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那如山巒般連綿不斷的漆黑籠罩著我,使我覺得自己來到了某個幽閉的空間。
同時,那因下墜而產生的風壓壓迫著我的呼吸,它伴著那不斷“攀升”的漆黑,催生出了我胃里的惡心感。
照明術而產生的光球早已不見了……
孤獨……幽閉而又讓人犯惡心的下墜過程讓人不住地感到孤獨——盡管這對我來說并不是常見的字眼,但它還是會給人一種可怖之感。
如我那未知而又未果的旅途一樣可怖……
……
但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浮空術!”我強忍著眩暈和嘔意,施展法術,試圖使自己停止下墜。于是,下端產生的風壓減弱了。利用這點,我重新掌握了平衡,開始穩(wěn)定地下落,并在數秒之后安全著陸。
好險,還好我及時釋放了浮空術。
慶幸著自己沒受傷,我觀察起四周,順便緩了緩躁動的心跳。
周圍果然也是一樣的漆黑,我又順手放了照明術,并借助光球起身探索。
惡……身旁竟然是成堆的尸骨。我那剛緩和下來到的胃部再次翻騰起來,雖說自己貴為主神,對世間的事物早已不再敏感,但人類的我在面對這散發(fā)著腥臭的骸骨時,還是會本能地感到惡心。
等等,冷靜下來,這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死在這兒呢?難不成,他們和我一樣,都是不小心從上面摔下來的嗎?不,不可能。在我掉落前,上層的地面是未崩塌的,理應不會有人掉下來。
排除了這一可能,我開始懷疑他們的死都是因為這里的魔物。骸骨上到處都有被啃食過的痕跡,就是那些由此殘存的肉糜,散發(fā)出了惡臭的氣味。
而且,借助光球,也能看到前方有路,仔細一點,你甚至能感覺到從路的那一頭吹來的微風,盡管它夾雜著比此處更重的腥臭味。
那么,現在的情況就已經很明了了——我掉進了某個怪物的洞穴中。
我理了理思緒,決定冒險探索一遍洞穴,先不說自己的實力不成問題,就算遇上危機,我還有心靈之戒的加持。
本來,旅途的難點就從來不是我在戰(zhàn)斗上與敵人的差距。
為了防備魔物的偷襲,我率先拔出了閃著微光的長劍,然后謹慎地前行著。
不過這時,我的腦海中又閃出了奇怪的想法:這里的洞穴如此之深,那這么多死去的人又是怎么過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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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p> 洞穴里的水滴落下,與地面碰撞出規(guī)律的聲響,讓本就寂靜的洞穴更顯寂靜。
手提長劍,踱步前行的旅人自從來到這里,已經走了有大半天的路了,她本以為自己會遭遇魔物的追殺、地形的阻礙,可這一路上順暢得令人訝異,她都開始懷疑自己只是來到了某個無人的秘境。
那么,這位于洞穴中前行的旅人究竟是誰呢?
沒錯,就是我。
人類的身體在面對孤單一人的情況時,果然會變得“脆弱”。封閉而壓抑的洞穴更加劇了人的恐懼和無力感,讓我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不過,這種情況并未持續(xù)太久,因為前方出現了提燈的火光和攢動的陰影。
“是誰在那里!”我叫喚著,就算那是個怪物,也只會輕易地死在我的劍下。
“嗯?哥哥,有人過來了!”
“閉嘴啊,溫迪雅,快走?!?p> 怎么回事,陰影中的應該是兩個人。而且溫迪雅……不是昨天的小妹妹嗎?
……是他們!他們兄妹倆怎么回事會在這么危險的地方?
我邁開步子,迅速追上了他們。小孩子的腳力和我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沒一會兒,他們兩人就被我抓住雙手,難以掙脫。
“魔力枷鎖。”輕晃左手,魔力便于無形中產生,化為了禁錮兄妹兩人手腳的枷鎖。
“啊嗯!你干什么,放開我們?!睖氐涎偶饨械溃m然這有引來魔物的可能,不過這個洞穴應該是安全的。
“沒什么,不過你們不覺得,這不是你們該來到地方嗎?”
“額嗯……是昨天的冒險者大姐姐吧,”迪諾示弱道,“求求你了,別把這事告訴別人。”
“先別廢話,說說看你們怎么來這兒的?!?p> 我記得要想進入迷宮,必須得有冒險者之證。就算接待員會將這東西很隨意地發(fā)給你,她也不至于把它交給兩個劍都拿不穩(wěn)的孩童。
“是在上次我們見面的森林那里,有……有連通到這邊的通道。額,姐姐能不把這秘密告訴別人嗎……”
“你怕你們再也進不來迷宮?不過,你們又為什么要來迷宮呢,就算愛冒險也不該來……”
“不是的!”溫迪雅突然的喊聲讓我倍感驚訝。
“是爸爸,爸爸他……”
“溫迪雅!”又是突然地,迪諾也大叫起來,“別說了,反正這些人是不會幫忙的?!?p> “可是……爸爸他已經有一個月沒回家了?!睖氐涎耪f話時帶起了哭腔,她該是十分傷心吧。
是嗎,他們來迷宮是為了找父親的嗎。雖然合情合理,但整件事仍存在疑點——他們,為什么不向冒險者協會申請委托呢?
沒當我細想,溫迪雅就又開口了。
“爸爸走之前有將帶有自己魔力的石頭放在家里,石頭還發(fā)著光,他還活著!而且……”
嗯?
“我知道的,姐姐我知道的,你不是一般的人,對吧姐姐!”她語無倫次地叫喚著,若是看著她的眼睛,還能從中讀到瘋狂。
那是悲者的啜泣,是哀者的吶喊,是絕望者最后的豪賭。
她想以此……威脅我?雖說可能被她看到了我修復森林花草的舉動,但是這又怎么樣呢?還是說,只是孩子的她就知道復原秘法是已經失傳的古代魔法?
我不知道,說到底,我在得知了整件事后本就想幫助他們,只是覺得應該先將他們送回安全的地面。
可是,看到了如此痛苦的他們,我不禁想:他們會答應嗎,若這是他們在父親死前最后一次見到他的機會,讓他們錯失的行徑難道不是惡嗎?
那么,也許只有幫他們一起找到父親才是最正確的做法??蛇@樣的話,又有可能使他們陷入到危險之中。
……沒時間猶豫了。
“好吧,我會幫你們找到父親,但是相對地,別把我們的故事……告訴任何人?!?p> 我那寂不作聲的唇齒間,說出了名為“惡”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