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到20米，還沒有被警告；15米、10米，已經不足五米了，陣地上毫無反應。艾瑞克斯的嘴角微微上翹，壓低身子，一鼓作氣鉆進陣地里，藏身到堆放起來的設備中間。
“果然，我在這里的身份驗證還可以用?！卑鹂怂咕従徧痤^來，正對著他的是這里的主控平臺，說白了其實就是插在數據總線上的十多塊信息通訊平板。其中一塊平板上顯示出艾瑞克斯的頭像，下面附帶一行字：身份驗證通過，目前陣地區(qū)域人數1/89。
看來這塊陣地一共就登記了89個人，他作為艦長的弟弟需要經常出入，也就順便登記在里面了。不過能進來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需要的信息才是任務的關鍵節(jié)點。
他盡力壓低身子，減小被“群眾”發(fā)現的可能，偷偷摸摸來到控制臺前面。整個陣地被各種設備包圍，最外面的當然是護盾發(fā)生器，稍微內圈一點是護盾的各種支持設備，最內圈是給艦員和控制臺的。由于要照顧89個人，這里的內圈空間也不小，能提供的掩蔽程度相應也就很低。艾瑞克斯只能希望那些站在星艦上相對高處的人別朝這邊看。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被發(fā)現，肯定會引起麻煩。
目光掃過面前所有平板，從上面挑一個看起來像是主控的，將它拿下來拖著線放在盤著的雙腿上。艾瑞克斯嘗試操作，發(fā)現不管是點擊屏幕菜單還是用復合進化人的觸控板，他都被系統(tǒng)擋在外面?！皺嘞薏蛔恪?，腦控體的系統(tǒng)提示一再重復，像是要徹底絕了他的念想。
“如果將數據總線的通用接口插在進化體插件上，能不能……”
死馬當活馬醫(yī)，艾瑞克斯想到就去做。這段時間他經歷了天擇者的入侵，然后又專心致志地修理流馬號，算力已經提高到8/100，能夠外接的設備等級已經提高。過去他只能接入一個工程師維修工具包，或者通訊口罩，現在他的算力已經能夠支持專業(yè)級別的軍用星艦維修打印組和算力棍。
深吸一口氣，將線路插入衣服的外露接口，然后就從視網膜和耳膜處收到了視覺與聽覺的系統(tǒng)提示：發(fā)現外接系統(tǒng)，采用何種方式（直連/隔連）？
艾瑞克斯摸著后腦勺向腦控體提問：“直連和隔連的區(qū)別是什么？”
腦控體沒有回應，這種情況是首次發(fā)生。當遇到這種情況怎么辦？艾瑞克斯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帶回到克總領域。
亮光過后便是濃霧形成的高墻圍攏四周，零階世界的紅色探照燈光還在頭頂照射。艾瑞克斯很快就發(fā)現了不對，立刻招呼從黑色大理石鏡子中走出來的克總：“你看，紅光不動了！”
克總抬起頭來瞄了一眼，然后點點頭：“是的，我也發(fā)現了。零階世界有些不太對勁，搜索你的行動停了下來，似乎是被其他事情占用了算力?！?p> “這應該算一件好事吧？”艾瑞克斯問道。
“我覺得至少不是壞事?！笨丝傔€是非常謹慎，從不盲目樂觀。
“行，先不管零階世界。這一次腦控體是怎么回事？直連和隔連有什么區(qū)別？”
“你的算力升級到9/100……”
“等等，這是什么時候的事？”艾瑞克斯打斷了克總，問道：“剛剛還是8/100，我沒收到9/100的系統(tǒng)提示??！”
“你接入星艦的數據總線時，算力立刻提高了一點，并且能夠解放出新能力。能力需要你選擇，所以接入的工作只能押后?！笨丝偽⑿χf道：“你是不是等新功能已經很久了？”
“廢話！”艾瑞克斯用力揮動手臂，使勁在地上跺了兩腳。“在1和2的時候都有新功能，我一直就很期待。到5的時候我的確沒注意，但6、7、8的時候我可是第一時間進來了。但從2/100開始，后面只是增加算力能支持設備的復雜度，完全沒有新功能，能不令人失望嗎？算了，趕緊說新功能是什么！”
“算力延伸?！笨丝傉f道：“這是個危險的能力，可以將你能接入并控制的設備作為腦控體的額外算力。只要零階世界還在搜索你，你就不能接入算力網絡，當然也不能進行升階。算力延伸的功能可以讓你借用平板之類的東西，臨時提升你的算力。不過在短時間的使用之后，腦控體的特殊算法會毀掉被你借用的設備。腦控體是非常獨特的電子系統(tǒng)，與其他任何設備都不同——它們都受不了腦控體。”
“啊哈，我聽懂了，就是燒設備獲得臨時屬性，而設備就是錢，所以能總結為氪金？”
“哈啊，這個詞非常貼切?！笨丝傉f道：“記住，你能用來算力延伸的設備必須是你能夠外接并完全控制的，而且增加的額外算力上限是你當前算力的兩倍。就算加滿，從設備中得到的算力也不一定保證能完成你需要的任務，但不管實際是不是使用了延伸的算力，被延伸的設備必然毀壞?！?p>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不等艾瑞克斯說完，克總就直接回答：“毀壞是在算力層面上的，不會引起爆炸之類。你可以認為腦控體的系統(tǒng)非常古怪，重做了算力延伸設備的系統(tǒng)，刷成不可恢復的磚頭?！?p> “唔，這太危險了。我要是一不小心將喜歡的設備刷壞了，那不心疼死？”
“你可以在腦控體中設置排除名單，將算力棍、通訊口罩都排除掉，它們就不會被刷?！笨丝傉f道：“然后就說道關鍵了：這次你想要接入系統(tǒng)，你自己的算力不足，但算力延伸能給你補充上。你需要選擇隔連，然后將要延伸的設備接入。那些平板就挺好，每個占用2算力，能提供臨時的4算力，算是白賺兩點?！?p> 艾瑞克斯撇撇嘴：“如果這些平板是我自己買的，那絕對不是白賺?，F在想想，這能力給人的感覺像是獻祭?！?p> “總之有比沒有好，你愛用不用。覺得不滿意可以選直連，然后再接到算力不足的系統(tǒng)提示。你喜歡那樣？”
“行了，都是自己人，知道答案的事情不要問?！卑鹂怂箍粗丝?，嘆了一口氣說道：“抱歉，已經9/100了，幾乎十分之一。最近……”
“不用說了，快走吧，趁著零階時間現在精力不在你身上，正是天高任鳥飛的時機?！?p> 艾瑞克斯與克總揮手告別，離開他的領域，這才收到腦控體的提示。隨后，他小心翼翼脫下外套，露出研究員制服的外接設備接口，然后拆下周圍的平板。他目前的算力是9，拆下4臺就是極限。
算數不好沒辦法，他很快發(fā)現自己只能接入兩臺平板做算力延伸，因為額外算力值是看總量而不是增量。艾瑞克斯占用4算力，得到8算力，將自己的總算力臨時加到13。隨后他用隔連的方式接入總線系統(tǒng)中。
---復合進化人星艦臨時控制設備，駐地模式，維護模式，應急模式。獲取控制權成功，算力延伸倒計時300秒。---
還有倒計時的？看來倒計時結束，算力延伸的設備就被變磚頭了吧？艾瑞克斯不敢怠慢，立刻集中精神，讓腦控體下達指令。他已經覺得后腦勺發(fā)熱了，所以還是盡早完成工作比較好，萬一自己也因為過熱變成磚頭呢？
殲擊艦墜毀后，艦員們用后半部船體建立了臨時的戰(zhàn)斗營地，這就是駐地模式和應急模式的由來。由于要將護盾變成武器，他們必須借用星艦的設計圖和算力設備來生成改裝計劃，合理收集并調配資源，這是維護模式的用途。因此，臨時陣地雖然可以獨立運作，但它一直沒從星艦上斷開，一直在使用船上剩余的探測、算力和控制系統(tǒng)。
“哇，這里還有工程設計圖，但這不是我的目的?！卑鹂怂共敛量谒?，告誡自己不要嘗試執(zhí)行超過算力上限的工作?！安樵儯@次只能查詢。艦體剩余的1/3里面都有什么重要設備？”
只是簡單的查詢也讓他的算力達到滿載，一個控制不住的恍惚便耗去了36秒。好在這個指令成功完成，腦控體根據艾瑞克斯的知識水平，按照重要程度列出清單。從里面排除掉太靠近艦尾的，艾瑞克斯驚喜地發(fā)現殲擊艦的動力艙目前正浸泡在水里。
那里有三臺反物質發(fā)動機，正處于最低功率維持運作模式。里面的反物質燃料足有兩百千克，而且工程維護室就在一旁，里面肯定有燃料抽取和更換工具。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艾瑞克斯必須抓緊時間行動。他集中精神，命令反物質發(fā)動機進入燃料更換狀態(tài)，解除從水下前往發(fā)動機艙的所有通道門，并在發(fā)動機中預設“故障-自我消耗保護”的命令。他自從發(fā)現這些反物質燃料時，就立刻決定將它們偷出來，但一定要盡可能做到沒有痕跡。這不光是抹去日志文件的問題，更需要給燃料消耗一個合理的解釋。
發(fā)動機的自我保護型消耗是個不錯的借口，雖然細究起來還是會有漏洞，但那種概率太小了。艾瑞克斯完成這一切后，發(fā)現還有三十多秒，于是用最后的時間繼續(xù)偽造，將燃料的消耗歸于戰(zhàn)斗消耗與艦體破損的后續(xù)傷害。隨后，他將進入艦體的路線圖記錄到腦控體中，便立刻斷開了外接控制。
兩臺平板的屏幕閃了閃，然后永久性的黯淡下去。
艾瑞克斯朝周圍看了看，似乎沒人發(fā)現他。于是他將平板都放回原位，用周圍設備盡力掩藏住自己，趕緊順著原路溜下去。
他不是專業(yè)的竊賊，并不知道是否有人發(fā)現自己的行動，不過他知道至少在上車的時候，沒有其他復合進化人試圖攔住他，所以這怎么也算是一個階段性成功。那么接下來，就是要想辦法克服巨大的水壓，潛入生態(tài)海洋，將反物質燃料抽入臨時容器然后帶出來。從保密角度看，這活兒最好是他自己干，但他無法承受那么嚴苛的環(huán)境，而且他也不會游泳，更不要說潛水了。
任何一個復合進化人都不適合做這個工作，那就只能看看“低等”種族里有沒有愿意鋌而走險的。不對，除了水壓、黑暗和海洋生物外，這個任務最難的部分已經被艾瑞克斯完成，算不了鋌而走險。唯一重要的其實是保密，這畢竟是敏感的反物質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