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照耀在這一片荒原之中。
枯黃的蘆葦雜草,在山風中搖擺飄蕩。
然而,此刻雜草叢中,卻遠沒有以往這般寧靜美好,處處傳來凄慘的求救之聲。
晏氏佃客被看死在車旁,咬牙嗚咽,但有所動,就被旁邊看著士兵砍殺當場。
然而,在半空之下,一隊黑甲騎兵,與周圍枯黃的背景形成鮮明對比,悄悄靠近。
隨即黑甲騎兵一分為二,悄然繞過前方惤縣士兵,如同兩條黑龍,兩頭逐步合攏,合圍成了一個大圈,將車隊所有人都圍在了中間。
突然,圈在縮小,急速朝著中間收縮而去。
“噠噠噠……”
不算繁密的草叢中,一個個騎兵如同一支支利箭,共朝中間急射而去,身后被趟開的雜草,便似箭道。
“咳……什么人???”
“?。 ?p> 首先發(fā)現(xiàn)敵襲的是在草叢正欲施暴的士兵。
只是戰(zhàn)馬掠過,蘆葦斷下,皮甲當即被急速而來的鋒利環(huán)首刀割開,隨即倒斃。
“敵襲!”
“隊主!敵襲!”
“撕啦……”
衣服撕碎聲中,蘇津似乎聽到了部下在高呼,隨之而來的似乎還有馬蹄聲,而且馬蹄聲越來越近!
然而,正當其松開掙扎女子,欲起身仔細傾聽的之時,腰間突然傳來了刀出鞘聲。
他低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一道刀光正朝自己大腿刺來。
避無可避之下,蘇津大腿當即中刀。
不過好在女子力弱,又只是一刺而已,蘇津大腿只是豁開了一個口子。
“賤奴!”
蘇津大怒,一個大腳便將驚懼不已,來不及退開的女子踢開。
他已然意識到外面定然有異變,然而正當他打算上前搶刀一刀剁了女子時,馬蹄聲也已經(jīng)來到他身邊了!
長槊出現(xiàn)在蘆葦叢間,穿梭而來,槊鋒所過,蘆葦紛紛如發(fā)絲般斷裂彈開。
蘇津猛然轉(zhuǎn)身,卻眼睜睜地來不及躲閃,看著閃著鋒芒的長槊,刺穿了自己的鐵甲!
“蒽!”
蘇津感覺身體一涼,隨即雙腳拖地,直往后退!
鐘朔所騎不過是中原馬而已,不過即便如此,其最高沖刺速度也能夠接近40公里每小時。
手中所持長槊長達一丈五尺(超過3米),可重達40斤,光是槊鋒刃便長達兩尺。
不止如此,槊鋒還具有明顯的破甲棱,上好的槊如同寶劍一樣,有八個面。
如此重量,又在高速沖擊之下,無需發(fā)力,只需夾緊即可,遑論此刻普通的筒袖鎧,即便后世的明光鎧,在破甲槊之下,也只能一擊而破。
“耶律律……”
馬在韁繩急拉之下,嘶鳴一聲,直立而起!
穿過蘇津的槊鋒,剛好在逼近女子面門之前停下,再往前不過一尺,恐怕便要穿過她的腦袋。
“咳!”
凌厲的血芒讓她本能要躲,卻無力再退,當即被絆倒癱軟在地。
轉(zhuǎn)而,面前的長槊陡然抽回,女子臉上被濺了一抹熱血。
隨即便看到已經(jīng)沒有動靜的蘇津,如同小山坍塌一般,倒在了她的面前,再無生機。
“咳!”
女子手中環(huán)首刀頓時握持不住,掉在了地上。
鐘朔看到已然衣難蔽體的女子,身上被草叢割傷無數(shù),傷口布滿身上。
不過發(fā)現(xiàn)地上刀尖已然有血跡的環(huán)首刀時,不禁有些詫異。
“可是晏氏之人?”
女子惶然不知所措,點頭。
鐘朔了然,當即一夾馬腹,繼續(xù)朝前而去,臨走前將身后披風扯下,甩向了女子。
分散草叢中各處的惤縣士兵,對于這突然而來的襲擊,顯然措手不及。
很快,草叢中茫然逃竄的惤縣士兵,在急速且視野高闊的騎兵追殺下,瞬間被一掃而空。
“敵襲!速逃!”
嚴珂反應(yīng)極快,一邊喊一邊狂奔。
已經(jīng)解開來掛在身上的甲胄,立刻被他甩下,然后穿過荒野中的這條道,穿過車隊,欲從另一邊急速逃離此處。
來襲敵軍不知是哪支軍隊,更不知來了多少,而且盡皆騎兵,他知在如此情勢之下,區(qū)區(qū)兩百縣兵,自然只能被對方砍瓜切菜而已。
但是讓他絕望的是,當他穿過還處于反應(yīng)截斷的車隊時,卻發(fā)現(xiàn)另一邊騎兵依然也朝此處包抄而來。
須臾,已知無處可逃的嚴珂,面對已經(jīng)將整個車隊圍死的黑甲重騎兵,心中駭然,當即跪下投降。
剩余原本看守車隊以及晏氏佃客的一百多惤縣士兵,眼見隊主投降,兵刃瞬間扔了一地,紛紛跪地乞降。
而那些早已經(jīng)驚慌不已的佃客,早已經(jīng)匍匐在了地上。
稍后,嚴珂便被帶到了鐘朔面前。
“這可是晏氏之物?”鐘朔指著長長滿載的車隊,問道。
“是是是……”嚴珂點頭如搗蒜。
此刻他瞬間想起,太守劉巴在東萊山腳下被兗州賊人騎兵殺得大敗虧輸?shù)氖虑椤?p> 眼下這群突然出現(xiàn)的騎兵,不是官軍,必然就是傳聞中的兗州賊人了!
嚴珂心中當即直往下沉,兗州賊人不是一直在東萊山西北靠近曲成縣的地方出沒嗎?這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惤縣?
“蔣壬為何要攻打晏氏?”鐘朔挑眉問道,忽然意識到這事情似乎有點意思了。
以往東萊郡內(nèi)的豪族和劉巴勢力不算親近,但忌憚于豪族的底蘊以及實力,劉巴及其下面各縣,并不愿意主動侵犯各大豪族。
相反,出于籠絡(luò)的需要,劉巴甚至不時向各大豪族示好,以示招攬之意。
“小人……小人不知,只是縣令大人命令如此?!?p> “是嗎?”
鐘朔突然咧嘴一笑,眼中卻陡然殺氣森然,當即讓跪在地上的嚴珂心中涼透。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只是奉命行事而已?!?p> 自覺性命堪憂,嚴珂當即又指向不遠處的蘆葦叢中。
“大人饒命,那蘇津意圖私吞送往掖縣的繳獲,不少資財埋于草叢之中,小人愿指認所埋之處,但求大人饒小人一命?!?p> “哦?”
鐘朔樂了,當即派人挖開嚴珂所指之處,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少貴重之物,甚至比車隊中剩余的都多。
“膽子不小。”鐘朔玩味問道,“你剛剛說這些繳獲即將送往掖縣?”
“是是,縣令蔣壬剛剛讓人來傳令。”
這時候,嘴已經(jīng)咧開到后腦勺的宋襄,從車隊最后放一路打馬而來,到了鐘朔面前。
“將軍,發(fā)現(xiàn)不少好東西?!?p> 然而,不消宋襄說,鐘朔的眼睛早已經(jīng)將整個車隊掃描進了腦海中。
目測之下,長長的車隊至少裝有糧餉兩千石,布帛幾百匹。
眼下這些都是鐘朔所急需的,大量流民的加入,自然不能再像以往如丐幫弟子?xùn)|萊郡分部一樣,大量的布帛正好可以用來制作軍衣戎服。
糧餉更為重要,塢堡里的流民顯然是餓怕了,消耗軍糧的速度,儼然比普通的士兵要多出不少。
普通士兵一天大致兩升的口糧便可,可流民卻往往要多出兩升不少,加上涌入的流民家屬,這速度儼然超出了鐘朔的預(yù)期。
眼下,又得一批糧餉補充,鐘朔心情頓時美麗了不少。
“將軍,不止糧餉和布帛?!彼蜗迕硷w色舞地說道,“后面還有牛羊豚等,至少數(shù)百頭!”
“竟有如此?”鐘朔也微微驚訝了下。
據(jù)他所知,晏氏并不算聲名在外的豪族,只是一個小士族而已,相比于徐氏來說,顯然不是一個體量。
眼下,一個小小的晏氏都能夠歸整出如此多的家財,那徐氏豈不是……
鐘朔突然想要不要也突然來個對徐氏的襲擊,然后將徐氏席卷一空。
如此一來,恐怕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擔心糧餉軍備的問題了。
于此同時,徐氏塢堡的徐祿,眼皮子突然狂跳起來。
“我兒,那兗州賊人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我徐氏,想必還會找上門來?!毙斓撐嬷裉难燮ば纳癫粚幍馈?p> “速將剛剛之事派人通知蔣壬。”
荒野之地,宋襄天降橫財般地向鐘朔介紹此番所繳獲之物。
“還有雞鴨鵝等禽類,為數(shù)不少?!?p> 雞鴨尚可,不過這鵝對于此刻的鐘朔來說,自然是雪中送炭般的存在。
鐘朔看到被捆腳掛在車上的鄉(xiāng)村一霸,此刻在刀兵面前瑟瑟發(fā)抖,心中不由得大定。
有了徐氏和此番晏氏大白鵝相助,制作箭矢的鵝羽,想必已然足夠應(yīng)付眼下。
不過當鐘朔看到車隊最后面的時候,眼中瞬間發(fā)光,發(fā)現(xiàn)竟然有馬匹,至少幾十,堪乘的馬至少有二十多匹。
有了這二十多匹,加上之前從徐氏得到的八十多匹,丁琚手下一百多斥候,都配上戰(zhàn)馬已然不成問題。
“將軍,那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宋襄指著還跪在地上的佃客,以及在道路一旁默流眼淚,不敢抬頭的婦孺?zhèn)儭?p> 在其一旁,還躺著幾個女子,身上刀傷駭人,已沒有生機,顯然是受之前被惤縣賊兵施害而死。
其中一個頗為醒目女子,裹著絳紅色的披風,在一個老婦人面前悲慟不已。
老婦人旁邊便是沾滿了血跡的石塊,頭顱被撞破,已經(jīng)沒有了生機。
“都帶回去?!?p> 這年頭,人數(shù)就是實力,戰(zhàn)斗力,生產(chǎn)力,鐘朔自然沒有理由就這么扔了這批人。
不過回頭看到地上等待發(fā)落的嚴珂等人,鐘朔叫來了丁琚,幽幽說道:
“景略,你送一批財貨去掖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