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奇跡發(fā)生。
千蕊順勢摟住了封越的脖子,腳尖不自禁踮起,“哎呀,沒有奇跡發(fā)生?!?p> 越發(fā)靠近的距離,越發(fā)曖昧的氣息,封越聽到“咚咚咚咚”的聲音,那是心臟的瘋狂跳動,她從來沒有陷入這樣的境況。
顯然是連管用的逃跑都忘了。
手里的火柴盒被抽走,封越也被千蕊推到一邊。
“你,做什么?”封越不明所以,完不成實驗無法離開的恐懼支配著她。
“做,實驗?!鼻锟桃饽7轮庠降臄嗑?,“咔嚓”一聲響起,她的指尖燃起了絨絨的火焰。
封越皺眉,“你帶了打火機?”
來自四面八方的陰冷目光讓那簇小火苗微微顫抖,她正想吹滅這不適宜出現(xiàn)在實驗室的火苗,火自己就滅了。
只是,滅的不太干凈。
封越不贊同地皺眉,“你不該,在這里,抽煙?!?p> 千蕊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緩緩吐出煙圈,淡淡的薄荷味道散開,并不刺鼻。
“你都知道做實驗的時候不該抽煙,那老師就更應(yīng)該知道了?!?p> 封越不明白。
試驗臺跟前的同學們聽懂了。
這像是一把被忘卻的鑰匙,經(jīng)千蕊別致地提醒,記憶的怪獸被放出了籠子。
他們的腦袋又是一陣“咯吱咯吱”的轉(zhuǎn)動,露出傷口猙獰的殘肢斷臂,木然地朝著講臺聚攏。
年輕的女老師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實驗室的大門詭異地彈開,走廊上的燈光透了些進來。
從封越的角度看過去,恰好對上女老師空蕩蕩的眼窩,眼珠子已經(jīng)被同學們踩爛,爆漿的“噗嗤”聲格外刺耳,她看到粘稠的液體四處飛濺,面目全非的女老師向她的方向爬了過來……
她想要呼救,但是喉嚨想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扼住,發(fā)不出聲音。
她想要逃跑,雙腳卻被狠狠釘在了原地。
她逃不過!她……
“沒有人告訴你,害怕的時候應(yīng)該閉上眼睛嗎?”
千蕊一手捂住封越的眼睛,一手攬住她的肩膀,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實驗室。
封越?jīng)]有掙扎,掌心的溫度還帶著薄荷煙草的味道,她這才恍惚地想起——
在黑暗罪惡的世界里,她不再是一個人。
離開了實驗樓,千蕊遮住封越眼睛的手才放下,但是攔住她肩膀的手卻依舊如故。
封越發(fā)現(xiàn),千蕊帶著她去的方向,不是教學樓,也不是醫(yī)務(wù)室,而是操場。
什么意思?封越的眼神充滿疑問。
然而千蕊注定不會是善解人意那一掛,只見她三下五除二就跳上了院墻,還對封越發(fā)起了邀請,“上來?!?p> 封越仍舊低著頭,風都吹不開那厚厚的劉海,她此刻在想什么,沒人會知道。
“我猜,你是想讓我抱你上來。”千蕊不要臉地猜。
封越微微抬眸,很快又低下,轉(zhuǎn)身的動作干脆利落,如果離開的腳步不是那么一瘸一拐,會賞心悅目得多。
身后沒有腳步跟來,本該松一口氣的封越,卻沒能如愿。
這種陌生的變化,異常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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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蕊翻墻離開之后,直到下午學都沒再回來,老師也仿佛沒有察覺,不曾過問。
樺城中學在第二天迎來了警署的全面調(diào)查,聽說是有秘密人士提供了關(guān)鍵性證據(jù),曾目擊實驗過程中,授課老師不遵守實驗室守則,在進行可燃性氣體提純時抽煙,明火引燃氣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災(zāi)難。
這件事的水落石出,讓學校的對于實驗操作的規(guī)范條例更加嚴格對待,同時也對遇難學生的家庭提供了慰問。
千蕊是在幾天后一個陽光明媚的午間姍姍來遲,手里還拎著保溫盒。
原本就是蹲點死等千蕊的杜珉宇一見目標出現(xiàn),興高采烈地大喊一聲:“千蕊同學!”
千蕊拎著保溫盒的手一顫,被傻同桌盯上了。
她目不斜視地回到座位上,擰開保溫盒,鮮美的雞湯味道飄散出來,杜珉宇忍不住深呼吸。
“這是你給我?guī)У膯??其實你不用客氣,我說過,那天的壽司是……”
“垃圾桶塞不下的嘛,我知道?!鼻锏穆曇羟辶劣淇?,她淺淺地抿了一口雞湯,“我也說過,垃圾桶不會說謝謝?!?p> 杜珉宇臉上的微笑頓時僵住了,正要去抓保溫盒的手也這么一同僵在了半空。
“誒,封越,你要不要喝雞湯?這可是燉了一上午的呢!”九辭的手藝就是棒,她喝完了一鍋,才帶著第二鍋來學校。
杜珉宇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同桌,竟然邀請那個骯臟的東西一起喝雞湯?
“喝了?!鼻镏皇鞘⒘艘恍⊥?,然后就將剩下的一桶全推給了封越。
封越藏在課桌抽屜的手,正緊緊地握著小小的不銹鋼飯盒,讓他難堪的心思在這一刻尖銳而清晰。
撿食垃圾的可憐家伙,也曾向往營養(yǎng)美味的雞湯,可是渴望的時間長了,她就知道,那不是她該奢望的東西。
“千蕊同學,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對面的臟東西可是……”
“吱——!”
座椅陡然在大理石地板拖擦出刺耳的聲音,封越冷不丁站起身的動作震灑了部分雞湯,還好千蕊身手敏捷,隨手拿起封越桌上的物理課本擋了擋,這才避免遭殃。
封越的反應(yīng)過于激烈,想來杜珉宇接下來的話語一定不好聽。
“怎么?心虛了?你就是強女干犯的女兒!”杜珉宇不服氣地瞪著封越,“千蕊同學,你一定要離她遠一點!”
他不管不顧地揭開封越極力想要遮掩的瘡疤,想要刺激封越,讓她失去理智,露出丑態(tài)。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封越的失態(tài)僅限于剛才的起身,這會兒,她靜靜地站著,長而厚的劉海遮住大半張臉,紅色的傷疤隱約可見,對于杜珉宇的指控,完全沒有反駁的意思。
千蕊屈指敲了敲桌面,面無表情地說:“我知道了?!?p> 封越垂在身側(cè)的拳頭不自覺握緊,蝶翼般的睫毛忽而顫了顫,黑眸深處潛藏的痛苦終于現(xiàn)出了端倪。
又一個,厭惡她的人。
早就應(yīng)該習慣了,不是嗎?
杜珉宇得意地掃了眼封越,還沒放棄千蕊帶來的雞湯,不嫌棄地伸手就去抓。
千蕊一物理書就拍歪了他的咸豬手,“沒準備你的份兒,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