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心殿門緊閉,皇帝密召太尉陸衡,君臣商談,已經(jīng)一個時辰?jīng)]出來了。
方印和幾個奴才都在外頭守著,因著之前他向皇帝提及李淮業(yè)一事,皇帝當時并無表示,這都兩個月了,依舊未有動作,方印心里不安,最近當差也總是晃神。
“師父,這都一個時辰了,咱們用不用去給皇上續(xù)杯熱茶???”
“你腦子是不壞掉了?”方印用拂塵狠狠敲了下福順的腦袋,“這時候進去不是找死么?”
福順撓撓頭,“不是師父您說的要會察言觀色么,那皇上怪罪怎么辦?”
方印被氣的噎了下,狠狠剜了福順一眼,暗罵道,“你給我閉嘴!”
殿中皇帝扶額,閉目養(yǎng)神了許久也不曾出聲。
金絲楠木龍案上赫然放著曾屬于李淮業(yè)的太子金印,陸衡心中嘆氣,明白了皇帝急召自己來的意圖。
皇帝這是在等他開口,陸衡思來想去,想著怎么才能推脫掉這份差事,便先開口道,“皇上,長公主回來這么久,您都不為所動,難道是要放他一條生路?”
皇帝長嘆一口氣,“放他生路,不就是把朕自己逼進死路了么,朕不是不忍心,只是顧忌慶慧?!?p> 陸衡了然,明白了皇帝心中所想,你為難,便讓我們這些臣子去做。
看來這事是逃不過了,陸衡索性道,“皇上,長公主和親突厥十數(shù)年也未曾誕下一兒半女,如今突厥可汗崩逝,她便是再也沒有強有力的后盾,自然不能再成皇上坐穩(wěn)江山的絆腳石?!?p> “你可知這慶慧和李桓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啊。”
陸衡不解皇上為何提起憲郡王,“皇上,您這是何意?”
“郡王?”陸衡突然想到什么,驚異抬眸,“難道長公主當年的婚約是和憲郡王?”
皇帝點頭,怨恨道,“父皇真是糊涂,為何要將這天下兵權(quán)都交到憲郡王府!朕的江山還要看他人臉色,委實窩囊,”想起此事皇帝更加生氣,揮袖掃落了桌上的茶杯,碎了一地。
“師父?”
方印也嚇了一跳,“不能進!”
養(yǎng)心殿內(nèi)氣氛愈加緊張,陸衡思索片刻,“皇上,長公主到底離朝十幾年,難道憲郡王還真會為了她造反,對了,長公主回朝后又無見過憲郡王?”
皇帝思忖道,“朕派人盯著的,慶慧只見過一次李淮業(yè),其余都在宮中,也無書信遞出去,況且她剛回宮,事事應(yīng)該更加小心,不會貿(mào)然聯(lián)系李桓,應(yīng)該是沒有。”
陸衡點頭,“那就好?!?p> 皇帝繼續(xù)道,“朝中無人知道,當年為了和親之事,李桓為了慶慧可是險些和那位翻臉?!?p> 陸衡對這些皇家舊事沒有興趣,只想快點領(lǐng)了差事,“皇上,長公主現(xiàn)在和李淮業(yè)感情不深,可畢竟血濃于水,難保以后,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永除后患吧!”
皇帝閉上眼,心中一股怨氣就要迸發(fā),語氣狠戾道,“好!朕明日就要聽到李淮業(yè)暴斃的消息!明榮書院那邊朕已經(jīng)為你鋪好了路,剩下的事就交由你去辦了,只有一點要切記,無論你用什么方法,李淮業(yè)出任何事,都一定是個意外!”
陸衡離開座椅,給皇帝磕了個頭,“微臣明白了?!?p> 夜,如同一張巨大的布,將整個并州城牢牢罩住,靜謐的讓人恐懼,頗有一種山雨欲來之勢。
明榮學院內(nèi)依舊燭火通明,李淮業(yè)受罰,此刻才抄完了書,書院內(nèi)早已無人,他還要逐間學堂檢查門窗是否鎖好,再檢查燭火是否完全熄滅,繞了整個書院出來,天已經(jīng)黑透了。
淮業(yè)心中憋悶,明明在這同階級學子中,自己學識是上等,可先生卻總是找各種錯處責罰,起先自己以為是先生的良苦用心,可這每日都得熬到天黑,這一個月皆是如此,不得不讓他生出些疑心。
學院離江家不近,淮業(yè)每日和煜林走的飛快,也需小半個時辰。
淮業(yè)在院門口張望半天,也沒瞧見煜林的身影,還以為他等的煩了在哪歇著睡著了,便邊走邊大喊,“煜林!”
往常不管多晚煜林都在書院門口等著,四處看了一圈也沒瞧見人,心里不安,便想回江府求助找人。
沒了影的煜林此時已被人五花大綁丟在地窖里,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嚇得他差點掉淚。
連個人也沒有,也不知是劫財還是取命,煜林冷靜下來細細琢磨著,錢是沒有,命也不值錢啊,難道是要綁了自己去威脅祖父勒索錢財?可自己鮮少出門,除了淮業(yè)也無玩伴,他心里憋屈,有這功夫還不如去找個高門大戶的公子呢。
無冤無仇,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這樣一想,煜林也不怕了,壯著膽子,用腳摸索著,大概感受了下這窖的大小。
嘴被塞了塊破布,也發(fā)不出聲音,無法呼救,煜林扭了扭身子,發(fā)現(xiàn)捆綁自己手的繩結(jié)不算太緊,幸虧自己隨身帶了把小刀,煜林掙扎著,靠著墻邊硬是讓自己頭朝下,使勁抖了抖,小刀便從胸口口袋里掉了出來。
明榮書院百米旁有條學子河,試前學子們會在這里放紙船花燈,祈求自己學業(yè)有成,金榜題名,算是博個好兆頭。
這條河上的小橋是淮業(yè)每日回江府的必經(jīng)之路,天黑路滑,每次過都是小心再小心,煜林不見蹤影,天氣又黑,李淮業(yè)只好又回書院找了盞燈籠,想在回去的路上繼續(xù)尋找煜林。
李淮業(yè)行至橋中,突然從黑夜中竄出一道人影。
李淮業(yè)只感受到了有個身體沖過來,就被這狠勁肘力一把推進了河里。
瞬間上涌的河水將淮業(yè)意識淹沒,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只能拼力呼救,可周圍晚上根本就無人,淮業(yè)心中絕望,身子漸漸下沉。
“哥,你看!”三個一直守在暗處的人,瞬間激靈起來,“這小子還真有人要害他?”
奕承眉頭緊鎖,“廣宏,你去跟著黑衣人看他去哪?!?p> 廣宏武功高強,瞬時不見了蹤影。
“哥,還不去救他???”廣離急的直搓手。
奕承心中更急,四處觀望,確定不再有人,“走!”
兩人從河里將李淮業(yè)撈出來時,人已經(jīng)沒了聲響,廣離被嚇的直轉(zhuǎn)圈,“哥,這怎么辦?他不會死了吧?”
奕承不停的給李淮業(yè)按壓胸口,一會兒,李淮業(yè)嗆的咳了兩聲,吐出不少水。
廣離拜天拜地,“嚇死我了!”
全身濕透的李淮業(yè)凍直哆嗦,奕承將人背起,兩兄弟一路跑到江府,卻見夜色中似有他人,兩人將李淮業(yè)放在門口,趕緊躲起來。
煜林跌跌撞撞的回來,正看見李淮業(yè)趴在江府門口的石階上。
“爺爺!大人,救命??!”
夜深,陸衡在自己房中踱步,似有不安,直到響起了敲門聲,“快進來。”
“大人,都辦妥了?!?p> 陸衡閉上眼,語氣淡淡,“你們親眼看著他死了?”
黑衣人眼睛轉(zhuǎn)轉(zhuǎn),頗為自信,“大人,那晚上連個鬼影都沒有,看他也不會潛水,想要活命,怕是難了?!?p> “嗯,做的好。”陸衡從柜中取了個包袱遞給他,“這夠你用一輩子?!?p> 黑衣人接過包袱掂掂分量,笑開了花,“多謝大人?!彪S即便出了門。
不一會兒,陸衡手下的兩個心腹將銀子又取了回來,“大人,加上院墻外接應(yīng)的那個,兩人都處理了?!?p> 陸衡冷哼一聲,布滿皺紋的臉上全是陰狠,“這么多的銀子,也得看有沒有命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