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蔡家的那帳房先生,見蘇荻所抄錄的地方,處處都是要害之處,想要搶回賬本,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
再看著蘇荻一頁一頁地翻,大有要將這幾年的陳年舊賬,一把清算的架勢……這些帳里面,他動了那么多手腳,若是都被查出來,還不被蔡金花剝了皮?
不行!必須阻止他繼續(xù)查賬!
他估摸著,要把這些帳翻完,怎么也要一、兩個時辰,便趁蘇荻和蔡金花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出門,去尋蔡家管賣鹽的蔡永發(fā)和管買糧的蔡永林。跟他們告狀,說大小姐帶著沒入門的姑爺,在查賣鹽和買糧的舊賬!
蔡永發(fā)和蔡永林一聽,登時就火冒三丈:蔡家的帳,哪輪到他一個贅婿來查?還查到自己頭上來了?!
可當(dāng)他們怒不可遏地來到帳房的時候,哪里還有蘇荻和蔡金花的人影?
一問帳房的小廝,才知道,帳房先生前腳一走,兩人就離開,回蘇荻家去了!
蔡永發(fā)和蔡永林不知道蘇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得又趕往蘇荻家,要問個明白。
可到了蘇荻家之后,又哪里還有蘇荻的影子?
“蘇荻!蘇荻!出來!老夫有話問你!”蔡永林沒見著蘇荻,還當(dāng)是他藏起來了,便開口叫喚起來。
叫了兩次,蘇荻沒出來,卻見蘇小妹從一旁的伙房里鉆出了個頭,一臉驚訝地叫道:“原來兩位蔡公當(dāng)真來了?。 彼牧伺纳砩系臒焿m,走過來,對蔡永林和蔡永發(fā)道了個萬福,再繼續(xù)道,“我三哥兒說,一會二位蔡公會過來找他,便讓我在伙房把熬好的,他剛剛提純的精鹽,給二位蔡公看!”
“蘇荻知道某等會來找他?”蔡永林驚道。
而蔡永發(fā)卻是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一個點上:“蘇荻還會煮鹽?精鹽是什么鹽?”
“嗯……三哥兒說,最好是請二位蔡公親自看過,就明白了?!碧K小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還請蔡公移駕一觀!”
蔡永發(fā)和蔡永林對視一眼,心道,不就是看一眼嗎?還怕這蘇荻翻得了天?當(dāng)即點了點頭,隨著蘇小妹,進了伙房。
伙房里,灶上,正燒著猛烈的大火,火上的鍋,盛著大半鍋的水,被煎得滋滋作響,水中央,露出一個白白的小尖尖,仔細一看,似乎是一片白花花的鹽霜:他們竟然真的是在煮鹽?!而且,還真讓他們給煮出來了!
“你煮的這鹽,怎么這么白?!”蔡永發(fā)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不對了,他指著從鹽水中析出的眼霜問道。
“這似乎是白鹽?”蔡永林也看出來了,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
“蔡公慧眼!這便是三哥兒提純出來的精鹽!”蘇小妹連忙又道了個萬福,然后用一個漏勺,直接舀出一勺鹽,甩了甩水,然后盛在一個碟子里,給蔡永發(fā)和蔡永林,“二位蔡公,要不要嘗嘗?”
嘗嘗?蔡永發(fā)和蔡永林猶豫了一下,不約而同地把手伸了出去,不顧那鹽還有幾分燙手,粘了幾顆,放進了嘴里。
“好鹽!”兩人眼前同時一亮,再次不約而同地發(fā)出了一聲。
可隨即,蔡永發(fā)突然臉色一變:“蘇荻是從哪里買來了白鹽,來哄騙某等?!”
“某家的鹽作,絕不可能熬出這般好鹽來!”蔡永林也似乎明白過來,連聲附和道。
“三哥兒知道二位蔡公可能會不太相信,這就是我們的鹽作中的粗鹽提純所制……”蘇小妹又道了一個萬福,“所以,三哥和大小姐去鹽作,親自熬鹽去了,二老一看便知真假!”
“他們?nèi)}作熬鹽了?哪個鹽作?”
“蘇當(dāng)家的甲字號……”蘇小妹連忙答道,“便是我叔父的那間,大的……”
“蘇暢福的鹽作?!”蔡永林一聽,立馬就不樂意了,“糊涂!蘇荻現(xiàn)在可是蔡家的人了,就算要煮鹽,也是在蔡家的鹽作!怎么能去蘇家的?!”
說罷,蔡永林手一甩,頭也不回地,就跑了出去。
蔡永發(fā)瞪了一眼蘇小妹,他怎么覺得,這事,透著一股邪乎勁?那廢柴蘇荻,怎么突然會煮白鹽了?還跑到蘇暢福的鹽作去了?金花也是,怎么能跟著一起胡鬧?
幾個疑問在腦海里打了幾個圈,沒想明白,卻見蔡永林已經(jīng)走遠了,便也只能將所有疑惑暫且壓住,追著蔡永林的步子,也朝蘇家的鹽作跑了過去。
而他們卻哪里知道,蘇荻和蔡金花到了蘇暢福的鹽作已經(jīng)有一陣了。
是才,蘇荻讓蔡金花拿了賬本,自己將那張紙揣到懷里,然后離了蔡家的帳房,回了自己家。再交待了蘇小妹一番后,便用水袋裝了大袋子石灰水,去找蘇暢福。
現(xiàn)在這天氣,正是適合煮鹽的時節(jié),蘇暢福果然正在鹽作里看著。一進門口,就撞見了在指指點點的蘇暢福。
“你來做什么?”蘇暢福一見蘇荻,正氣惱剛剛被訛走的那個新鹽作呢,便沒聲好氣地問道,話才落音,就看見蘇荻身后跟著一個蔡金花,連忙朝蔡金花拱手搭話,“原來是蔡當(dāng)家的大駕光臨……這些下人是怎么搞的?蔡當(dāng)家的來,還不趕緊看坐?”
“不必了……”蘇荻代蔡金花回了蘇暢福的一番好意,“我本不想來……不過,金花說,大家都是一起賣鹽的,既然我們有了熬煮白鹽的法子,還是要跟你知會一聲!”
“你既然不想來……”蘇暢福才聽到蘇荻的那一句本不想來的時候,鼻子一哼,抬手就想說,既然不想來,就不要來,可話還沒說完,卻聽到從蘇荻的口中,冒出了白鹽兩個字,“你說什么?你們會了熬煮白鹽的法子?”
“鹽巴變白鹽的秘訣,就在此袋之中!”蘇荻提起手里的水袋,蕩了蕩,“你不要那是最好不過了,某即刻滾蛋,這里,某是一刻都不想待!”
說罷,蘇荻將水袋往腰里一別,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
蔡金花趕緊攔住他:“蘇郎……都來了,就不能好好地和叔父說完嗎?”
“你看他巴不得趕緊將我掃地出門的樣子,我還有什么好說的?”蘇荻嘆著氣道,“我都說了,這法子給蔡家的鹽作用就足夠了,你何必?zé)崮榿碣N人家的冷屁股?”
“不是……蘇荻……”蘇暢福腦海里,白鹽兩個字還在那里翻滾呢……白鹽?白鹽!白鹽……那可是潔白純咸的上號的鹽?。「勇宓柠}池所產(chǎn)的白鹽比起來,蘇蔡兩家的鹽巴那就是渣渣啊!如果把熬出鹽巴變成白鹽,那豈不是石頭變黃金,蘇家要大發(fā)了?他立即堆出一臉笑意,“你看看,你看看……怎么能把自己當(dāng)外人呢!叔父可就你這么一個嫡親的侄兒,你回家來,驚喜還來不及,怎么會趕你走呢!”
“哼……套近乎的話,少說,某只問你,煮白鹽的法子你要不要學(xué)?”蘇荻這才又轉(zhuǎn)過身來,“要學(xué)的話,某現(xiàn)在就演示給你看!”
現(xiàn)在就去鹽作演示?求之不得啊!
“要!要!當(dāng)然要!”蘇暢福心里一陣狂喜,當(dāng)即就在前面帶路,領(lǐng)著蘇荻和蔡金花,往鹽作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