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邊是懸崖,不要往那里走?!蹦珰懜S著沈燕的腳步,她突然喊道。
前方是一座懸崖絕壁,有著飛鳥展翅昂翔于空,過膝的蒿草叢生,狂風(fēng)從這里呼嘯而過,似惡魔的咆哮聲,將三人散亂的發(fā)絲吹拂的近乎飄起。
“墨殤,你相信我嗎?”沈燕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跑的更快,她烏黑的青絲隨風(fēng)起舞,轉(zhuǎn)頭看向墨殤那張略有懼意的臉頰,反問一聲道。
“嗯。”墨殤遲疑片刻后,點了點頭,她也是加快速度。
眼看前方的懸崖絕壁越來越接近,她真正的內(nèi)心卻不知如何想法,緊咬著薄唇,目光堅定的看著前方漆黑的背影。
姐姐,我相信你。
沈燕看向小明,他稚嫩的小臉也是堅定道:“我也相信姐姐?!?p> 在小明心中,沒有沈燕姐姐的日子,與死亡或許并無不同,因為后者是他流浪這么多年來唯一個帶給他溫暖和親情的人。
沈燕看著那座熟悉又陌生的懸崖,心中卻是不禁苦笑,自己醒來沒過多久時間,竟是要再跳一次懸崖。
跳懸崖也在沈燕計劃之中。在那段記憶里,墨殤殺死看守男子之后,也是跳下了這座懸崖絕壁,但后來少女不也驚絕萬古的出現(xiàn)在世人的眼目之中。
所以沈燕推測,從這個懸崖跳下去,或許未必會死。
她也曾想過一起逃跑,但是成功率太低了。藥人池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就這樣離開,她們的對手可是一群超凡脫俗的修士,而不是像看守男子那樣的凡人,殺他們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猶如碾死螞蟻一般的簡單。
當(dāng)時她為了逃脫追殺,經(jīng)歷了七個漫長的日子,看見了不血腥屠殺的場面??梢赃@么說,真正從藥人池逃出來的孩子,萬不存一。
“跳!”
沈燕大喊一聲,三人互相抓住對方的手掌,緊緊握著。
在她們身后,被無情殺戮的孩子們散發(fā)出痛苦的慘叫聲,響徹天地,似比森羅地獄。三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像是要將對方的容顏徹底記住,她們鼓起勇氣,猛的朝懸崖跳下去。
三道小身影落下懸崖,沈燕后背迎著喧囂的狂風(fēng),目光看長在涯邊的蒿草,慢慢閉上了眼睛,迎接宿命。
呼哧——
懸崖的風(fēng)太大了,以小孩子的力氣根本不足以抵御如此強烈的風(fēng)力,墨殤與小明二人盡可能的抓住沈燕的手,到最后只能無力的脫手,二人的身體朝著沈燕兩側(cè)分散而去。
看見這一幕,沈燕心中一痛,她不想讓這隨之而來的親情又這般輕易失去,伸出手想要去摸索她們,可是身影卻是離她越來越遠(yuǎn)。
她大喊道:“墨殤!小明!”
“姐姐……”涯邊的風(fēng)似一雙粗暴的大手,將墨殤的烏黑的長發(fā)向上拖起,少女萬千黑絲被風(fēng)嘯吹的凌亂,似一道由發(fā)絲交織成的假面,遮住她半邊臉頰。
少女不舍的聲音在這片絕境中回蕩。
“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妹妹……有個姐姐……感覺真的很好……”
“姐姐……再見了……嗚嗚……”這是小明的哭泣聲,他的聲音離沈燕沈燕越來越遠(yuǎn),耳畔都是風(fēng)的“呼哧呼哧”聲。
“小明!”
……
當(dāng)天晚上,下了一場滂沱大雨。
漆黑的夜幕降臨,數(shù)之不清的的白珍珠灑落凡世間,它們看起來像是一條條從天際而垂落的長絲玉線,暴風(fēng)似荒古巨獸般奔馳,她晶瑩剔透的長發(fā)微微傾斜著,在浩瀚月華下散發(fā)出璀璨的神華。
西南商行道,這是大通仙朝最大的一條官道,四通八達(dá),上至大通帝都神河,下至西南臨海,從清晨雞鳴時起,過路者與商隊絡(luò)繹不絕,即便是時至夜幕,也有著些商隊經(jīng)過。
哆哆——
寬闊的大道上,一輛馬車正在極速奔馳著,速度快如疾風(fēng),蛟馬身披白色鱗甲,盡然大雨滂沱,山道難行,但在它的鐵蹄下卻是猶如平原般順通。
大雨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天色陰暗到繁星無光,月華也只是略見一抹淡銀色。
隨著道路越來越難走,馬車顛簸的也是十分厲害,雖然蛟馬視濕地如平原,但馬車可沒這本事,鐵輪子咯吱咯吱作響,車?yán)锏馁F人呼吁一聲,蛟馬的步伐漸漸停頓下來。
車廂里亮著青石寶燈,這是只有大通貴族才有資格使用的燈具,車廂內(nèi)紅衣夫人一臉疲倦的躺靠著,她頭戴燦燦的真凰金釵,面容姣好,只是在長途的顛簸下略微顯得蒼白。若不是服飾乃中齡婦人穿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只是一名二十有幾的貴家小姐。
沐寒苓俏臉蒼白,聲音有些無力道:“夫君,這一路顛簸,妾身有些乏了,不如在此地小歇片刻后我們再趕路吧?!?p> 唐隱點了點頭,一路顛簸,以婦人這樣的弱身子骨確實受不了,于是附和道:“也好,如今大雨如注,今晚路過的商隊怕也不多,不會叨嘮道夫人,再此歇息片刻也好?!?p> 說完這句話,沒有了長途跋涉的顛簸感,沐寒苓躺安心的一笑,躺靠在狐絨上漸漸陷入了睡夢之中。
“哎……”唐隱看著夫人睡去,暗暗唉聲嘆了口氣,他伸手提起擺放在窗邊的行囊,低頭解開,取出一本較為單薄的冊子。
作為大通帝國的淮侯,在外人看來他是權(quán)勢通天,即便是當(dāng)今人皇也要給上幾分薄面,實則不然。朝中之人都知道,天子對十三人侯看似關(guān)寵,實則是厭惡至極,智者皆知,這些所謂的恩惠和寵信都是暴雨的前奏。
今天初晨,人皇在朝堂中下達(dá)圣旨,將他的封地從皇城西郊轉(zhuǎn)移到了臨海城,在外人看來,這似是寵幸,實則其中兇險和波濤唐隱自知。
“也不知鈺兒那邊是否安全,迫不得已只能分散出行,哎……最近幾年真是多事之秋?。 碧齐[嘆息一聲,想到自己那位傻瓜兒子,心里著實擔(dān)憂的緊。
他翻開冊子,這是臨海城各路勢力的名單,只要是顯赫世家或是仙道宗門這里都有記載。
“救命……”漆黑的深夜里,一道微弱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在冰冷雨珠的拍打聲掩蓋下,聲音幾乎猶如細(xì)針落地般不可聞。唐隱眉頭微微一皺,掀開窗簾,借助青石燈的火光他能看清大雨外的世界。
那是一名穿著粗布衣的小姑娘,樣貌卻是看不清了,原本精致的五官上都是劃傷的痕跡和污泥。小女孩似乎是不遠(yuǎn)處的江邊爬來,身上沾了河里的淤泥與爬行時所沾染的草葉,她抬起頭,那是一雙亮如黑晶的眸子,炯炯有神。
二人四目相對,唐隱似乎能隱隱感覺到她的與眾不同。
唐隱見識不凡,他能感受到——這是一雙上位者的眼神,或許……她天生而不凡……
冰冷刺骨的雨珠拍打在她幼小的身軀上,沈燕感覺意識逐漸模糊,她才蘇醒不久,或許在沉睡下去就真的醒不來了。
她虛弱的喊道:“救我,唐侯爺,不然你此行難以度過……張允要殺你……”
雨聲雖大,她的話卻一字不漏的落在唐隱耳中。
頓時,他虎軀一震,眼眸中閃過一道復(fù)雜之色,然后猛然走向走向車廂外掀開擋風(fēng)簾。
因為,那本名單冊里臨海城排名第一的人物就是臨海城主張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