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區(qū)，賽科醫(yī)院。
如果是第一次來到這里的人，大概會以為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這里與其說是一間醫(yī)院，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座莊園。
綿延數(shù)公里的高大橡木構(gòu)成了醫(yī)院的外沿，正門口，黑色的鐵門緊緊關(guān)閉，從柵欄的縫隙里望去，那棟四層高的主樓靜靜地坐立在一片高矮不一的樹林正中，灰色的樓身陰沉得像是天頂?shù)年庼病?p> 正門口的接待，年輕的保安打了個寒戰(zhàn)，看向頭頂翻滾的烏云。
看樣子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的引擎聲，印著“景云物流”字樣的運輸車緩緩駛來。
保安看向監(jiān)控，司機依舊是滿臉絡(luò)腮胡的熟悉面孔。
“身份驗證：李大壯，允許通過?！?p> 鐵門緩緩打開，李大壯朝保安室點了點頭，運輸車駛?cè)肽菞l鋪著石磚的主路。
保安怔怔地看著車輛遠(yuǎn)去的影子。
半晌之后，他才撓了撓頭：“李大壯，什么時候這么有禮貌了？”
運輸車一路行駛，四周靜謐異常，只有推進(jìn)器卷起的陣風(fēng)，發(fā)出微弱的聲響。
終于，運輸車?yán)@過主樓，緩緩?fù)Ｔ诹撕笤阂惶庪[蔽的角落。
橡樹的陰影里，身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背著手，架在鼻梁上的鏡片反射著微光，看不清眼睛。
車門打開，滿臂紋身的李大壯邁步走到醫(yī)生面前，沉聲開口：“丁醫(yī)生，貨到了?！?p> “這次多少?！?p> “兩個?！?p> “兩個？”丁原皺了皺眉頭，“不夠吧？”
“多的被龍將老爺那邊帶走了?！?p> 聽到那個云頂城無人不知的名字，丁原的表情頓時舒展了許多：“那就沒辦法了。兩個就兩個吧，這兩天景云那邊也是一團糟，估計也沒空管這些。”
他走到運輸車旁，拉開車門。
等看清車?yán)飪蓚€女孩的模樣，丁原的眉梢不自覺地一跳，饒有興致地微微瞇起眼睛：“量少了點，質(zhì)倒是不錯?！?p> “所以你們打算拿這些人做什么?！?p> “做該做的事。不過在那之前，倒不是不能有些別的‘娛樂環(huán)節(jié)’。”丁原搓了搓手，眼中有精光閃爍。
“什么是該做的事，能不能具體一點?！?p> 丁原皺了皺眉頭，回頭冷聲道：“不該打聽的，就別打聽?！?p> “她們會死嗎?！?p> “李大壯！”丁原終于忍無可忍，“你是合社的人，別壞了規(guī)矩?！?p> “看來你是不打算告訴我了?！崩畲髩褔@了口氣。
接著，他猛地抬手，攥住了丁原的脖頸。
“你……”
丁原的雙腳被抬離地面，他臉頰憋得漲紅，想要掙脫李大壯的手掌。
但下一秒，他就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皮膚和血肉，正在一點一點融入李大壯的掌心里。
“放開……放開我……”
“也許你該聽聽被綁進(jìn)車?yán)锏哪切┤耍窃趺凑f的?！?p> 李大壯，或者說白晨冷冷地看著他，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片刻之后，那個名為丁原的醫(yī)生，就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白晨皺眉捂著額角，踉蹌幾步，斜靠著車廂大口地喘息，臉色有些蒼白。
“沒事吧？”
藍(lán)心從車廂跳下，快步上前扶住白晨的手臂，眼中隱隱有些擔(dān)憂。
“沒事兒?！卑壮炕瘟嘶文X袋，示意自己還好，“沒什么有用的信息，丁原也只是負(fù)責(zé)交接病人。更深的東西，他也沒有接觸。還有，我看到了個眼熟的人?！?p> “眼熟。”藍(lán)心一愣，接著反應(yīng)了過來，“你說過的那個M？”
“沒錯?！卑壮磕罅四蠖梗胺蕚?，聽得到嗎?！?p> “OK，正常。還記得計劃吧。”
“放心，我還沒糊涂。”
白晨看向純，接著揚了揚下巴：“剩下的，就交給櫻吧?！?p> 純點點頭，閉上眼睛。
等她再次睜開雙眼，站在白晨面前的已經(jīng)是另外一個女孩了。
“櫻，拜托了?！?p> 櫻沒有回話，只是看了一眼白晨，微微點頭，算是做出了回答。
白晨從車廂里拿出麻繩，將藍(lán)心和櫻的手腕捆死，接著牽著繩子的另一端，走向不遠(yuǎn)處的醫(yī)院主樓。
頭頂陰云翻滾，天空之中隱隱有雷聲傳來。
緊接著，豆子大的雨點落下，起初只是星星點點，很快便連成一片，整座賽科醫(yī)院被雨幕籠罩，灰白的傾斜房頂濺起陣陣乳白色的水霧。
雨水打濕沿著白晨的臉頰滴落，他的面龐一點一點變換著，仿佛大雨沖落了他原本的臉。
三人走近主樓的大門，這棟灰暗的建筑愈顯得讓人窒息。
終于，他們來到的醫(yī)院門前。
高大的實木門緩緩打開，面帶溫柔微笑的仿生接待向白晨微笑，遞上干燥柔軟的毛巾：“丁原醫(yī)生，歡迎回來?！?p> “這兩個人，安排在一個病房里，暫時不做后續(xù)治療?！卑壮繎{借記憶力的零星片段，模仿著丁原的語氣。
“明白了。”
傳呼機上的紅光閃爍，很快，兩個穿著同樣工作服的醫(yī)生從走廊快步走來，朝丁原微微鞠躬，接著帶藍(lán)心和櫻走向樓梯。
就在她們的身形即將消失在拐角時，藍(lán)心不動神色側(cè)過臉，看向白晨。
兩人眼神短暫交匯，很快錯開。
他們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回蕩，漸漸模糊，一直到徹底消散。
白晨邁步走上臺階，正要上樓，卻忽然被人叫住了：“丁醫(yī)生，您和M醫(yī)生還有一場五點鐘的短會。”
“哦，瞧我這記性?！卑壮垦b作剛剛想起的模樣，“在哪兒來著?！?p> “四樓會議室，還有十五分鐘，您可以先去等待。M醫(yī)生大概很快就到。”
“好的，謝謝?！?p> 仿生接待沉默了片刻，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不客氣，這是我該做的。您今天心情似乎不錯。”
“是嗎?！卑壮恳庾R到自己作為“丁原”，似乎有些失態(tài)，“可能吧?！?p> 他沒有再多說，徑自走上樓梯。
可白晨并沒有像接待說的那樣，直奔四樓會議室，而是在二樓轉(zhuǎn)向了病房區(qū)。
樓上比起大廳，更加陰冷了幾分。
雨點打在玻璃窗上發(fā)出“啪啪”的聲響，窗外樹影搖晃，悠長的走廊回蕩著白晨的腳步聲。
終于，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扇透明的玻璃門。
白晨邁步走上前，淡綠色的光掃過他的眼睛，機械音響起：“虹膜識別，身份認(rèn)證：丁原，允許進(jìn)入?！?p> 玻璃門緩緩打開，一股冷氣流淌而出。
白晨打了個寒戰(zhàn)，深吸一口氣，走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