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毛毛蟲
喊住我的青年人是個穿著肥大短褲衩，白色背心，抓住車子的右手臂上紋繡了一把短劍，一條毒蛇盤旋其中，嘴里吐著腥紅的舌頭，在夜晚燈光的映射下透著一絲詭異，神密。
我仔細(xì)朝臉看去，泛起青光的光頭，消瘦的臉頰上貼著一張藥布，大嘴巴，尖鼻頭，不大一雙眼晴冒出一股狠勁……
“天哥，你真不認(rèn)識我了嗎？我是毛蟲，毛毛蟲啊！”年青人終究沒有多少耐性，自我介紹一番。
“不會吧？”
我詫異不止，現(xiàn)在的毛毛蟲變化可謂驚人。
毛毛蟲，大名毛通，同學(xué)玩伴中好起外號，毛通蟲也，故爾得此殊榮。
毛毛蟲比我小一兩歲，我已經(jīng)有四五年沒見到他了，那時候的他瘦小體弱，在學(xué)校幾乎是人見人欺的絕佳范例。
那個時間，我身后團(tuán)聚著一大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人多勢眾，頗為引人注目。毛毛蟲被各個小團(tuán)體拒絕吸納，走投無路中遇見了我，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我最終接納了他，使他成為我們成員中的一員。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毛毛蟲尚且安分了一段日子，到也不太招人厭惡。只是到了后來，毛毛蟲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練就了一身偷門別鎖的本領(lǐng)，養(yǎng)成了小偷小摸的惡習(xí)，就連身邊的伙伴也屢遭其手，最終人贓并獲，眾情激憤，被驅(qū)逐出團(tuán)體。
沒有多久，便退了學(xué)，游蕩于社會之中，期間偶爾也見過幾次面，只是沒有深談。再后來，聽人講因為犯法進(jìn)了少管所，判了三年，算一算日子，毛毛蟲估計是出來不久。
眼前的毛毛蟲，模樣大變。瘦高的個子，比我還高上半頭，手掌粗糙，胳膊青筋外露，哪里還有往日干巴雞似的容貌？
“哎呦，真是毛毛……毛通，你可真是大變樣了，認(rèn)不出來了。”
“天哥，你倒是沒什么變化，剛才從我跟前走，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哈哈?！泵x裂著大嘴笑著說，嗓音沙啞，性情上也豪爽不少，沒有了少時懦弱的影子。
“你啥時候回來的？”我隱晦的問他。
“剛回來不到兩個月，見了不少熟人，一直沒有見到天哥你，今天總算遇到了。哈哈，天哥，你這是準(zhǔn)備吃夜宵了？”
“是??！嘍，我準(zhǔn)備到對面去吃碗餃子，怎么樣？一起去吃點(diǎn)？”我向毛毛蟲發(fā)出了邀請，他聽到后顯然很高興。
“這么久沒見面，哪能讓天哥你請了？”毛毛蟲拒絕了我的好意，和我一起來到于文麗的攤位前，找個干凈的座位坐下，于文麗連忙笑著走來：“陸天，吃點(diǎn)什么呢？”
“兩碗水餃，再上兩盤下酒涼菜，一捆啤酒?！蔽姨统鲆粡埌僭筲n，遞給了文麗，“走的時候再算?！笨匆娢腋读隋X，毛毛蟲沒有再堅持。
“天哥，這是你的馬子嗎？”毛毛蟲下嘴咬開啤酒瓶蓋，一邊倒著啤酒，一邊大大咧咧地嚷道。
“住嘴?！蔽覈樢惶?，飛快的掃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于文麗，順手拍了毛毛蟲明亮的腦殼一下，完全忘掉了，現(xiàn)在的毛毛毛蟲再也不是昔年小兄弟。
“哎呀，兄弟，不好意思，失手了?！蔽也缓靡馑嫉牡狼浮Ｃx愣了一下，倒時沒有介意我的失禮，或者在他的意識里，反而代表了一種信任。
“怎么了天哥？我說錯了？不會啊！我看那個女人瞄你的眼神，應(yīng)該不會錯呀！”
“我很好奇，你怎么看出來的？”我沒有否認(rèn)，的確有些奇怪，毛毛蟲怎么能在短時間里判斷出狀況呢？難道我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嗎？文麗的男人，難道也看出來了？這才是我深感憂慮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以后就盡量少來了。
“嘁，這有什么難的！天哥，不是我吹牛，這幾年在外歷練下來，別的沒學(xué)會，這雙眼睛很少看錯人?！?p> 毛毛蟲信心滿滿的說，不可否認(rèn)，在文麗這件事上，他確實眼光毒辣，一針見血。
“她結(jié)婚了，也有了孩子，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就是這樣?！蔽矣行﹤械恼f，不想再牽扯下去。
“這么說，我有新嫂子了？天哥，什么時候讓小弟看看？”毛毛蟲用手指著對面不遠(yuǎn)的一所KTV歌廳對我說：“我現(xiàn)在，在那里上班，天哥，有事的話，到那里就可以找到我。”
我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一聲，舉起酒杯和毛毛蟲左一杯右一杯的喝了起來。
文麗看下酒菜不夠了，又端過來一盤，用腳踢了踢我，示意我少喝一點(diǎn)。
毛毛蟲似乎喝的很高興，正在舉杯爽飲的時候，KTV歌廳門口突然吵鬧起來，隱隱約約傳來了叫罵聲。
“天哥，今天就到這里吧，出事了，我得去看一看。”話音剛落，毛毛蟲飛快的拔腿跑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你怎么還有這種朋友？他會連累你的。”文麗抱著孩子走了過來，對我有些不滿。
“遇見了，怎么好推辭。只是敘敘舊，沒有別的關(guān)系?！蔽液芨吲d，文麗這么關(guān)心我。
“這家伙，手黑著啦，他臉上的傷，就是前天晚上打的?！蔽柠惖哪腥艘沧吡诉^來，看起來人品還不錯。
文麗的男人話題不多，是一個踏實成穩(wěn)的人，他很忙，跟我聊了幾句，就沖沖走開招呼客人去了。
我喝完杯中的殘酒，結(jié)清了帳單，告別了文麗小二口，準(zhǔn)備回家了。
路過歌廳，只見滿地的玻璃碴子，在霓虹燈下閃爍著刺眼的寒光，毛毛蟲已不見蹤影。
路都是自己選的，有的人選擇天堂，有的人選擇地獄，每個人都在努力走著自己的路，誰又能責(zé)怪誰呢？
愿本想喝了點(diǎn)酒，很快就能睡去?；蛟S是身體太疲憊的緣故，又或者今天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情，等我躺到床上的時候，竟然毫無睡意。
腦海里思緒萬千，想到了好朋友張強(qiáng)，小友，左軍，想到了令人頭疼，總在身邊出現(xiàn)的小玉，還有那總是受到教練責(zé)怪而不思悔改的小師弟，還未開發(fā)結(jié)果就己夭折的初戀，回龍鎮(zhèn)一臉稚氣又無比嬌艷明媚的飛雪……
時而感嘆，時而憂傷，時而興奮，又時而頭痛。輾轉(zhuǎn)轉(zhuǎn)側(cè)，深夜方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