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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流屠夫

第八十七章 錢衛(wèi)建(二)

末流屠夫 九兩芍藥 1847 2020-07-08 23:59:59

  錢衛(wèi)建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面叫人去城南幾家店鋪征收布料,一面挨著南門五問道:“小相公,你且說說這布料要怎么用?你只管放心,只要是這城里有的,別說麻布,就連絲綢錦緞我也給你弄過來?!?p>  南門五喊住被派去征收布料的幾人,沖錢衛(wèi)建拱拱手,“多謝大人相信小子?!倍筠D向吳定康,繼續(xù)說道,“只不過,此法我也不敢說一定管用,只是急中生智的把戲罷了?!?p>  “但說無妨?!?p>  “方才用繩索拉人上岸的時候,我注意到有人身上衣服里只有一些石子,有的人上岸一脫衣服,衣袍里倒出不少沙土。我想要是將沙土用布匹抱起來再扔到水里,一來比開窯燒磚快,二來這沙土也不會輕易被水沖走?!?p>  南門五說罷,脫下淋濕的外衣,包裹住一堆沙土在里邊,然后走到水邊,將包著沙土的外衣放入水中,片刻后在取出。打開外衣一看,沙土還在外衣里。

  吳定康拍掌連喊三聲“好”字,另一面下令讓人去把城里的布料都買過來。錢衛(wèi)建甚至自己帶人親自跑去了,畢竟戴罪立功的機會可不多啊。

  小丫鬟無感地看著重新忙碌起來的人們,心里覺得無趣,忽然余光掃到渾身顫抖的林無道,將傘朝他那邊有歪了點,想問他是不是得了風寒,卻又覺得直接問人家不妥當,便用手碰了碰林無道的手,眨眨眼。

  要說吳定康和錢衛(wèi)建的激動在于找到了不錯的搭土臺的法子,那么林無道的激動是找到了超越這個時代認知的人物,俗稱大腿。告罪一聲后,林無道拉著丫鬟走到一旁,樂呵呵地說道:“先前在南陽就覺得大善人未來必定是人中龍鳳,如今一看果真這樣,才智綽約,待我與他交好,日后他發(fā)跡了,嘿嘿,也會提攜我一番。樂兒,你回去把我那包裹取來?!?p>  樂丫頭見他面露喜色,不像是說笑,只能悠悠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另一面,西進門城樓上。

  吳君銘一身大紅官袍在人群里很是亮眼,此刻吳君銘身旁三尺之內竟無人敢靠近,每個人都躬身低著頭,或是渾身瑟瑟顫抖不已,或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哆嗦不止。只聽吳君銘長嘆一聲,又有數(shù)名官員顫抖起來,當真如鳳鳴九天,虎嘯山林。

  吳君銘環(huán)顧左右,無人上前答話,其中還有幾人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心里倍感失望,揮手遣散眾人后,獨自一人望著城外的廢墟殘骸,還有漂在水上的幾頭不再掙扎的家畜,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沒多久,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后響起熟悉的聲音。

  “大人?!?p>  “文厚,你來了啊?!?p>  “大人剛剛言語之激憤一如當年在翰林院之時啊?!弊S衙鬏p笑一聲,朝北方拱了拱手后,指著西邊的一個小黑點,那里原是一座小山丘,現(xiàn)在估計能是個小島就不錯了,他接著說道,“此次水災來得出乎意料,誰人能料到接連一個月的暴曬后,竟然會連著下一個月的暴雨?原先安排人手在云州境內挖渠引水,鑿井備水,可這。唉,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救災啊。”

  “文厚,我日思夜想,才想出這救災關鍵,只要把這事做好了,水災又有什么好怕的?可問題就出在這關鍵上啊文厚。”吳君銘意味深長地看著昔日同門師弟。

  祝友明也明白吳君銘的意思,也正是因為此事這位師兄才和云州城里大小官員吵了不知多少次。只可惜,對于這件事,祝友明并不站在他師兄一邊,“大人多慮了,天下哪有什么事能決定一城百姓生死?古人云,得道多助。如此緊要時候,只要我們聚集人心,有什么天災走不過去?大人,你看我說的可對嗎?”

  祝友明憨厚地笑了笑,瞇眼注視著臉色逐漸沉下來的吳君銘,嘴角的笑意更甚。

  吳君銘死死地盯著祝友明,忽地一笑,拉著他的手走到城墻臺階旁,俯瞰整個云州城,感慨道:“文厚啊,你還記得當年老師對我們說的話嗎?”

  祝友明說道:“老師雖是舉人出身,但能教出大人和下官兩位進士,其教誨弟子不敢忘。不過老師教誨甚多,不知大人說的是哪句?”

  吳君銘眼神突然銳利起來,臉上的笑容霎時消失不見,那冷酷漠然的表情一如當年在廟堂之上列十七條罪狀告翰林院上下。他說道:“勤恤民隱,而除其眚(與省同音)。文厚,我且問你,民之于官何位?”

  祝友明笑臉依舊,神色不見慌亂,到底是和師兄相處久了,不溫不火道:“官無民不成官,民無官不為民。國不可無民,民不可無官。然則?!?p>  “文厚,你還是一點沒變吶,和當年給老師的回答一模一樣。”吳君銘拉著祝友明繼續(xù)往臺階下走,“文厚啊,同門里屬文濤最為聰慧,你最為憨厚,而我最為頑劣。如今文濤傻傻地守在北疆,你我困守在這南城的勾心斗角之中,哪有當年意氣風發(fā)的模樣?”

  祝友明將手抽出來,恭恭敬敬地向吳君銘行了一禮,說道:“大人乃鯤鵬,志不在一州一府。下官不過是一只只想看好眼前米粒的燕雀,不敢比肩。倉廩府庫還需要維持,下官就先行告退了?!?p>  “文,唉。”吳君銘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挽留住祝友明,默默地看著那單薄的背影匆匆離開視線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君銘站得腿都有些發(fā)麻了,從祝友明離開的方向飛馳來一身著淡青色麻布短衫的漢子,是大郎的親信。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漢子就來到城墻臺階前,翻身下馬,抱拳拜倒在吳君銘身前,神色凝重,“大人,永定門土臺塌了!”

  “明月,備馬。”吳君銘扶起青衫漢子,“素素,你先回府讓陳師傅先去永定門,多帶些人手趕過去。路上你和我好好說說,怎么回事。走?!?

九兩芍藥

“勤恤民隱,而除其眚”取自張衡《東京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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