句話就能打發(fā)得了的,齊容與站起來走到榻旁又坐下,拉過延齡的雙手緊握在自己手里,“本尊這一世高傲就毀你這了,左右房里就你我,你既說了那番話,又怎會覺得我肯放你一人在此獨自離開?!?p>  延齡尋思著自己撩撥他后又要如何拒了他的情,以往看過的話本倒有些用處,不過她曾唾棄的薄情女子,現(xiàn)下要安在自己身上,心里著實有些嘔。

  扭捏半晌才想了個卑劣的借口吞吐道:“我……我剛說戀慕你,源一時情難自已,你還是忘了罷,其實是我已同伍逸定了親,但因我靈海不明,心智未開,統(tǒng)御叔叔不忍看我飛灰湮滅,才送我入凡化智,再生恩情豈能負,此次回去,就要與伍逸成禮了。你我相識不過月余,談不上什么情緣,縱使有緣,不過如黃粱一夢,實無必要走到生死大關(guān)之地步?!?p>  延齡抽回被握緊的手,還故作不奈地揉了揉,她往后坐退了一些,拉開兩人距離。

  齊容與雖知道延齡思維不同常人想法,但未免也太出人意料,她這是要劃清界限,從此兩不相干的意思。

  說得好聽叫灑脫,說得難聽就是薄幸!

  想他修羅尊主縱橫女人堆,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被女人拋棄的一日,當真是報應!

  齊容與自嘲笑出聲:“你都這般說了,我要是再不走,臉皮得有多厚,身段得放多低。”

  延齡心虛得緊,越發(fā)躲著齊容與的視線:“當是我對不住你?!?p>  他容與要什么女人沒有?!犯得著強人所難,霸人未婚妻?

  心里雖如是想,但牙關(guān)咬得緊,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道:“你同巫山神君結(jié)親之日,你家大帝定然會發(fā)一張?zhí)佑栉遥咀鸬綍r再去敬你二人喜酒一杯?!?p>  不過月余淺緣,他對她卻已毫無保留,如今揪心之痛實乃活該。

  延齡敷衍嗯了一聲回應,未再看過他。

  然齊容與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延齡。

  “我問完最后一句就走?!?p>  “什么?”

  “本尊乃九幽修羅域之主,名容與,敢問月境天河之神女,名為何?”

  不知多少年前,她第一次睜開眼,湛湛天色,盈盈水邊,她蜷縮在大石頭縫里看出去,一個滿頭銀絲的偉岸男子,對她笑得和煦。

  “這里是月境,你就叫月好不好?嗯,沉月??傇摿酎c什么東西給你?!?p>  名字她記住了,可為何是沉月,要留什么?直至如今她仍不明,也懶得去琢磨。

  她如實說出沉月二字,不見容與有任何回應,決然轉(zhuǎn)身走出房。

  她想,終于全部斷干凈了。

  齊胥八十九年秋,王齊令璟自戕于蘭臺,婉太妃代掌朝政一月后,舒王繼位,期間國都流言紛飛,是因容王,承王相繼失蹤,德宣將軍伍逸突暴斃而亡,乃至國都最大的客棧——山海漠,一夜之間人去樓空。

  皆成為百姓口中的怪奇之事。

  即便很多事沒有原由沒有結(jié)果,時間去得久了也不會有人一直執(zhí)于一些鏡花水月的過往,只不過人間數(shù)年彈指一過,于某些人卻仿若昨日。

  雪青自從被送到無極仙洲學道,沉月身邊未再有人伺候,算算她回到月境已過五年,期間伍逸來造訪過幾次,二人的關(guān)系卻變得生疏,各自端著身份,言談也僅限于寒暄問候。

  即便每次來都只是寥寥幾句,伍逸也甘愿為此專程跑月境一趟,但凡長了眼睛的都瞧得明白。

  明白是明白,卻不見誰戳破。

  不過有一次二人較以往多聊了幾句,談及暴斃而亡,沉月對伍逸的這個人世結(jié)局有些惋惜,按照以往她看過的話本上的橋段,英勇的將軍應是戰(zhàn)死沙場,美名長存。

  也只是惋惜,尋個妥善的方式結(jié)束罷了,怎么個死法總歸不重要。

  后來統(tǒng)御叔叔又帶著齊安晏來訪。

  恢復了天神記憶的齊安晏較之前沉穩(wěn)了許多,沉月回想最后一次見他是在夜宴上,至她被驪嵐帶走,就再也沒有見過齊安晏,想是叔叔帶他回來的。

  記憶雖恢復了,不過畢竟投了凡胎,要恢復神職得重修,估摸著也得千年。

  如今這個結(jié)果叔叔應是非常滿意,既沒能讓他人奪得炎土境天神意志也保住了月境落凡之險。

  話說要等齊安晏再修千年,千年后炎土境再回歸天神境域,然那個國度,那片土地又將會如何?若終歸塵土,亦埋了她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后一次的戀慕吧。

  “我應該叫你齊安晏還是……”幽幽長河邊,無盡藍熒草,沉月席地而坐,隨手化墊,邊說邊示意對面的男子也坐下。

  沉月瞧他今日是自個兒來的,身上靈力極弱。剛回神境,往年也無交集,自然月境無人識他,還好統(tǒng)御叔叔留了個心眼,在他身上設(shè)了護咒,不然他這身子板哪經(jīng)得住那幾只看界門的濺月獸撲咬。

  “既離了凡世,那河神還是喚我炎禹?!彼朗疽舛?。

  “也是,延齡那個名字就連巫山神君也不曾再喚過,不過你這一聲河神卻太生疏,難到是沉月二字太難聽,你不喜叫?”她斜眼瞅他。

  炎禹輕笑一聲,“你性子倒還是如此乖張,沉月。”

  “你不忙著修靈法,今日跑我這閑散地作甚?”

  “有一事相求。”

  “何以見得我會幫你?”

  “行宮的恩你得還?!?p>  沉月停頓片刻,嘴邊微彎,“你不說,我確是忘了。你如今應是知曉,即便那日你沒有救我,我也栽不到那幾個凡人手里?!?p>  “既然是當時的恩,當看當時的我?!?p>  四目相對,一邊犀利一邊從容。沉月嘴邊那越發(fā)上揚的弧度到最后融成一抿,輕微的嘆息拉得長:“要我?guī)湍阕鍪裁???p>  不想看起來文弱規(guī)矩,竟是個能言善辯,外寬內(nèi)深之人。

  “你可還記得瑾香?!?p>  “怎突然提及你那凡世的夫人?”

  炎禹嘆息:“她同神界染親,折了陽壽,香兒生性良善,卻因我落此下場,我自知不該插手凡人生死,但輪回道的仙君向來最嫌惡因天譴而亡的凡人,且從不問因果緣由,待我得知消息,她已失足跌入忘川。”

  亦是一個幫過自己的人,沉月蹙起眉,“忘川河邊多結(jié)界,她何來本事跌進去?再者跌進去了豈不魂飛魄散?”

  “每月十五需得供奉給河內(nèi)惡靈一些祭品,方能過河順遂,不然狂風大浪沒幾個渡船使者能過去,是以每月十五結(jié)界都會開一道口子,這是輪回道不大光明的規(guī)則,外人一般不知,我也是打聽來的?!?p>  “你是說,瑾香遭人嫌惡正好被拿去當了祭品?!?p>  炎禹伸出手掌,其上托著琉璃瓶,瓶身閃著微弱的光華:“我之前同一位渡船使者有些交情,幸得他悄悄將人救下了,奈何香兒已浸過忘川水,三魂七魄此時僅剩兩魄,且附著煞氣,需用引歸曇方能引魂洗魄?!?p>  “想必你已經(jīng)打聽好了,直接說吧,所謂引歸曇在何處?如何做?”

  炎禹將琉璃瓶收回,神情嚴肅:“修羅域北界有一座蒼霞山,蒼霞最高峰非凡人能及且地勢險峻,多無底深淵,引歸曇就在其中某一淵底。”

  此事雖不難但麻煩,沉月腦中突然浮現(xiàn)一人,她不解問:“你同巫山神君交好,怎不去央他,何以來我這賣人情,豈不浪費?”

  炎禹顯得有些驚訝:“我以為你知道他被大帝罰去隴海?!?p>  沉月?lián)u頭:“我不知,這是多久的事了?”

  “一年余。”

  算算,好像確實年余未曾見到過伍逸。

  “他犯了什么錯?”

  炎禹那驚訝的表情更擴了些:“你是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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