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望醒來了,但她不想起床,陽光照在臉上,閉眼看著眼瞼是金紅的顏色。
其他感官也漸漸蘇醒,紀若望聞到了昨晚聞過的粽葉香。
于是她瞇縫著眼一骨碌爬起來,砰地一下鼻子撞了什么,這一痛擊激得她眼淚都出來了,一睜眼紀靈樞正坐在她床邊,撞到她鼻子的罪魁禍首正是紀靈樞手里提的一提粽子。
李嬤嬤正守在房門,生怕有人看到紀靈樞這一失禮之舉。
見紀若望醒來了,李嬤嬤終于不用再顧忌吵到她,“靈樞先生也真是的,小姐就要嫁人了您也不注意些,兄妹之間還七歲不同席呢!”
紀靈樞摸摸鼻子笑道,“我是出家人嘛……”又向紀若望說,“你昨天要吃的粽子,我起了個大早給你買來的?!?p> 看在粽子的薄面上紀若望決定放過紀靈樞,李嬤嬤打來了溫水伺候紀若望梳洗,紀靈樞自覺地退了出去。
待紀若望洗漱完畢后,李嬤嬤在站在紀若望背后替她綰發(fā),“靈樞先生是男子就罷了,小姐你女兒家的,應該注重自己的名節(jié),況且你現在就要嫁人了,更不能總像男孩子一樣?!?p> 紀若望心中默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李嬤嬤年紀并不大,約莫三十幾歲的模樣,身量只比紀靈樞矮幾寸,如果現在她有意改嫁,絕不愁沒有光棍求娶。她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打心眼里喜歡紀若望,所以平日嘮叨的多些。
紀若望頭發(fā)的手感很好,手指插進去如錦緞,微涼而柔韌,梳子一梳就能到底。李嬤嬤替她綰了個隨云髻,用玉釵貫了,而后拍了拍紀若望的肩膀。
“好了?!?p> 紀若望一直不敢動,怕李嬤嬤梳歪了發(fā)髻,如今得令當下開動,剝開了粽葉,頓時滿室清香。
紀靈樞知道紀若望偏愛肉粽,買來的粽子都是火腿蛋黃的,火腿鮮香,蛋黃流沙,連糯米也浸滿了新鮮粽葉的清香,配著云南帶來的普洱簡直妙極。
“嬤嬤也來吃點吧,我一個人吃不完?!?p> 李嬤嬤坐在了紀若望對面,也拿起了一只粽子。
李嬤嬤就是當年紀靈樞在山寨里救出的那個婦人。
那日紀靈樞帶著兩人下了山,在大理城中尋了醫(yī)館,把她交給郎中診治,又交了診費后就打算帶著紀若望回去了。
她躺在草簾后的榻上,失血過多的身體沒有一絲力氣,為了將僅剩的血液泵向全身,心臟在胸腔里跳得飛快。
老郎中為她將手臂接上,又止了血,正在用紗布包裹傷口。紀靈樞在草簾外同老郎中的徒弟正在說些什么。
“她就交給你們了,小姐受了驚,我先帶小姐回府看看?!?p> “先生放心,一切有我們?!毙⊥降軡M口稱是。
“等她大好了,就讓她回家吧?!?p> “自然如此?!?p> 回家?哪里還有家?和父母兄弟自十四歲以來早就斷了聯系,就算再見,又哪有臉面求父母收留自己這不孝的女兒呢?
不行,她必須得求靈樞先生收留她。
她絕不能再回那吃人的山寨去!
她掙扎著摔下榻來,紗布瞬間浸出血跡,老郎中嚇了一跳,“姑娘,你這是干什么,你的手不要啦!”
紀靈樞和紀若望聽到聲響忙進來看。
她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腿腳冰涼發(fā)麻,
掙扎了許久,終于,她用盡全身的力氣說,“我已無家可歸,請先生小姐收留!”
紀靈樞皺了皺好看的眉,他并不能自作主張帶人回去,畢竟他也是客居安南公府。
紀若望見紀靈樞有些猶豫拉了拉紀靈樞的袖子,“我的屋里還缺人?!?p> 就這樣她被帶回了安南公府,紀若望的屋里多了一個李嬤嬤。
紀靈樞救了她的命,而紀若望給予她新生。
“嬤嬤還吃么?”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紀若望已經啃完了手里的粽子,正用一塊沾濕的絲帕擦去手上的痕跡。
她笑著搖搖頭,起身為紀若望的杯中續(xù)滿了茶水。
待紀若望全部收拾完出門,紀靈樞在一樓的大堂里已等了一陣了。
客棧剛開張,樓下掌柜正在拆門板,伙計們在擦洗桌椅,紀靈樞挑了張干凈的條凳坐著,手里搖著一柄細骨玉折扇看著門外車水馬龍。
“還穿昨天這件?”紀靈樞聽到樓梯的吱呀聲回頭,正看到紀若望從樓梯上下來,他其實覺得這橙紅的顏色很襯紀若望的膚色。
“咱們今天去哪兒?”
“洛水河畔有牡丹,今日有風,還可以放紙鳶?!?p> “我要騎馬?!奔o若望道。
大殷民風相對前朝開放,并不禁女子出門,街上常有女子穿著兄長或丈夫的胡服跑馬的。
“你不換身衣服?這身衣服不方便吧?”紀靈樞有點擔心,騎馬自然還是胡服方便。
“這身好看?!奔o若望執(zhí)意不肯,于是兩人騎上馬向河畔去了。
一路縱馬到了河畔,紀若望只覺白日里的風情與昨夜迥乎不同,昨夜是潺潺流水搖曳燭光,今早來看,卻是一派生機勃勃的熱鬧景象。
端午的太陽在正中天,天藍得不像話,其中飛著各式的紙鳶,最普通的方菱的,蝴蝶的,飛燕的,長龍的不一而足。
洛水畔是牡丹花叢,有的開的正好,有的還是花苞,花間偶有支起的帷幕,里面唱著祝酒歌或在劃拳,笑語晏晏。
還有小店,賣紙鳶的,賣香粽的,還有賣艾囊、雄黃酒、五色線的。
紀靈樞尋了棵垂柳旁的小店,兩人駐了馬進店。紀靈樞撩開門簾,老板聽到響動出門來迎。
“兩位客官來點什么?有新釀的雄黃酒還有剛出鍋的青團。”老板在圍裙上擦著手問紀靈樞。
“兩碗雄黃酒,四個青團。我先買點東西,麻煩您照顧一下我妹妹。”紀靈樞看了眼招牌點了單,把紀若望安置在座位上就出門了。
不多時,東西上齊了,紀靈樞還沒有回來,紀若望決定不等他了。
她先夾了一只青團,咬了一口,剛出鍋的青團很燙,顏色是鮮艷欲滴的翠綠,表皮軟軟糯糯,餡料很足,薄薄的青色下是紅豆沙,豆沙赤紅,磨得很均勻,沒有豆腥味,甜味很正,可以嘗出來用的是上好的雪花糖,濃度適中,配著表皮植物的清香別有一番滋味。
“怎么先吃了?”
紀若望抬頭一看,是紀靈樞,于是有一種被抓包的不好意思,“你帶什么回來了?”
紀靈樞舉起右手提著一支孔雀花色的紙鳶,小指上還纏著一綹五色線。
紀若望點點頭悶頭繼續(xù)吃,又抿了口雄黃酒,新釀的酒有些辛辣,還很苦,有種獨特的藥味,紀若望連忙再吃一口青團壓住苦味。
紀靈樞也是個怕苦的,倒不如說紀若望被紀靈樞帶的也很怕苦,最后兩人都沒有喝完酒。又在店里稍坐了會消消食,趁這時間紀靈樞在紀若望手腕上纏了五色線。
“走?”紀若望坐得有些不耐煩了。
“等老板進去再走?!奔o靈樞摸出錢袋,數足了銅板。
“為什么,咱們又沒吃白食?”紀若望不解。
“咱們沒喝完酒,我怕老板嫌咱們不給面子?!奔o靈樞訕訕笑道。
紀若望忍俊不禁,紀靈樞一向賊大膽,這么多年了她一直沒發(fā)現在這種事情上他倒有些靦腆。
過了一會老板進屋看鍋去了,這個風一般的男子帶著紀若望貓著腰沖出了小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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