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第一眼就讓人覺得親切的男人。
他的笑容很純粹，很簡單，很真誠，身上卻有一股領(lǐng)袖特有的魅力。
于是白晨也不由得放松了下來：“我是白晨。藍心，肥倫，純，我的同伴。”
“你們好。”葉瑾瑜禮貌地微微點頭。
“昨天的事，謝謝你們了?！?p> “客氣了?！比~瑾瑜看向藍心，微笑道，“是南希把你的事告訴我的。你幫助了她，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理應(yīng)做出回應(yīng)。只是我沒想到，你們做得確實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出色?！?p> “更過火吧，沒什么不能說的?！卑壮啃α诵?，“炸了棟摩天大樓什么的，說是恐怖分子也不為過?！?p> “恐怕在很多人眼里，黎明也是一樣。只是為了更大的善，有時不得不背負相應(yīng)的惡。”葉瑾瑜笑著搖了搖頭，“請別這么說了，你們可是英雄?！?p> “所以黎明，到底是什么?！?p> 白晨微微瞇起眼睛，不再客套，直截了當?shù)亓撩髁藖硪狻?p> “如各位所見到的那樣，我們是一群想要打破中樞統(tǒng)治的無名之人?！?p> “無名之人可拿不到能對抗隼兵的武裝。”白晨盯著葉瑾瑜的眼睛。
“方法有很多，黑市里中樞的淘汰貨，合社的私藏，甚至自己組裝改造，我們有具備這種能力的精英干員?！?p> “經(jīng)費呢？”
“我們在中城區(qū)有自己的工廠和資產(chǎn)，完全合法。偶爾也會從下城區(qū)的賭場拿些流動資金，當然，我們不是莊家，只是用了點手段從合社口中搶了些見不得光的命運點?！?p> “這里的所有人都是黎明的干員？門口那些洗衣服的大媽也是？”
“當然不是?！比~瑾瑜的目光柔和了下來，“他們是我們要保護的人。”
他將視線投向窗外，沉默片刻之后才繼續(xù)說道：“各位，你們知道下城區(qū)有多少人嗎?！?p> “似乎有人問過這個問題?！彼{心想到了季南希。
“如果要統(tǒng)計的話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要花點時間?！狈蕚愄袅颂裘济?p> “我問的不是人數(shù)?！比~瑾瑜轉(zhuǎn)過臉來，“人數(shù)沒有意義。整個下城區(qū)將云頂城環(huán)繞，中城區(qū)和上城區(qū)的面積加起來都不到下城區(qū)的一半，可上城區(qū)的每個公民的名字都會被中樞記住，下城區(qū)卻只有干癟的人數(shù)?！?p> “你是說……”藍心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幾乎每天都有人失去聯(lián)系，但總有人從城外進來，沒有人記得他們是。中樞在刻意維持著平衡，保持人數(shù)不變的假象，就像屠宰場。我們似乎不是活著的人，而是待宰的家畜?！?p> 一陣異樣的安靜。
所有人心中，卻都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所以這些人，都是從下城區(qū)跟隨你來的？”
“不只是下城區(qū)，中城區(qū)也有不少愿意加入我們的人。至少在這里，沒有人把他們當作牲畜或者機器看待，也不用擔心什么時候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座城市里?！?p> “你知道你的做法有多危險嗎？”白晨忍不住皺眉，“你們的偽裝太拙劣了，我們可以查到你們每一個人的信息，中樞一樣可以，只要有一個人的身份暴露，順藤摸瓜就能把你們一鍋端。你是把所有人綁在了沒有退路的戰(zhàn)車上，你在拿所有人的生命做賭注。”
“你說的沒錯。”
白晨沒想到的是，葉瑾瑜竟然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我從來沒有向大家隱瞞這一點，離開或者跟隨是他們的自由?？蛇@件事總有人要來做，給我們帶來這種風險的不是我們自己，而是那座中樞塔，是上城區(qū)高高在上的上等公民們。難道因為有風險，就應(yīng)該眼睜睜地看著錯誤的事一直錯下去？”
“這……”白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一串命運紋就決定了所有人的命運，這樣的制度本來就不合理。我們必須反抗，犧牲在所難免?！比~瑾瑜的表情認真了起來，“你知道我們所有人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隨身會帶著什么嗎？”
“什么？”
“烈性化學炸藥，觸發(fā)之后能在五秒鐘之內(nèi)將人體徹底腐蝕，再高明的檢測手段都不可能查出丁點信息。”
屋子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句看似平靜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人心中震撼。
面前這個男人，不只是說說而已。
葉瑾瑜挺直了身子，看著白晨的眼睛：“我們所有人從一開始起，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蛇€是有人愿意加入黎明。驅(qū)動我們的不是名利，是信念。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可以隨時放棄自己的生命，他們也一樣?！?p> “好吧，我承認你們確實很偉大?！卑壮恐坏脭[擺手，“可是不管怎么說，危險都是客觀存在的。”
“你說的對?！?p> 葉瑾瑜頓了頓，接著在白晨詫異的目光中，深深鞠躬。
“你這是……”
“接下來是我任性的請求，盡管如此，我也必須說出來?！比~瑾瑜沉聲開口，每個字都擲地有聲，“請諸位，助我們一臂之力，拜托了！”
白晨和同伴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們看到了你們的能力，也知道你們與我們有相同的目標。你們是白紋公民，也許不能理解我們的苦衷，但我們?nèi)耘f有合作的基礎(chǔ)。”
葉瑾瑜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如果有你們的幫助，就會有更少的人犧牲，你們也可以獲得我們的助力。我們有足夠優(yōu)秀的干員，你們也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據(jù)點。”
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向白晨。
“別都看著我啊，搞得我怪緊張的?！卑壮繉擂蔚負狭藫项^，“又不是我說了算?！?p> “我們聽你的。”藍心平靜開口，肥倫和純也點了點頭。
白晨只得摩挲著下巴思索，房間里再次安靜了下來。
良久之后，他終于放下手掌，深吸一口氣。
“感謝你的邀請，但是不好意思，我拒絕?！卑壮康谋砬檎J真了起來，“我們是在對抗中樞，可我們沒有那么高尚的理由。我只想找到我的妹妹，藍心想找回失去的記憶，至于這個胖子，他只喜歡命運點和漂亮姑娘。”
“喂喂，別說實話?。 狈蕚惪棺h。
白晨沒有理會他的，繼續(xù)開口：“純甚至沒有繼續(xù)跟隨我們下去的理由。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們還沒有做好為了那個理想犧牲的準備。對于我們來說，和黎明合作，等于把我們暴露在更大的危險之中?！?p> 葉瑾瑜沉默了下來。
純有些不安地看著面前的兩人，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被藍心輕輕按住了手腕。
許就，這個反抗軍的領(lǐng)袖露出無奈的苦笑：“我明白了，請原諒我有些自私的請求。不用在意，你們依然是黎明的客人，想要在這里多久都可以。今晚有是每月例行的篝火晚宴，我希望大家也可以參加?！?p> “我們會的。”
白晨說完，朝葉瑾瑜微微欠身，便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門。
其他人稍作猶豫，還是跟了上去。
房間里，那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垂下頭，輕聲嘆了口氣。
可大概已經(jīng)沒人聽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