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野云的速度極快，櫻自覺運動神經很是發(fā)達，可她不可能追得上精心訓練過后的黎明干員，更何況是精英中的精英水野云。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櫻想要開口叫住水野云。
可她視線的余光瞥見不遠處好奇地朝這邊張望的路人，于是櫻還是忍住了。
這里是上城區(qū)，幾個街區(qū)之外就是中樞塔。自己這張臉現(xiàn)在不能暴露在中樞的視線里，能不引起注意，櫻就不該做出多余的舉動。
于是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水野云消失在街角公寓間的小路，再也看不見對方的背影。
“嘖?！?p> 櫻忍不住咂嘴，可她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朝著水野云消失的路徑追了上去。
很快，她就來到了兩座公寓之間的那條小路。
正對著自己的，是纏繞著綠藤和薔薇的柵欄，這條路并不是一條通路，可櫻卻沒有在這里找到水野云的身影。
她的視線在兩旁的公寓來回掃過，終于停在了右手邊最里側的那棟小樓。
這座精致的哥特風小樓被藤蔓覆蓋，在到處都是光潔玻璃和金屬墻面的上城區(qū)，這棟小樓顯得很是獨特。
那扇粉刷得雪白的木門，是虛掩著的。
櫻略作猶豫，還是邁步走了過去，輕輕推開這扇似乎有些年頭的木門。
小樓之中，光線有些昏暗，空氣里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檀木香味，正對著櫻的，是一道鋪著紅毯的旋轉樓梯。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上方的樓層傳來，緊接著是什么東西翻滾碰撞的聲音。
櫻眉頭一皺，沒有時間去做思考，快步邁上了臺階，朝聲音發(fā)出的地方跑去。
“??！”
一聲慘叫忽然傳來，在空曠的小樓中回蕩。
櫻加快了速度，那聲慘叫不是水野云的聲音，她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可她的心情卻沒有絲毫的放松，反倒莫名地懸了起來。
很快，一閃虛掩的門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櫻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抬手推開了它。
在她眼前的，是一間寬闊的屋子，黑色的鋼琴靜靜地擺放在房間正中，三面墻上都鑲嵌著足有兩人高的落地鏡，映著屋子里的畫面。
水野云站在鋼琴前，手中的匕首有血珠緩緩淌下。
她腳下，已經失去生命體征的男人長大了嘴巴，似乎在驚恐地吶喊，可他已經再也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了。
血泊緩緩朝屋子正中蔓延，黑亮的鋼琴腳很快被血液包圍環(huán)繞。
畫面仿佛一張老舊而又冷硬的默片。
“你……”櫻張了張嘴，想要組織好自己的語言，“直接就下狠手嗎？”
水野云背對著櫻，沉默不語。
許久之后她才回過頭，看著櫻的眼睛：“對。他背叛了黎明，我就該這么做?！?p> “他威脅到了你的生命安全？”
“沒有，他的武器在第一時間已經被我卸下了。想要威脅到我，他還差了點意思?！?p> 櫻的眼中有一抹異樣的情緒閃過，卻并沒有開口說些什么，只是看向地上那攤逐漸擴散開的血泊，欲言又止。
那這就不是什么防衛(wèi)過當。
這就是赤裸裸的追殺，水野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活著。
水野云自然看出了櫻的表情有些不對，于是開口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冷血的人？”
“冷血倒不至于，如果看到剛才那樣的畫面，不生氣反倒更有問題，背叛者就應該得到懲罰。只是你似乎割裂得有些太過了。平常的你和現(xiàn)在的你，就像兩個人?！?p> “跟你一樣嗎，純醬和你。”
櫻想了想，接著點點頭：“大概是這個意思。”
水野云看著櫻的眼睛，偌大的房間里，三面鏡子從不同的角度映著她的面孔，層層疊疊，不斷重復，每一張似乎都不盡相同。
“你說的也許有道理?！苯K于，水野云點了點頭，“不過也有些不一樣。平常也好，現(xiàn)在也好，我都是水野云。”
櫻看著她閃爍的眼神，終于忍不住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櫻醬，假如白晨或者藍心背叛了你，你會怎么做？”水野云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櫻一愣，想了想回答道：“說實話，我想不太出來。如果是肥倫的話，倒是有幾分可能?！?p> “想不出來啊……”
水野云轉過臉，望向鏡子里的自己。
片刻之后，她輕聲開口：“其實一開始，我也想象不出來，有人會背叛黎明。明明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就像家人一樣?！?p> “恕我直言，你從見到我開始做的這些事，可不象是‘想象不出來’的人會干的?！睓颜f話一向不留情面，“不如說相反，你更像是早有準備，你下手利落的程度就像是菜市場天天殺雞宰豬的屠戶?！?p> “因為這不是第一次?！?p> 房間里，再次安靜了下來。
“不是第一次……”櫻眉梢微微挑起，眼中露出疑惑，“怎么說？”
“嗯。像這樣的事情，之前也有過。”水野云低下頭，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片刻之后，她重新看向櫻的眼睛，緩緩開口：“我應該只是跟白晨他們提起過，我的家原來就在中城區(qū)。那里的工廠擴建之后，我的家就不在了，在那之后我就和阿龍一起加入了黎明。拆掉我和阿龍家的，就是合社的人。阿龍的爸爸，也是被他們……”
“合社……”
櫻微微瞇起眼睛，她沒有告訴水野云，這個讓云頂城都膽寒的暴徒團伙的主人，已經被白晨解決掉了。
“你是從上城區(qū)來的，可能不太清楚。老實說，在中城區(qū)的人，對這樣的事都已經習慣了。唔……與其說是習慣，倒不如說是麻木吧?！?p> 水野云的聲音輕了幾分，似乎已經陷入了回憶里：“下城區(qū)和中城區(qū)是合社的地盤，中樞不管的事，合社會管；執(zhí)法局不在乎的事，合社在乎。中樞的很多條例在中城區(qū)都有漏洞，不管是疏于管理，還是刻意為之，都讓合社有機會把自己的根節(jié)攀附到中城區(qū)的各個角落。他們有自己的規(guī)矩，想要安穩(wěn)過日子，我們就只能按著合社的規(guī)矩來?！?p> “就像個地下政府一樣?！睓汛蟾琶靼琢怂霸频囊馑?。
“嗯，差不多吧?！彼霸泣c了點頭，“所以在加入黎明之前，我甚至不覺得整件事有什么不對，只是覺得阿龍爸爸的運氣太差了些。”
“跪久了，就站不起來了嗎?！睓牙淅溟_口。
水野云的表情一僵，強擠出尷尬的笑：“櫻醬……說話還真是不留情面啊?！?p> “不好意思?！睓炎焐线@么說，表情卻沒有任何“歉意”。
“沒什么，你說得對?！彼霸粕钗豢跉猓銎鹉?，“倒不是跪的久了就站不起來，而是我們從來就不知道，什么是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