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啥說咱不行?”月英在路上悶悶不樂:“娘說我的手大像個蒲扇,是個干活的好材料,她為啥還瞧不上!”真是沒眼光。
點翠嘆了口氣,道這繡花可不比干別的,是個精細(xì)活,人家大抵要的是那種手掌嬌小手指細(xì)長柔軟的。說著看了看自個兒的手,雖然也算手掌嬌小手指長,但是常年干粗活,起的老繭一層連一層,絲綢是個嬌貴的東西,放在她的手中難免給剮蹭壞了。人家不受她倆也找不到錯處去。
二人拉耷著脖子回了家,卻見家中有客,原來是上次劉財主家的那位管事又來吃茶。上次錢老四家的因著還要用點翠做通草花賺銀子,尋了借口回了他,后來他在鄰村尋了戶人家,那可憐的姑娘代替點翠被抬進(jìn)了劉家,這不沒出倆月,那命短的姑娘便害了病沒了。
“你也知道外面混傳的,咱家劉老爺哪里有那般不齒的癖好,前幾個不過是下手稍微重了點,這一個確是她自個兒命薄,進(jìn)了府見天兒的哭哭啼啼自個嚇自個得的病……”管事的茶匙兒攪啊攪,眉頭皺著,為這事他沒少被劉財主罵,這不又打發(fā)他出來尋新的姨娘來了。
錢老四家的使勁點頭稱是,道真不能怪了劉老爺,前頭幾個姨娘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過得美著哩,后來的幾個死了的都怪她們自個兒是賤命,賤命!
“那,你家那小翠……病可大好了?”管事兒的眼珠子一咕嚕。
好了倒是好了,不過……錢老四家的又存了自個兒的心思,賣與劉財主倒不是不可,但眼下還是不若去老錢頭家學(xué)刺繡,多賺兩年銀子再賣,未嘗不可。
“娘,我們回來了,沒……”這時的點翠和月英硬著頭皮闖進(jìn)了屋,并不知又旁人在里頭。
管事一見點翠,卻見她的腿腳已然大好了,巴掌大的小臉雖說黃瘦,一雙水當(dāng)當(dāng)?shù)捻幽芸闯鋈蘸蠖ㄊ莻€美人來,就是這姿態(tài)和精神頭也不似月前見到的那般畏畏縮縮小家子氣了。
點翠見是劉財主家的管事,心里立時咯噔一下,沒成二字硬是生生咽了下去。
“咋樣?可過試了?”錢老四家的趕緊問道。
月英偷偷看了一眼點翠,后退了一小步,不作聲,點翠咽了口唾沫道:“老錢頭家的刺繡坊……沒成,不過娘你再讓我去李銀匠家試試,下次我同他們講我會制通草花兒……”
“五兩銀子?!惫苁碌耐蝗婚_口,錢老四家的一愣,又是一喜。管事的又笑瞇瞇的看著點翠,道:“還去什么李銀匠家,小翠啊,你就等著享清福吧。”
“明日我請劉老爺大駕來瞧瞧,只要相得上,這五兩銀子便妥了?!闭f著管事的將茶盞放到了炕桌上,用汗巾小心翼翼的擦干了他那支小茶匙,又收到懷了,這才拱拱手,大步離去。
錢老四家的樂呵呵的將他送了出去。
回來笑盈盈對著點翠道:“翠啊,去,試試你房里的那身兒新衣裳去,看看合不合身?!庇忠婞c翠煞白著臉站在當(dāng)?shù)匾粍硬粍?,便又開口:“月英啊,你跟你姐姐去房里吧,明日劉老爺來,就不要出門了,出了岔子我可要打斷你的腿?!?p> 這話是說的月英,實則是說給點翠聽的。
月英訥訥的應(yīng)了,陪著點翠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