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再三挑撥
莫心姑姑本不是清嬪身邊的人。
清嬪身邊最大的丫頭也才二十有三，本在她十九的時候清嬪就想把她放出去嫁人，可她舍不得清嬪，死活要留下。
清嬪原是想把她送到凌霄霄那去，一來幫襯著教一些管家之事，二來尋個由頭直接讓她在外頭嫁了。
可她就是不肯離開清嬪半步：“云嬌這條命都是娘娘給的，娘娘，奴婢不走?！?p> 清嬪嘆了口氣：“罷了，你是個有良心的好孩子，本宮也不為難你。只是王府那頭霄霄身邊沒個得力的跟著，本宮真是擔(dān)心?！?p> 云嬌細(xì)想了想：“奴婢有個結(jié)識的嬤嬤，是奴婢的遠(yuǎn)房親戚，在秦尚宮手底下辦事的，很是精明能干，人也踏實(shí)，不如叫她去？”
于是清嬪將莫心叫來相看一場，確定了她為人正直，便派去了王府。
莫心姑姑來到府里之后，本來景念是一直作陪的，莫心體恤她事多繁忙，讓她去忙自己的事，她一個人等著娘娘便好。
景念不好意思地看著莫心：“怠慢姑姑了，娘娘才理家事，我們這些下人手頭上的事也多了起來?！?p> 莫心和善笑著：“這是當(dāng)然的，去吧。”
暗地聽墻角的佳紅見景念走了，一溜煙跑了進(jìn)來。
“拜見姑姑，姑姑是宮里來的？”佳紅笑嘻嘻地福了福，熱絡(luò)上前想跟莫心攀談。
莫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依然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問：“你也是凌妃娘娘身邊的？”
主子娘娘的貼身侍女，穿戴上都比旁的灑掃婢女好些。佳紅雖也有些做貼身侍女時的衣服，可如今只做粗活，怕將衣服穿壞了，因此只穿些粗布衣裳。
見莫心姑姑這樣問，佳紅先是尷尬地搓了兩下衣角，眼珠一轉(zhuǎn)嘆了口氣：“不瞞姑姑說，奴婢是娘娘的陪嫁侍女?！?p> 莫心姑姑瞄了她一眼，還是面無表情道：“呦，那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丫鬟，怎得混成了這模樣?？墒亲鲥e了事？”
佳紅抹了兩下眼淚：“原是我自己不好。原先娘娘在閨中時是奴婢看著長大的，情分自然非比尋常，平日在家時便多愛管教著娘娘，吃喝拉撒無不親歷親為照看著?！?p> 莫心深深看著佳紅：“倒像是個半個奶母?！?p> 佳紅低頭抹著眼角：“這話也就姑姑敢說，奴婢不敢自居，可奴婢確實(shí)是一手將娘娘帶大的。來了王府之后，奴婢更是勤謹(jǐn)，誰知娘娘嫌奴婢啰嗦，就將奴婢打發(fā)了去干粗活。”
莫心冷哼一聲：“如此說來，凌妃娘娘倒是個面甜心苦，恩將仇報之人了？”
佳紅趕緊搖頭：“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娘娘是孩子心性了些，原先在家中被嬌慣著，任性了些也是有的。官家小姐大都如此，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p> 莫心不再去看佳紅：“你同我說這些，又是什么意思？”
佳紅更添幾分憂慮愁容，三分賠笑看著莫心：“娘娘自小有些驕縱，今日也是，貪睡到這時候還不來相見。往后這類大事小情上，娘娘若冒犯了姑姑，姑姑也別往心里去?！?p> 佳紅心中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深宮大院里的姑姑，最是看重規(guī)矩，歷來瞧不上自恃身份眼高于頂?shù)尿溈v貴女，她今日現(xiàn)身說法，可憐兮兮地將凌霄霄一通喧排，不管她日后如何小心，姑姑心里總是會留個疑影，先入為主地將她視作潑才。
如此一來，姑姑肯定就不肯好好教她了。
說不定姑姑還會同情可憐她佳紅幾分，以后順手拉她一把就更好了。
莫心聽完她的話，不再與她多言。
她以為莫心心中有了懷疑和盤算，趕緊殷勤侍奉著討著，又念念叨叨半是編造半是陳述，說了好些凌霄霄在閨中的軼事，來展示自己與凌霄霄從前匪淺的情分。
莫心都只是冷面聽著。
直到凌霄霄來到堂屋，云琴凝眉驅(qū)趕佳紅，莫心才又開口。
“奴婢莫心，見過凌妃娘娘。娘娘，不必趕她出去?！?p> 佳紅心中一喜。
凌霄霄看了眼竊喜的佳紅，便猜到她方才定是在莫心面前挑撥了什么，不動聲色地走向堂屋的正位坐下。
“莫心姑姑請起，原是本妃怠慢了。姑姑請坐吧?！?p> 莫心又稍稍福了福方才坐下，目視著凌霄霄：“無妨，是奴婢自愿等在這里的，果然就等來了些輕易聽不到的事?！?p> 莫心說完轉(zhuǎn)頭看著身邊垂手侍立的佳紅：“把你方才說與我的話，再依樣說一遍給娘娘聽吧?！?p> 佳紅心里“咯噔”一下，這些話她背后說給人聽沒問題，可若當(dāng)面說卻是難以啟齒的。
若當(dāng)面說了，被凌霄霄拆穿，那方才她的一番盤算付之東流不說，凌霄霄發(fā)起火來不知又要如何發(fā)落她。
她沉住了氣，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先是懼怕膽怯一般看了凌霄霄一眼，又求救似的看向莫心，微微搖了搖頭。
莫心目不斜視：“你有什么便說什么。有我在，你怕什么？”
佳紅稍稍定下心來，心想原來莫心這是信了她的話，來給她撐腰，順便給凌妃一個下馬威。
“是。奴婢一片赤誠之心待娘娘，可娘娘一朝得勢再用不上奴婢，嫌奴婢素日叮囑太多，厭煩了奴婢，因此將奴婢趕去做了粗活?！?p> 佳紅告狀一般淚水連連，說話之時又顫聲著，仿佛在懼怕凌霄霄一般。
莫心聽完點(diǎn)了點(diǎn)頭：“凌妃娘娘，您可聽清楚了？”
凌霄霄凝眉瞪著佳紅：“你倒說說，都是如何叮囑本妃的？”
佳紅佯裝瑟縮了一下，樣子更加可憐。云琴最是烈火性子，見她這般裝模做樣，不由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打她一耳刮子。
莫心見狀站了起來，伸手?jǐn)r住了云琴：“你且聽她說完?！?p> 佳紅眼看著有人撐腰了，便惺惺作態(tài)地對莫心卑微福了一福：“當(dāng)日娘娘剛剛?cè)敫畷r便心高氣傲，不理睬眾人。奴婢苦口婆心規(guī)勸娘娘，乍然入府，行事不可如此沒規(guī)矩了，得打點(diǎn)些財物與各位妃妾見禮一番，可娘娘疑心奴婢是借機(jī)攀附，叫婆子打了奴婢幾十個嘴巴?！?p> 凌霄霄正欲開口，莫心便抬手示意她別說話，接著問佳紅：“那后來為何又趕你去做了粗活？”
佳紅抽噎了兩聲：“因著娘娘氣盛，與自己的嫡妹起了點(diǎn)小齟齬，竟在府里動了刑，將二小姐打得人事不省。事后奴婢規(guī)勸娘娘，今后不可如此跋扈，娘娘便斥奴婢吃里爬外，盡幫著外人說話，因此將奴婢趕去了院子里做粗使活計(jì)?！?p> 莫心聽完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向?qū)鸭t怒目而視的凌霄霄道：“娘娘可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