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一邊飛跑一邊摸著自己的頭頂,不時的發(fā)出幾聲嘿嘿嘿的笑聲,神情得意至極。路過的僧人都心里暗暗嘆息,感嘆著即使如此粗線條大大咧咧的了塵還是被空見大師給折磨瘋了,緊接著想到空見大師的手段和訓練弟子的方法,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好像烈日炎炎下有一股寒風凜凜的刮來一樣,縮了縮脖子快步遠離了塵。
“師傅,師傅,我來了,你在嗎?”在門前了塵正了正僧袍,使勁的用手搓了搓臉,儼然一副修行有成的小和尚的樣子。
“進來”,了塵聽得門內(nèi)的聲音,信步閑庭的推門而入?!皫煾祮疚襾碛泻沃甘締??”了塵一邊往里走,一邊問到。戒律堂大堂內(nèi)一個身材魁梧的僧人,背向而坐閉目呢喃著經(jīng)文?!盀閹焼灸銇硎且驗槟阋彩芰她S戒之禮,從明日起就可,可,,,”
空見站起身轉過頭待看到了塵的頭頂愣了一愣
“可你個小王八蛋,誰給你點的第七個戒疤”??找娕繄A睜,狠狠地將手里的配珠摔在了地上。
了塵看得師傅的動作,臉色一白,身子一抖下意識的往后面退了幾步。
空見一拍案臺,吼道,“給我滾過來小王八蛋,你想跑?”
“沒有,沒有,師傅息怒息怒”,了塵連連擺手,“小師弟給我點的,對,了緣,是了緣給我點的”。了塵一邊說一邊想到“對不住了小師弟,我?guī)煾挡粫土P你的,作為補償,回頭師兄一定帶你去塔林,帶著你爬上最高的那個佛塔?!?p> 空見氣急反笑道“了緣哪有那個膽子給你點戒疤,沒有你攛掇,我不信他會給你點戒疤?!?p> 了塵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給我滾到千寒峰上去,沒有我允許不許下來?!闭f罷空見又踹了了塵一腳。
了塵一個咧跕,趕緊站穩(wěn),但聽到去千寒峰,臉色又是一白,苦著臉道“師傅,去千寒峰頂,會凍死人的,上面太冷了,我怕連一個時辰都呆不了就被凍死了,我死了誰來伺候您老啊?!?p> “嘖嘖嘖,指望著你來伺候我?我怕過不了一天我都被你氣死了?!笨找娒嫔q怒的看了看了塵,接著拾起了地上的配珠,從上面扣下來了一顆扔給了了塵。
“趕緊滾,拿著我的配珠,一個時辰之內(nèi)你要是到不了山頂,那你這輩子就別回來了?!?p> 了塵接住佛珠嘿嘿一笑,馬上轉頭就跑,邊跑邊扭頭道“師傅,你可別把我忘到了千寒峰啊,一定要記住你最最最聽話的徒弟在千寒峰啊。”
看到了塵這個討打的樣子,空見脫了僧鞋,朝著了塵就扔了過去,正中了塵額頭,直接把了塵砸倒在地,“再給我啰嗦你就真的別回來了?!?p> 了塵趕緊起身,真的是頭也不回的就跑了,速度越來越快,幾個眨眼間就消失在了空見的視線里。
空見氣憤不已的坐在門檻上扣著沒有鞋子的那一個腳,望著了塵跑的方向罵道“小王八蛋,不守一點規(guī)矩,真是欠收拾,幸虧老子是戒律堂首座不然早就逐你出寺院了,呸呸呸,又犯了口戒了,阿彌陀福,阿彌陀福,這次起碼讓你在上面呆一個月,回來再繼續(xù)收拾你?!笨找娬酒鹕?,看著手里少了一顆的配珠,又心疼的罵罵咧咧往后院走去。
了塵邊走邊把玩著手里的佛珠,感受著佛珠散發(fā)出的溫度,連連稱奇。
寺廟很小卻五臟俱全,整個寺廟從山門開始往里走就是天王殿,天王殿后面是大雄寶殿,而大雄寶殿后面就是戒律堂和般若堂以及周圍的僧竂和香積廚,最后的藏經(jīng)閣已經(jīng)是寺廟最后的建筑。再往后走出了建筑范圍就是數(shù)座高低不同的山峰,千寒峰就是其中之一。
了塵自記事起就在寺廟中,前十六年所見也盡是同寺的這幾十僧人,同齡人很少,有諸多師兄,但都在苦修,平常見得一面都極為難得,比他小兩歲了緣算是和他一起從小玩到大的人。不過兩人在很小的時候就拜了不同的師傅,了塵跟隨戒律堂首座空見大師習武修佛,了緣跟著空聞住持研習佛法。小時候對能飛來飛去的空見大師仰慕不已,不止一次的在了緣面前炫耀自己的師傅武功高強,修為高深。直到有一次看見飛在天上的師傅被住持跳起來一法杖打的深入地下數(shù)米,當夜了塵悄悄的去找?guī)煾祮査遣皇且驗榭章劥髱熓亲〕炙圆挪贿€手而被打的那么慘。惱羞成怒的空見大師直接把了塵吊在了樹上,吊了整整一夜。然后翻著白眼聲“空聞師兄是整個寺廟修行最深的人無論是佛法還是武功都無人能比,我打不過師兄咋了,你個小兔崽子哪來那么多時間來關心這些事,不好好練武,整天操心沒用的。”
從那天起,了塵就覺得了緣比自己要幸福多了,住持師傅脾氣好,在他門下還不用苦練武功,頂多就是坐在那誦經(jīng)念佛而已。日日思,夜夜想,但入了佛門拜了師傅,上了山頭哪有讓你下去改換門庭的道理,了塵也只能一條道上走到黑,接受著空見大師的棒子榔頭加身,鐵砂藤條的洗滌。
不過這樣的生活日積月累,總歸有那么點好處的,起碼,現(xiàn)在的了塵掰掰手指猜想自己起碼能打二十個了緣,一個腳的大師兄,一個腳加一個小腿的二師兄,至于其它師兄弟加一起頂天了也就是半個了緣而已。
千寒峰很高,有多高呢?了塵曾拉著了緣爬過一次,那一次了緣爬到了半山腰就不肯往上爬了,了塵秉持著苦海有,回頭無岸的佛法精神,剛到山頂,太陽就已經(jīng)落山了,了塵剛站穩(wěn)跟腳,就感到一股寒意襲來,縮了縮脖子,疑惑著這可是夏天啊,山下溫度多能省了柴火來煮菜了,但在這山上比冬天都冷,而且越往里走就越冷,正當受不了這寒潮準備下山的時候,了塵忽然看見了光著膀子的二師兄了果朝著自己走來,“好白啊”了塵正感嘆著光著膀子的二師兄,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好,了果就干脆利落的站定,抬腳,接著了塵第一次飛了起來,雖然是被踢的,但是嗷嗷大叫的了塵也沒有心情去享受飛起來的感覺,只是想著這樣摔下去一定會被摔成肉泥,然后又想到也不知道能不能摔出來個舍利子出來,但是后來了塵竟然輕飄飄的落在了目瞪口呆的了緣面前。
了緣張著嘴,低頭看了看了塵又抬頭看了看山頂又低頭看了看了塵激動道“師...師兄,你會飛了?你什么時候會飛了,從山上飛下來都沒事,雖然落地落得挺難看的,但這是你第一次嘗試飛那么高,沒有控制好吧!”,看了緣的神情,可是羨慕不已的很呢。
“厲害,真厲害,師兄真厲害。”了緣激動不已,語無倫次的說著。
“咳”,了塵站起來拍了拍袍子上的塵土道“對,對,首次首次,這是第一次從那么高的地方往下飛,知道就行了,千萬別給別人說,好好修煉,遲早你也能像我一樣飛起來的?!?p> 趁著天黑,了塵急忙轉過頭搓了搓燥紅的臉,“阿彌陀福,阿彌陀福,佛祖,我這是為了激勵小師弟才撒的謊,莫要怪罪弟子啊?!?p> 想著當年欺騙小師弟的場景,了塵又覺得臉上熱了又熱,胡思亂想間就到了山腳。
了塵站在山腳下,回頭望了望寺廟感嘆良久,本以為修為有所成,師傅就會減輕自己的課業(yè)和修煉,誰知道,自己多點了一個戒疤就招來了這樣的懲戒,真是活該啊活該,早知道就給小師弟也點一個,讓他陪著自己一起上去,不然一個人多無聊??!
罷了罷了,小師弟,等我從山上下來就帶你去塔林,爬上最高的那個佛塔,這一個月就讓我好好琢磨一下怎么飛起來吧!根據(jù)師傅所說,到了先天我已經(jīng)能飛了,師傅應該不會騙我吧!
了塵甩了甩頭,仰望了下山頂,腳下發(fā)力,一跳就是十數(shù)丈高,猶如一個靈活的猿猴,向著山頂爬去。
因為點了戒疤,每次撓頭,很容易碰到剛點的戒疤,讓很習慣撓頭的了緣覺得很不自在,所以昨天了緣去二師兄哪里討了些藥膏,昨天涂上,今天一覺睡來,摸了摸頭頂,果然已經(jīng)全好,接著舒服的瞇著眼撓了撓頭。想來三四天已經(jīng)過去了也不見了塵來找自己,不禁揣測道,“難道師兄又去學習什么厲害的功法去了?還是有什么別的事情纏身?”
“不過不應該啊,即使閉關修煉,師兄也從不會呆的住三天而不出來的,這都第四天了,真奇怪?!?p> 了緣想不出頭緒,索性就不想了,決定去戒律堂看一看。
“小師弟,又來找了塵?。俊闭陂T口清掃落葉的了心見了緣踱步而來就停下了手里的掃把。
了緣面帶笑意道“了心師兄早,這幾日不見了塵師兄的蹤影,想來師兄是有什么要緊事纏身嗎?”
“哈哈哈,沒有,沒有,你見了塵那混小子什么時候辦過正經(jīng)事了?”了心扶著掃把捧腹大笑,接著道“不知道他又惹了什么事,那小子被師傅罰去千寒峰了,已經(jīng)去了好幾天了,這次看師傅的樣子,沒個一兩個月他是別想著下來了?!?p> 呃,了緣恍然大悟,一拍腦袋,“怎么把這個忘了,竟然沒想到了塵師兄惹事犯戒的本性?!?p> 了緣無奈的笑了笑,“師兄,那我就先走了,去千寒峰看看了塵師兄。”
了心揮了揮手“小師弟爬山的時候要小心?!?p> “嗯,多謝師兄關心?!绷司夵c了點頭,朝著后山千寒峰疾馳而去。
“師兄去上面好幾天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別的師兄給他送吃的?!绷司壪肓讼?,大概是覺得沒有的,于是就悄悄的跑到藏金閣后面的樹林子里,賊頭賊腦的觀望了一下,沒有發(fā)現(xiàn)旁人,手忙腳亂的從一顆歪脖子樹下面挖出來了一個壇子,打開封口,嗅了嗅,“嗯,還沒變壞,味道還是頂好的?!?,再次扭頭看了看周圍,然后趕緊將壇子藏到袍子里往千寒峰跑去。
不到一刻鐘,了緣就爬到了山頂,入目之處都是白茫茫的霧靄,只覺得寒氣逼人。裹了裹衣服,了緣低聲喊到“師兄,了塵師兄,你在哪?”
而后了緣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些許聲響,于是望著眼前的白霧,只看見霧靄猛然一陣翻滾,一個人影猶如蒼鷹一般從重重迷霧中飛掠而出,待其不到數(shù)丈遠時才發(fā)現(xiàn),正是了塵小和尚,身著一件單衣,眉毛上掛滿了冰霜,哆哆嗦嗦的落在了了緣面前。
了塵站定,一口長氣呼出,如白練一般,擦著了緣的頭頂而過,將了緣凍的渾身都僵住了,連打了數(shù)個噴嚏。
“師兄,你又愚弄我,枉我還給你帶好吃的來看你?!绷司壯例X噠噠噠的直響,幽怨的看著了塵。
“失誤,失誤,沒有想到你身子骨這么弱,連一點外圍的寒氣都抵御不了,師兄的錯,師兄認錯?!绷藟m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面色猶帶幾分尷尬。
見了塵還是這么一副樣子,了緣也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后彎腰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壇子,“喏,咱倆上次一起腌制的小魚我給你帶來了,這可是最后一壇了,吃完了就沒有了。”
了塵一聽是魚,頓時眼冒紅光,呼吸都加重了幾分,伸手就從了緣那奪了過來,“哇,好東西,好東西,我昨天還想著你會不會趁我不在自己一個人偷偷吃掉,真是對不起小師弟你的一片苦心?!?p> 說著就從壇子里撈出來的一條,急忙放到嘴里,品味了許久才舍得咽下去。
“唉,要是水潭多干涸幾次就好了,這么多年,就碰見一次,也幸虧咱倆當時就在旁邊。”看著了塵一副陶醉的樣子,了緣說著說著不禁想到了兩人去年碰到潭水干涸的異象。
寺廟的后面有一個十數(shù)尺見方的水潭,每到夏天了塵和了緣都會偷偷的跑到水潭去游泳,雖然院規(guī)禁止靠近水潭,但了塵根本抗拒不了水潭在燥熱的夏天所帶來的涼爽和快活,于是了塵就經(jīng)常慫恿了緣半夜三更悄悄跑到水潭去游泳。
那天恰逢月色晦暗,兩人摸到水潭的時候,烏漆嘛黑的一片,夜不能視,了塵急忙忙的脫掉衣服,縱身往里一跳,只聽見“啪嘰”一聲,接著潭里的了塵吭哧吭哧“哎呦呦哎呦呦”的直叫。
了緣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師兄,你怎么了,水里有什么東西咬你了嗎?”
“別跳,別跳”了塵艱難的翻了個身。
“哎呦,媽呀,疼,小師弟,別跳,里面沒水?!?p> 了緣不信,以為是師兄在和他開玩笑,“怎么會沒水那,師兄你別騙我了。”說著了緣也脫了衣服縱身跳了進去。
直到腳下踩住實物,了緣也沒看見水,驚奇的說道,“我的佛祖啊,真沒水啊,師兄你在哪?”
了緣東張西望也沒有看見了塵在哪。
“師弟,抬起腳,你踩著我了。”了塵幽幽的看著站在身上的了緣。
了緣趕忙從了塵身上跳了下來,撓著頭道“對不住哈,師兄,天黑我看不見。對了,這水去哪了啊師兄?”
了緣為自己轉移了塵注意力暗暗自得。
“我哪知道水去哪了,你快把我扶起來,腰都快被你踩斷了,我動不了?!?p> 了緣趕緊把了塵扶了起來。
了塵站起,瞭望四周,除了腳下幾條早已因水干涸而渴死的魚,依舊什么都不可見。
準備抬起腳往前走上幾步,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一探究竟的想法。
“可能是地塌了吧。”了塵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對了緣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