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笑了，道：“真是不知龍王還要這樣與我牽扯到什么時候！我心里，早已絕了塵世紛擾。龍王難道不知？”
黑石問：“你絕了塵世的紛擾，求之不得！你與我是三百年的結(jié)發(fā)夫妻，是這四海之內(nèi)至高無上的龍王和龍后，你與我怎么絕？”
白玉悠悠閉了眼睛。
黑石道：“你因為墜入凡塵，心里起了一些魔障，本尊不與你計較。白玉，只要你與我回龍山，好好做我的龍后，我們一切都好說。”
白玉笑問：“我若不然……龍王可是要將我冰龍一族盡數(shù)滅去？還是再起龍族大軍踐踏北極？”
黑石黑了臉。
白玉道：“龍王！我知道你，你不要在我面前掩飾。你的龍族大計，我說過，我不感興趣！為著我這九個龍兒，我不愿與你翻臉，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你若能殺了我，盡管來。你若還想算計我一些什么……黑石，我的心已經(jīng)死了，沒有什么值得你，值得烏雅、夜炙、西王母好算計的！我三百年前，本無生還之機，卻是不聽天命轉(zhuǎn)世為人開啟了我留在龍兒們身上的封印。我這幾十年的光景，是撿來的！我以后的日子，也是逆天得來的，唯有恕罪吧。你若要連我的龍兒們也算計了去，我也無話可說。黑石，你的算計和冷酷我早就領(lǐng)教過了！”
黑石滿身煞氣，并沒有話語可言。
白玉道：“若是下一次龍王受了傷，再不要掉到我面前。這樣……只會讓我瞧不起你?！?p> 黑石背對著白玉，道：“龍后的意思，本尊明白了。本尊這就回龍山擬旨……白蛇枉顧修行戒律，與凡人私相會會，倫律當(dāng)斬殺挫骨揚灰。凡人不自持，勾引蛇仙以致其誤入歧途，當(dāng)絕命滅魂。此一人一仙，即日問罪，以儆天地之效尤?！?p> 黑石走了。
白玉站在巍螺山頂上。九個龍兒目之所至，是迷茫的漫天大雪，整個世界一片寒冷至極。龍兒們不敢有任何言語，刷刷地站在白玉身后。
白玉回頭，看著龍兒們。
白玉一臉的淚。
黑琿道：“娘！你和爹爹再吵架，也別哭呀！我不想看到你哭?！?p> 白玉摸摸臉上的淚，笑道：“我并不知道我哭了。”
黑玉說：“你看你哭得多丑！哭得丑就不說了，還把這山上哭得這么冷！”
白玉說：“我也不是故意要哭，只是忍不住?！?p> 黑琿看著白玉，問：“娘，我問你，你老實回答！你真的就因為做了幾年凡人，就變了心？你心里沒有我爹爹啦？”
白玉蹲下，看著九個孩子，道：“你們太小，還不懂?！?p> 白玉攜著孩子們的手，將他們帶回屋里，哄他們睡覺。
等到龍兒們睡著，嫦娥已經(jīng)來了。嫦娥沒帶酒瓶來，帶了一顆太上老君的金丹。
白玉道：“連你也知道了？還真是四海之內(nèi)急急如律令！”
嫦娥道：“你也別只顧著心里著急！我這幫你想了辦法。有了老君的金丹，高悠揚的魂散不了！只是，他的凡人命數(shù)……也就沒法子了！”
白玉問：“你說……我是不是該跪到他腳下去求他，或是趕到昆侖去求西王母？”
嫦娥道：“論理，凡人的命數(shù)不該龍王管！只是怎么那么巧，那條小白蛇哪里來的？怎么不偏不倚就勾引了你那高悠揚？我聽說那白蛇還是化作你的臉！”
白玉說：“以前我想，我好好圈禁在這巍螺山上，烏雅和夜炙就滿意了吧，他們便不再殘害我晉國黎民家中親人了！嫦娥，我萬萬沒想到，就因為我凡世一遭重回神龍之身神力大漲，這竟是個天地都不能容下的罪過！西王母要我?guī)退龤⒌魧κ?，黑石也要我與他聯(lián)手鎮(zhèn)壓四方。我……就像是個罪魁禍?zhǔn)??！?p> 嫦娥可憐地看著白玉，道：“你別那么想！你以為沒有你，這四海就太平了？”
白玉問：“我是不是不該在這巍螺山上坐以待斃任人屠戮？”
嫦娥道：“你這人吧，性格總是太冷，太躲避。并不是你躲著麻煩，麻煩就會遠(yuǎn)著你！”
白玉道：“我又該怎么做？我不管怎么做，都是錯的！”
嫦娥道：“我今日，該與你捎幾壺酒來。”
第二日，巍螺山晴日歷歷。龍兒們一早醒來，就有上好的魚湯等著。白玉看著龍兒們喝湯吃魚，一臉和藹。白玉說：“娘要下山去了！娘要去做幾件事情?！?p> 龍兒們都放下碗，看著白玉。
白玉道：“娘要去做的事，不大不小。第一件，釋放東海除烏鶿之外的十萬零八條蛟龍。第二，視察西方，并開放四大龍族婚姻限制。第三，擒殺夜炙和烏雅?！?p> 黑琿嘆道：“娘！你能這樣固然很好?！?p> 黑巖道：“娘！我覺得不管你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為了一個凡人和爹爹老過不去?！?p> 白玉也給自己乘了一碗魚湯，道：“那個凡人，娘一定會好好保護(hù)他，絕不讓誰傷他一絲一毫。娘會保他千秋萬世，世世靈魂永駐！”
龍兒們再也喝不下去魚湯。
白玉道：“吃飽了嗎？娘這要下山了！你們，回龍山去吧?！?p> 白玉站起來，喚來百丈冰刀在手。
黑玉突然很感性，沖過去抱著白玉的腿。白玉摸著她的小腦袋，道：“玉兒！你們不懂為娘的心……你們可知為娘幾千年龍身，幾千年負(fù)重前行，幾千年征戰(zhàn)四海，娘不怕千年寂寞，娘不怕受冤蒙屈，娘也不怕奸人陷害，娘只怕那凡人的一世太過短暫，我報不了那一世的恩情！”
黑琿道：“你已經(jīng)報了恩了！你已經(jīng)還了高家寒家養(yǎng)育你的恩情了！”
白玉笑，微微帶著淚，她道：“一個人生你養(yǎng)你的恩情，你永遠(yuǎn)還不完！一個人愛你懂你的情誼，你永遠(yuǎn)還不夠。琿兒，娘與你們父親，沒有情誼沒有愛。不是娘變了心，而是……娘不喜歡被人算計！真正愛一個人，你是舍不得算計他的！你愿意為他付出所有?！?p> 龍兒們緊緊圍在白玉身邊，再沒說話。
白玉道：“龍兒們，娘愛你們！如果……時光重來一次，娘不會嫁給你們父親。但是，娘不后悔生下你們。你們是三百年前娘從夜炙和烏雅手中逃生的信念，是娘轉(zhuǎn)世為人的念想，娘很愛很愛你們！只是……對不起，娘實在不能與你們父親生活在一起，真對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