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古怪滲人的木偶呆滯地盯著自己，安雅左右前后看了一遍，不自然地指了指自己。
“你……是在對我說話？”
木偶彎腰鞠躬：“是的，能有幸請您這位美麗的小姐參加太陽花演唱會嗎？”
“呃……如果我不想?yún)⒓幽?？”安雅低頭望了望手中的海報，有些不知道如何表達，“我的意思是，你看，我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弱女子，好像不太適合參加你們的演唱會?！?p> “沒關系，我們的演唱會是自愿參加的，如果您不想看的話直接扔掉海報就行了?！?p> 木偶說完后再次彎腰鞠躬，后退著關上了門。
“安雅，我建議我們還是退回醫(yī)院一樓大廳，”4號出聲說道，“也許主人很快就能干掉轉(zhuǎn)移走他的怪物回到街道上?！?p> 安雅仔細查看了一遍手中的海報，卷起來插入戰(zhàn)術(shù)背心的彈藥包中：“其實我也這么覺得，不過剛才大樓外那被莫名其妙破壞的建筑你也看到啦，萬一那看不見的怪物進入大樓，我現(xiàn)在回去很可能會死的很慘。”
摸了摸4號光滑的球面，安雅繼續(xù)說道：“而且這大樓里的怪物比想象的還弱，向上探索反而感覺更安全點，再說這可是怪物的演唱會哎，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詭……呃有趣的事，難道你不想看看？”
“不想?！?p> “……”
安雅表示無奈地攤了攤手，一臉我跟你一個機器人說個錘子的表情沿著走廊走向樓梯間，路過的不少病房都亮著燈光，只是一樣的空無一人，不過倒是在不少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不少一模一樣的海報。
走走停停，四處打量的安雅來到了樓梯間的玻璃門前，透過窗口往里面掃了一眼，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殊的地方。
推開對開門，安靜的樓梯護欄縫隙正從下往上吹著冰涼的冷風，安全通道的綠色牌子在角落里散發(fā)著淡淡的綠光，一條干凈的紅毯正沿著樓梯向上綿延，兩邊還象征性的擺了兩盆黃色的太陽花。
“呃，這演唱會該不會是在樓上吧？”安雅扶著欄桿朝上瞥了一眼，沒發(fā)現(xiàn)想象中閃來閃去的舞臺燈光，“好安靜，那些電影里的演唱會不是都非常熱鬧嗎？那木偶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要不我先上去確認一下情況?！?p> 4號說著準備飛上去，被安雅一把按回身邊：“別！要是有怪物的話，你這小身板兩下就被毀掉了，到時候偶像可要損失一大筆錢，我可賠不起，你幫我注意好背后就行啦?！?p> 沿著紅毯樓梯向上走，三樓的數(shù)字下方畫著一個木偶的笑臉，一些彩色的氣球飄在三樓的對開門上，門口撒著彩色的亮晶晶的紙屑。
輕輕推開門，安雅和4號一眼就看到一個渾身焦黑的人形生物躺在走廊中的病床上，皮包骨頭的手中握著一只無線話筒，黑漆漆的臉龐轉(zhuǎn)向安雅站立的方向，微笑著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
“啊~！有一位美麗的觀眾駕臨此處了，”那形似燒焦的人體用美聲歌劇的口腔吟唱道，并拍了兩下手掌，“來，可愛的女孩們，表演開始?。?！”
一陣輕柔的音樂響起，左右兩邊的病房中伸出六條筆直修長穿著絲襪的白腿，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緩緩擺動。
焦黑的人形生物將話筒舉到嘴邊，空靈悅耳的嗓音響徹整條走廊。（此處音樂來自liability(demo)）
“親愛的，我已遍體鱗傷，獨自在出租車內(nèi)淚流滿面，心碎不已……”
美腿整齊劃一的落地，雙手捂住臉龐的六名白衣小姐姐跨出病房，走廊頂燈的燈光自動聚攏，聚焦在小姐姐們的身上。
安雅和4號一臉懵逼地站在樓梯間進出口。
“他一點都不想走進我了解我……他說與我共舞就是一個錯誤……這段感情像毒藥般致命……我想我還是回家吧……”
六位小姐姐整齊的轉(zhuǎn)身，柔軟的身軀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扭動著蹲到地上，仿佛受到委屈的女孩。
“我想在愛我的朋友懷里痛哭……那是我唯一沒有搞砸掉的友情……”
六個小姐姐緩緩起身，互搭肩膀圍在一起，歌唱的聲音轉(zhuǎn)換成男聲。
“……可她總是難以滿足……就像吞噬森林的大火……我做盡一切……只為了取悅她……浪漫嬉戲……翩翩起舞……”
如同六只優(yōu)美起舞的天鵝，小姐姐們旋轉(zhuǎn)著分開，包著繃帶的面孔下正在緩緩滲出血液。
“在那單調(diào)的起居室里……旁人的眼光中……就只是一個孤零零的女孩在舉臂獨舞……充滿傷感地撫摸她的面頰……”
分開的身影獨自起舞，跟著音樂的起伏舞動。
“他們說……你真是難以相處……你就是個負擔……與你相處實在是痛苦至極……”
其中身材最好的小姐姐跳動著移到走廊中間，其他人圍成一圈，將她困在中心，聲音換回女聲。
“于是他們把我拋下……漸行漸遠……我清楚我就是個累贅……令你發(fā)狂把你逼走……和我相處就像窒息……”
圍著的女孩們四散開來，獨留中間的小姐姐翩翩起舞。
“啊……對每個人都這樣……大家都這么認為……事實上我只是個供人把玩的玩具……直到那些把戲都失效為止……然后他們就會對我感到厭倦……把我拋棄……”
獨自一人隨著音樂舞動的小姐姐節(jié)奏感極強，并且那獨特的舞姿完美契合了音樂所表達的感情，安雅一時間都被那種音樂與舞蹈體現(xiàn)出來的情緒所感染。
“不知為何……我竟然沒有一絲傷感……孤身一人在夜色中穿梭……那一幕幕屬于夏日的美好回憶……在你走后不停地吞噬著我……我還是一個人吧……”
周圍跟著起舞的小姐姐們，臉上滲出的暗紅色血液正在不斷滴落到她們的胸口上，順著凹凸有致的身體緩緩滑落。
“……他們說……你真是難以相處……你就是個累贅……與你相處令人窒息……”
歌聲重回高潮部分，但小姐姐們的舞姿卻并沒有重復，軟如云絮的肢體踩著音樂里的節(jié)拍，就像夏夜里孤獨游蕩的螢火蟲，飛舞在寂寞的邊緣。
隨著音樂漸漸接近結(jié)尾，默契十足的小姐姐們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被浸透紗布的鮮血描繪出大致五官的臉上，隱隱能看到扭曲的笑臉，輕盈的身軀鮮血淋漓，不知不覺中，她們舞動的走廊上已經(jīng)一片猩紅。
“……與我相處使人感到痛苦……啊……對每個人都這樣……每個人都這樣覺得……所有人都說我是累贅……他們?nèi)歼@樣說……”歌聲漸低，動作舒緩下來的小姐姐們隨著最后一句歌詞定住造型，六張鮮血描繪的繃帶臉整齊的望向走廊盡頭的安雅和4號。
“啪啪啪”
安雅激動的拍起了掌聲，還高興地吹了幾句口哨。
“唱的真好！啊啊??！愛了愛了！”她朝已經(jīng)全身流滿血液的小姐姐們做了一個飛吻的動作，“好棒！我看過大災變前的許多電影，小姐姐們跳的實在太棒了！太精彩了！”
4號來回掃了幾遍，它的AI計算程序告訴它，這場景好像哪里不太對的樣子。
躺在病床上的焦黑人體呆呆地看著歡呼鼓掌的安雅，沉默了一會，它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睛，將話筒舉到嘴邊。
“謝謝，謝謝你的喜歡……謝謝……”
語音漸漸低沉下去，走廊頂上一排排的頂燈忽然熄滅，黑暗中傳來整齊的關門聲。
幾秒后，頂燈一盞接一盞的亮起，整潔干凈的走廊上已經(jīng)失去了它們的蹤影。
安雅望著空蕩蕩的走廊，有些遺憾地撓了撓頭道:“好可惜，我還以為有下一場呢，哎呀呀！可惜我五音不全，好羨慕這些唱歌好聽的聲音，還有那些伴舞的小姐姐……為什么一個個身材都這么好??！我一個女生都看激動了！”
“……這個，安雅，你沒看到它們身上的變化嗎?”4號小心翼翼地問道，“我這有記錄，需要我放一遍給你看嗎?”
“看到了，但你不覺得很契合舞蹈中的那種孤獨與悲傷嗎?對了，到時候這份記錄給我一份，我還要再看很多遍！”
是嗎，看來這就是人類口中的藝術(shù)吧，我果然還是不太理解人類的思維，看來還要繼續(xù)多多觀察與學習，4號默默思索道。
……
繞開空蕩蕩的收費窗口，夜闌進入所謂的住院部電梯廳，一大一小，電子屏顯示其中一部樓梯停在負二樓，另一部則就在一樓，然而他直接無視電梯，轉(zhuǎn)身走入了樓梯間。
“一層一層的搜索上去，總能找到那個所謂的瘋子?！?p> 推開二樓的對開門，明亮的走廊里飄蕩著低沉雜亂的呢語，幾道打開的病房中隱隱傳來飽含痛苦的呻吟，一個細長的類似紅色繩子的東西托著一只眼睛，從距離樓梯間最近的病房中探出來，惡毒地打量著他。
夜闌剛剛抬起霰彈槍，一團無數(shù)揮動的紅色繩子撞開房門，舉著一顆顆充滿血絲的眼球翻滾著撲向他。
槍口的火光一閃而逝，觸及繩子的子彈迅速爆破，形成的巨大動能輕松撕裂了抱團的紅繩，一大堆四分五裂的斷繩和眼球向后飛濺，連同被波及的墻角座椅灑了一地。
“好弱……”夜闌看著升騰的黑色煙灰，抬腳踩碎了滾到腳邊瞪著他的眼球，“爆裂彈消耗太大，必須要留一部分防備無法近身的怪物?！?p> 抽出兩指寬的細長刀刃，在燈光下如水一般流動的淡藍色波紋不斷散發(fā)著驚人的鋒銳感，就在這時，走廊中的病房被紛紛撞開，被槍聲驚動的各種怪物嚎叫著擠出病房，如同猙獰恐怖的洪流一般涌向夜闌。
他率先抬手一槍射向走廊天花板，四支化成手術(shù)刀模樣，穿著白大衣從天花板上快速移動過來的怪物直接爆成一團血漿。
滴落的血幕中，三顆一模一樣的頭顱裂開直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在瘦骨嶙峋的赤裸軀體帶動下，瘋狂咬向夜闌的脖頸，然而比他們更快的是一把漂亮輕薄的刀刃。
只是看起來輕描淡寫的一刀，三顆頭顱連同他們共用的同一個軀體在移動中分成兩半，擦肩而過撞在夜闌背后的對開門上。
另外沿著墻壁地板仿佛樹根一樣蔓延過來的干癟軀體揚起腐爛的手掌，帶著腥臭惡心的氣味朝夜闌的手臂和腿抓去，混在怪物堆中孩童體型的其他小型怪物，則揮舞中手中生銹的各種手術(shù)刀具，面帶兇殘笑容的刺向大腿。
夜闌后退一步避開扎入地板的生銹剪刀，在一刀砍斷抓過來的幾條手臂的同時，壓低槍口，連續(xù)兩槍將那些矮個子的陰險怪物扎堆爆破，飛濺的殘肢斷體散了一地，幾只沒有皮膚，身體內(nèi)臟結(jié)構(gòu)全部暴露在空氣中的人型怪物甚至在布滿血漿的走廊上打滑，踉踉蹌蹌地摔到在地上，被后面涌來的更加巨大強壯的怪物踩成肉醬。
那的確是一只可以被稱為巨大的怪物，雖然沒有在街道上遇到的那個男巨人夸張，但塞滿走廊的身體還是比其他丑陋的怪物更加具備壓迫感。
五官扭曲的頭顱緊貼著天花板，粗壯的肉體套著一件快被撐破的綠熒光色的馬甲，比人類大腿還粗的手臂正在不斷推開攔在前方的其他怪物，隨著與不斷砍殺的夜闌拉近距離，另一只手里抓著的鋸骨刀擦著天花板砍向他的肩膀。
巨大怪物只想撕開那鮮活的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