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生時代不管放多長時間的假期,對學(xué)生來說都是彈指一揮間。開學(xué)的前一天中午,江怡晴已經(jīng)到了學(xué)校門口,除了冰消雪融下暗藏的勃勃生機,校園里的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爸爸,你就在這停車吧,前面人多,道又窄。”江怡晴其實不想被同學(xué)看見自己從近百萬的車上下來。
“東西你能拎動嗎?要不我開到校門口吧?”江偉問。
江怡晴背上書包,“沒事兒,我能拿,把后備箱打開吧?!?p> “那好吧,不送你過去了,好好學(xué)習(xí),放假再來接你?!苯瓊グ雅畠旱臇|西全部拿下來。
江怡晴拎著東西經(jīng)過保安室門口,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把她攔下,身穿黑色外套,身材又矮又瘦,眉眼倒是很清秀,后背上背著一個顯眼的橘色布包,“啊、啊”地不知道要表達(dá)什么。
江怡晴的第一反應(yīng)是討飯的,她從兜里掏出一塊遞過去。
中年婦女看了一眼,沒接,并擺了擺手??磥聿皇怯戯埖?。
“阿姨,您是要我?guī)兔??”江怡晴小心翼翼地詢問?p> 保安室里的保安說:“應(yīng)該是個啞巴,在這啊啊半天,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庇謱χ心陭D女說:“我這有紙筆,要不您寫下來?”
也不知道啞女聽懂了沒有,只見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透明的小塑料袋,舉起來給大家看里面的照片。
保安對江怡晴說:“同學(xué)要不你看看,你能不能認(rèn)識,她這照片上的小孩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咱們這是初中又不是小學(xué)?!?p> 看來啞女的照片不知道在這展示多少遍了,只不過沒人能明白她的意圖,也沒有學(xué)生愿意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您是要找人嗎?拿近點,我?guī)湍纯础!苯绨褨|西放在地上,騰出一只手,接過照片。
照片的確有些年頭了,但是保存的還算清晰,江怡晴仔細(xì)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是一個戴紅領(lǐng)巾的的小男孩,看著多多少少感覺有點兒眼熟,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像誰,拿近一看小男孩右眼角的小點,是那顆紅痣!照片上的是季惜命?
江怡晴用手指隔著塑料袋和照片蹭了蹭,應(yīng)該不是臟東西粘在上面,而且位置怎么會那么湊巧。江怡晴拿起東西,把阿姨拉到一旁,在她耳邊輕聲問:“您是不是要找人,這個小男孩在這上學(xué)對嗎?”
“啊、啊、啊”阿姨收起照片,使勁地點頭。
江怡晴又接著問:“那這個小男孩是不是叫季惜命呀?”
阿姨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一下握住江怡晴的手,“啊、啊?!?p> 看來阿姨只是不能說話,但聽力是沒有什么大問題的。江怡晴拎著一堆東西,又沒辦法帶阿姨進到校區(qū)內(nèi),“這樣吧阿姨,我先回宿舍把東西送回去,等見到季惜命的時候,我轉(zhuǎn)告他門口有人找,您看行嗎?”
也不知道啞女不放心還是不滿意這個結(jié)果,聽了江怡晴的話,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
江怡晴擔(dān)心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指了指保安室“不讓進”,又指了指自己和學(xué)?!拔蚁冗M去”,用手指比劃照片“看見季惜命叫他來門口找你?!敝粌删湓挘桶呀绶g的手舞足蹈了。
這下阿姨好像理解了,手也撒開了,到一旁找塊石樁坐下了。
江怡晴拎著自己的東西進了校門,心里納悶“這個女人是誰?找季惜命干什么?”她環(huán)顧四周,返校的學(xué)生行色匆匆,根本沒發(fā)現(xiàn)季惜命的身影。
好不容易提著東西到了六樓,宿舍里有幾張床上都放這東西,應(yīng)該室友回來過又出去了。江怡晴簡單收拾了一下床鋪,東西也沒來得及整理,惦記著校門口的阿姨別等的太久著急,就趕緊下樓,尋找季惜命。
江怡晴在男生宿舍樓下站了五六分鐘,別說季惜命了,連一個認(rèn)識的同學(xué)都沒看見,這讓她不知如何是好。思來想去,還是到男生宿舍一樓去問一問。
“大爺,我想找個人,您給幫我看看他住幾樓行嗎?”江怡晴拉開宿管大爺?shù)男〔AТ啊?p> 大爺端著保溫杯,走過來說:“告訴你住幾樓你也不能上去,你還是先找個男同學(xué)來,再上樓幫你找吧!”
這可如何是好,找人只能靠等。江怡晴只能從男生宿舍退出來,畢竟其他同學(xué)看到自己一個女生跑到這里也不是什么高雅的事兒。還是先到外面去等,萬一季惜命下樓,自己第一時間就能轉(zhuǎn)告他。
“你們說那啞巴是不是要飯的???”
“不是吧,你看哪個要飯的穿的那么干凈?!?p> “我看也不像,可能是想找人。”
“對對對,可能她的子女在這上學(xué)唄,來找孩子?!?p> “天啊,要是我啞巴了,可不能跑出來獻(xiàn)世。”
“哈哈哈,什么獻(xiàn)世?什么詞?”
“就是丟人現(xiàn)眼啊!大家都用異樣的眼神看我,我可受不了!”
“是啊,還跑到學(xué)校來,讓孩子多沒面子。”
過路的同學(xué)談?wù)摰膯“停瑧?yīng)該就是剛剛校門口的那位阿姨,每個人出于對自己的安全考慮,加上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心態(tài),怕是很少有人像江怡晴一樣,真誠地施以援手,最主要的是,她想找的人是季惜命,這也不得不讓江怡晴插手。
可是這個阿姨和季惜命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是母子?雖然作為朋友經(jīng)常在一起,但是彼此家里的情況,學(xué)生們很少提及。就連校長不是的季惜命親屬,他的家境一般,也是從放假時那封信上得知的。
不過江怡晴總覺得啞巴啞巴的叫阿姨很難聽,感覺像帶有歧視的稱呼,她肯定也有名字,自己還沒來得及問。江怡晴不明白,為什么殘疾人就不能出門,出來就是丟人現(xiàn)眼,就得接受異樣的眼光和冷嘲熱諷?殘疾人不是罪人,只是上天不給人類選擇的權(quán)利。殘疾人同樣享有和正常人一樣的合法權(quán)益,履行公民義務(wù),我們非但不應(yīng)該歧視他們,反而要學(xué)習(xí)他們認(rèn)真生活的態(tài)度,和樂觀面對病魔的勇氣!江怡晴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憤慨,可能從小到大被人諷刺胖子,感同身受罷了。
可誰又不好面子呢?如果不是真的有事,可能阿姨也不想來吧。作為母親,她不會嫌棄自己有一個不能講話的孩子,但反過來,哪個孩子都不想有一個不能講話的母親,如果不嫌母親給自己丟臉,還能做到昂首挺胸正視別人的目光,那也是孝子了。
難道季惜命的信上最后說:“希望你不會因為我的家境而嫌棄我這個朋友”,是指季惜命有一個不會講話的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