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酒吧正是熱鬧的時候。
天很黑,像被人涂上了一層厚厚的墨汁,道路的兩旁暈著昏黃的路燈,地面還帶著雨水沖刷過的潮濕印記。路上的人很少,偶爾路過一個,顯得這條街越發(fā)的空曠。
明昭沿著人行道走。
剛剛怎么就鬼迷心竅的問了他呢?只是他為什么不回答,是不想回答?還是音樂聲太大他沒聽見?
應(yīng)該是沒聽見吧!不然他怎么會不回答。如果他聽見了,他會怎么說?是愣一下說會仔細(xì)考慮看看,還是冷漠的拒絕從此不再往來?
還好他沒聽見,不然被當(dāng)面拒絕就太尷尬了!
明昭咬著唇揪著衣服有些羞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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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LY的酒吧管理得很好,酒吧里面禁止吸煙,來這里的大多是和朋友聊天喝酒的,也有一些獨自買醉的。
七點開始,漸漸的就有客人進(jìn)來了,夜越深,人越多。
酒吧樂隊支持點歌服務(wù),買一杯酒就能點一首歌。樂隊唱得大多是民謠歌曲,民謠最重要的主題有三個:遠(yuǎn)方、愛情與理想。聽民謠的人有三種常態(tài):無助、孤獨與彷徨。
此時在唱《春風(fēng)十里》。
明昭趴在扶手邊往下看。
男生好像渾身都在發(fā)光,他微低著頭撥弄琴弦,唱得深情:“我說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唱得真好!”明昭有些感慨。
姜LY不知怎么回事,他望著女孩的側(cè)臉,忽然說?!拔页酶??!?p> 明昭有些吃驚,姜LY一向是謙遜有禮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這般不自謙。
被她這般看著,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側(cè)過臉去看樓下。樂隊正在整理樂器,大概是要換成舞曲了。
他的臉有些紅,他的側(cè)臉也很精致。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高而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帶著粉色。
明昭有些癡癡的看著他。
“好喜歡你!”
樓下放著勁爆的音樂節(jié)奏,有人上去跳舞。姜LY沒有動,神色如常,明昭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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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想了!
明昭拍了拍自己紅透的臉,好讓自己清醒清醒別再想下去。
她瞥了眼旁邊商店的櫥窗,折射出兩個人的影子,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像是好玩般的,明昭一路走走停停,身后的人也走走停停。
走過最后一家商店,拐角處就是紅綠燈口,明昭停了下來,身后的人也站在原地。
“不用送了,學(xué)長。我前面就到了?!?p> 交通燈亮著紅色小人,身后的人沒有回答,明昭有些疑惑,她回過頭去。
“學(xué)長……”
不是姜LY,那人蓬頭垢面,穿著件破破爛爛的棉襖,見她轉(zhuǎn)身伸手欲解身上的大衣,嘴里還發(fā)出嘿嘿嘿的笑聲。
明昭覺得恐怖極了,她呆呆的站著,潛意識告訴她此刻應(yīng)該轉(zhuǎn)身逃跑,可她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她連尖叫聲都發(fā)不出。
拐角處有人匆匆跑過來,一件衣服拋過來,蓋住她的臉,衣服帶著熟悉的味道,讓人覺得安心。在這狹小黑暗的衣服里,明昭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渾身都在發(fā)抖,豆大的眼淚不?;?,她咬著唇哭得無聲無息。
衣服外是打斗聲……
姜LY喘著粗氣站在她面前,那人已經(jīng)跑了,她眼睛通紅哭得讓人心碎,他上前一步,把女孩摟進(jìn)懷里。
這個懷抱太溫暖太熟悉,明昭的委屈和難過此時全冒出來。像是發(fā)泄般,她從小聲抽噎變成嚎啕大哭,眼淚滲進(jìn)衣服,濕了一片。
“不哭……不哭……我在呢!”姜LY小心又笨拙的拍著她的脊背。
“你剛剛?cè)ツ牧??我好害怕?。 ?p> 她慌亂無措的指責(zé),他一一都接受,他放軟嗓音,小聲的輕哄。
“都是我的錯,我該一直跟著你的。都是我不好。”
“你為什么不早點來?你為什么不早點來找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她一直重復(fù),姜LY只當(dāng)她剛才被嚇狠了,心里更加自責(zé)。
兩個人站在路口相擁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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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p> 明昭站在小區(qū)樓下,她披著姜LY的外套,她哭得太久,說話時仍帶了點鼻音。
“你回去吧!”她把外套遞給他。
姜LY伸手接過外套,示意她手機在響。
手機明明滅滅,明昭摁下掛斷鍵。
“不接嗎?”姜LY問。他剛剛看到了來電人頭像,是之前開學(xué)在樹下牽她走的那個男生。
“沒事,是我弟弟,應(yīng)該是催我回家。”她把手機塞回包里,沒注意姜LY的眼睛亮了亮,“那我上去了?”
“嗯,我等你上去再走。”
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拎著外套,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是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明昭頗有些不舍,她一步三回頭的上樓。
容辭正打算接著打電話給明昭呢,就見她一臉魂不守舍的開門飄進(jìn)來,她眼眶有點紅,眼睛水潤潤的,明顯是哭過的痕跡。
“你怎么哭了?”
明昭沒理他,換了鞋走窗戶旁往外看。
樓層太高,只能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樹旁。明昭掏出手機給他發(fā)信息。
“看什么呢?”容辭見她看得出神,好奇的湊過來,只看到一個離開的小小的人影。
“是不是這個人惹你哭的?”他質(zhì)問她,語氣里帶著憤怒。
明昭有些無奈,她從冰箱里抽出一瓶水。
“不是他?!?p> 不管容辭再怎么追問,明昭也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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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被嚇不輕,明昭晚上做了噩夢。
夢里昏昏沉沉的,她站在一棟老舊的小區(qū)里要去坐電梯,電梯里空無一人,她按亮按鍵,電梯緩緩上升,發(fā)出吱呀的聲音,燈突然滅了,電梯抖動一下,突然墜落……
夢一轉(zhuǎn),她站在那個紅綠燈路口,天色暗得像是要吃人,“跶、跶、跶”從拐角處有人走來,他蓬頭垢面,拖著一個滿是泥垢的大麻袋,他朝她走來,突然沖她笑,他伸出手,指甲縫里全是灰,明昭能看清他的眼睛里全是貪婪與垂涎……
鬧鐘響了,天光大亮,明昭走過去拉開窗簾。
今天,是個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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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有月亮
每天給自己投推薦票真的很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