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穆夏之王

　　　　“唔！果然嗎？！”一瞬間我想扣嗓子眼，但是這蔬菜湯吃得太口滑，我懷疑還能吐出來多少。

　　“是愛的毒哦~”

　　“噗！”

　　“噗！”

　　“咦？”其他人聽到了這老婆婆的騷話都不禁噴出了口水，但唯獨芙蕾雅鎮(zhèn)定自若，細(xì)看她的碗里……她已經(jīng)默默的把菜湯吐回碗里了??！不嫌惡心嗎？??！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伊歐娜最先受不了了，用胳膊擦了擦嘴道。

　　“呵呵呵，別緊張別緊張，”老婆婆和氣的擺了擺手，“我族雖然精通施毒之術(shù)，但是我這湯確實只是招待客人的一點心意，我們羅布依族普遍對外族過于提防，所以疏于待客之道，能有生人來此寒舍，我這個老嫗很開心啊?！?p>　　“雖然你這么說……”我一臉尷尬的看著其他人，其他人也都覺得有些不明所以。

　　“老人家?！弊罱K還是芙蕾雅先開了口，雖然她好像沒啥資格稱呼別人‘老’就是了，“您到底是和人？在這場人族之間的戰(zhàn)爭當(dāng)中，您的立場如何呢？”

　　瑪伊莎的觀點很明顯是想主動出擊制止戰(zhàn)爭的，而熱合曼則是想在地底茍活偷生等待風(fēng)波結(jié)束，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讓這對姐弟得出了如此迥異的結(jié)論，但是從身為族長的瑪伊莎如此不待見面前的這個老婆婆來看，她所持的態(tài)度，至少和族長并不契合。

　　“你們……知道魔族吧？”如此說著，之前一直忙著招待我們的老婆婆，終于坐下了。

　　“嗯?！蔽铱戳艘谎叟赃呥@三個，溫蒂妮流露出恐懼的神情，伊歐娜頗有得意之色——這也難怪，托她的福，我們成功干掉了一個深淵魔族……的投影，而芙蕾雅，則神色復(fù)雜。

　　“看得出你們似乎見過他們了，真是令人驚訝。”老婆婆用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敏銳的觀察力得出了正確的判斷，“不過這也是我所擔(dān)憂的，之前只是傳聞，但是現(xiàn)在來看，穆夏王取得了魔族的協(xié)助這一點，應(yīng)該不留什么存疑了?！?p>　　“你們所說的這個穆夏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伊歐娜忍不住問道，“據(jù)我所知，穆夏人不該是松散的部落眾嗎？”

　　“在蠻荒沙漠上尚未開化的野蠻人部落，彼此也有內(nèi)斗和廝殺——若是帝國人得出這個結(jié)論，我并不覺得奇怪。”老婆婆如此說道，“實際上在十年前，這也確實是事實?！?p>　　在這之后，這個部落的老者向我們講述了穆夏沙漠的歷史。

　　老婆婆的真實姓名為莎姬蕾杜，乃是羅布依族前任族長，現(xiàn)任祖靈薩滿，就信仰地位上來說，應(yīng)該是遠(yuǎn)高于瑪伊莎族長的，只是她以年老體衰為由，將權(quán)力統(tǒng)統(tǒng)放下了。

　　實際上也正因為她有做族長的經(jīng)歷，早年間經(jīng)常代表羅布依族與其他各穆夏部落打交道，所以對穆夏這片地域可以說是知根知底。

　　“我們穆夏人，其實本質(zhì)上是精靈族手底下逃亡的人類奴隸，這件事你們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蕾杜薩滿如此問道，溫蒂妮和芙蕾雅面色尷尬的點了點頭。

　　“不過因為當(dāng)時的穆夏先民不過是分批落跑的關(guān)系，所以彼此之間聯(lián)系并不緊密，甚至還出現(xiàn)過互相計較作為奴隸時候遺留下來的恩恩怨怨，所以實際上我們部落之間過得都很疏遠(yuǎn)——這一點，其實帝國人總結(jié)得并沒有什么問題?！?p>　　關(guān)于這個，面對穆夏人的時候，帝國人也確實有這份驕傲，因為相比于自己團(tuán)結(jié)一致英勇反擊奴隸主的輝煌經(jīng)歷，穆夏人的狼狽逃竄茍且偷生就顯得既自私也懦弱，但是畢竟此一時彼一時，穆夏人時代的人類沒有正面抗?fàn)幍谋惧X也是事實。

　　“但是就在十年前，我所親眼見到的一幕，讓我最終決定卸下一族之長的重?fù)?dān)，像只老鼠一樣躲藏起來——這里，也是十年前才修建好的，在此之前我們羅布依族其實是生活在酷熱沙漠地表的勇敢的民族?！敝v到這里的時候，原本慈祥穩(wěn)重的蕾杜薩滿莫名的激動了起來。

　　“是……魔族嗎？”溫蒂妮這時問道。

　　“那時候，作為羅布依族族長的我，結(jié)識了一個叫庫夏的奇異年輕人?！崩掀牌挪]有直接回答溫蒂妮的話，而是選擇繼續(xù)講下去，“那時候他果敢，勇猛，有野心，而且及富有魅力與領(lǐng)導(dǎo)天賦，可以說包括我在內(nèi)，還有數(shù)名穆夏沙漠的英豪都被他攏聚到麾下，為他賣命，我們都相信憑借他的力量，是可以將我們一團(tuán)散沙的眾部落團(tuán)結(jié)起來，而最后，他也確實成功了?！?p>　　“但是卻并不是依靠人類，而是魔族的力量?！闭f到這里，蕾杜薩滿頓了頓。

　　“可是……這里怎么會有魔族的力量？”芙蕾雅此時疑問道，“并非不相信你們，但是據(jù)我所知穆夏人并不擅長魔法，而對魔族力量的運用又很依賴高超的魔法技術(shù)……”

　　“是你嗎？”一邊質(zhì)問著，芙蕾雅用湯匙敲了敲這盛滿了她的精靈少婦嘔吐物的陶碗，“這湯這么美味，是因為充盈了魔力的關(guān)系吧？”

　　“看得出來你對魔族很警惕，這是好事?！崩掀牌糯葠鬯频男α诵?，“不過我當(dāng)初就沒有這么好的警惕心了……不，不是我?guī)椭乃?，恰恰相反，是他讓我擁有了如今可以烹煮美味菜湯的力量?！?p>　　“呃……”芙蕾雅依舊將信將疑。

　　“一開始的情形就像很多爛俗英雄傳說一樣，”她繼續(xù)講說，“傳說中的英雄帶領(lǐng)忠心耿耿的隨從開始了征途，打敗了腐朽貪婪的反派，也就是當(dāng)時勢力龐大互不相讓的其他大部落領(lǐng)袖，真正意義上求得了穆夏有史以來第一次的民族大統(tǒng)一?！?p>　　“‘但是還不夠?！幸惶?，他這么對我們說，‘我要去尋找更加強大的力量，而我已經(jīng)知道在哪里，我是被神預(yù)言的命運之子，我的勝利是注定的?！?p>　　“他那一天堅定的對我們說著奇怪的話，不錯，之前為了讓他的統(tǒng)治變得更加信服，我們確實一同商量并實施了神化他的策略，讓當(dāng)時的愚蒙們相信他是神之子，是命中注定取得統(tǒng)一地位的穆夏王。對，他就是穆夏王，他也是這片沙漠中有人類以來真正意義上的穆夏之王?！?p>　　“穆夏王就是這個名叫庫夏的男人嗎？”溫蒂妮歪頭問道。

　　老婆婆有些疲倦的點了點頭，“我并不覺得他是瘋了，相反他目光堅定，仿佛遠(yuǎn)射到了未來，我相信他是真的看到了我們穆夏民族的光輝前景?！?p>　　“然而那天……他宣稱要前往神之遺地，與神溝通，所以將我們帶到了沙漠的深處，一連好幾天，他仿佛并不需要太陽和星星的指引，十分理所當(dāng)然的將我們帶到了位于沙漠腹地深處的一處宏偉遺跡里面?！?p>　　“原來如此嗎……？”聽到這里，芙蕾雅顯露出了然的表情，“我早就聽父親講過，穆夏沙漠的深處埋藏著凡人難以想象的神之遺產(chǎn)?！?p>　　“也許是庫夏在和我們結(jié)識之前就獲悉到了吧？”老婆婆如此推斷道，“不管怎樣，歷經(jīng)了百般磨難，我們最終還是抵達(dá)了遺跡的最深處，在那里，確實有著讓我等凡人無法想象的光景?！?p>　　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在積蓄足夠的勇氣，“我們見到了自稱為神的……東西，”她繼續(xù)說道，“是一尊殘破的巨大神像，但仍然閃爍著澎湃的靈魂之火——在那種地方原本只是一名粗通薩滿教義的我似乎也獲得了驚人的成長，那神賜予了我們這些人以力量，賜給庫夏的更多，他要求我們聽他命令將他蘇生，這樣他就可以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重新庇護(hù)整塊大陸……”

　　“他……你們照辦了嗎？！”芙蕾雅顯得十分急切。

　　“我們不知道該怎么辦，這個神的力量太強大，即使瀕死，彈指之間也可以讓我們灰飛煙滅。”老婆婆搖了搖頭，但是她渾濁的眼睛里卻閃過一絲恐懼，“但是，庫夏知道，庫夏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他……他什么都知道……”

　　“那個叫庫夏的男人做了什么嗎？”我平心靜氣的問她，這個歷經(jīng)滄桑的老人提起此事，依然會渾身忍不住顫抖，實難想象她親身歷經(jīng)了怎樣的恐怖之景。

　　“庫夏……”老人勉力訴說道，“這個男人突然爆發(fā)出了并不屬于他的力量，以讓我們心驚膽戰(zhàn)的恐怖之姿，將那個神像擊碎，神火也隨之湮滅了……”

　　“神……”溫蒂妮年紀(jì)尚幼，顯得有些茫然，伊歐娜依然不明所以，然而芙蕾雅應(yīng)該是聽得最心驚肉跳的一個了，她是精靈族信仰地母艾納妮女神的高級祭司，神，即使是衰弱之神，想要消滅掉也并非易事。

　　“這不是很好嗎？”伊歐娜頗有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架勢，“你們穆夏的勇士獲得了弒神的力量，整個世界都是你們的嘍！”

　　“小子！”羅布依族的祖靈薩滿第一次在我們面前流露出慌亂恐懼的神態(tài)，她用干癟的手指戳著伊歐娜的方向，“這種非人的力量本就不該由人獲得！更何況！”

　　“更何況？”我追問說。

　　薩滿逐漸恢復(fù)了原本的平靜，“確實，非人的力量不可由人獲得，庫夏的非凡的力量也給他帶來了災(zāi)禍。在他爆發(fā)出強大的力量一舉滅神之后，他的肉體便開始崩壞腐爛?！?p>　　“‘把你們的血肉給我吧！’他如此冷酷的說道，‘由我代替你們這些弱小的螻蟻繼續(xù)完成未竟的偉業(yè)！’他的話，他的表情是如此的陌生，仿佛變成了我們從未見過的……人?！?p>　　“后來呢？”溫蒂妮忍不住追問道。

　　“后來？”老嫗苦笑了一下，攤了攤干枯的雙手，“只有我一個人活著回來了。穆夏沙漠多了一個穆夏王，這羅布依族也多了一個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