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元生

　　羅二和劉思誠來到學(xué)堂，夫子還沒有休息，正在看書，劉思誠滿臉堆笑，

　　“夫子！還沒休息啊？”

　　“我要是休息了，你們不就白來了嗎？”夫子合上書，看著劉思誠和羅二。

　　劉思誠連忙點(diǎn)頭，“夫子說的是，夫子說的是！”

　　“聽說那小子認(rèn)你當(dāng)干爹了？”夫子指了下羅二，“恭喜你呀！”

　　“謝謝夫子謝謝夫子！那個……夫子，今天我們爺倆來是想請教夫子一個字！”

　　“哦！什么字？”本來興致缺缺的夫子一下來了精神，“拿來看看！”

　　劉思誠連忙掏出懷里的紙，夫子眉頭皺了起來，有點(diǎn)不開心，怎么能把字寫在這種廁紙一般的紙上！夫子接過紙張，橫看豎看，

　　“這……這應(yīng)該是周朝的文字，像個‘經(jīng)’字？你等我一下！”然后起身到后屋取出了一本厚厚的書，打開搜尋了起來，不一會兒指著書上的頁文字，“找到了，是‘經(jīng)’字！哼，這天底下就沒老夫不認(rèn)得的字！”

　　夫子說完，閉上眼睛開始捋胡須，好像在等待別人夸他，劉思誠喜出望外，他來找夫子只是碰碰運(yùn)氣，沒想到夫子真的能知道這是什么字！

　　“夫子真是學(xué)識淵博！就是比我們這些鄉(xiāng)野村夫知道的多！”

　　本來聽前半句夫子還很受用，可劉思誠后半句一出口，夫子眉毛都立了起來，這什么話！自己堂堂五經(jīng)博士，不比你們知道的多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去去去！沒事兒就離開吧！”夫子不耐煩的下了逐客令。

　　“哎哎，夫子，還有一事，還有一事！”

　　“講！”

　　夫子有些生氣！

　　“夫子能不能給我家小二取個名？也不能天天小二小二這么叫啊！”

　　夫子捋了捋胡須，又讓兩人位坐下，“老夫除了這些書籍文字外，最喜歡給人冠字，不過現(xiàn)在很少有人用字啦，不過取名，老夫也是很喜歡的！”

　　劉思誠連連道謝，便囑咐羅二去吧羅父羅母還有干娘都叫來，羅二飛快的向家跑去。

　　剩下劉思誠和夫子，房間里的氣氛有些尷尬，劉思誠脅肩諂笑，夫子哼了一聲把臉扭了過去。

　　“夫子？”劉思誠輕聲道。

　　“何事？”夫子沒好氣的說。

　　“就是，就是，夫子那本書？”劉思誠因?yàn)橛星笥谌思?，也有些不好意思?p>　　“哪本？”

　　劉思誠指了指夫子剛才拿過來的那本厚厚的書，夫子看看書，又看看劉思誠。

　　“這本？”

　　劉思誠使勁點(diǎn)頭，“不知道，嗯，不知道夫子能否，額，能否？”

　　“你想看看？”

　　“不不不，我想，我想……”

　　劉思誠實(shí)在是不好說出那個“要”字，如果說買以夫子的脾氣，那小二取名的事兒也得泡湯，所以實(shí)在不知道怎么開口，夫子看他欲言又止，臉憋的通紅，便猜到這本《解字》對他有用，開口問道：

　　“有用？”

　　劉思誠不好意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

　　“這是周字的《解字》，你用它做甚？”

　　“就是，就是，我發(fā)現(xiàn)，我家的，族譜有這個，這個周時(shí)期的字，所以……”劉思誠說話吞吞吐吐。

　　夫子一眼就看出他撒謊，罵了句，“鴟鳥！”然后把書扔到劉思誠手里，夫子在村里也待了十多年，他會不知道劉思誠家，整個老劉家就他一個劉思誠認(rèn)字！還族譜！一眼就看出是有什么東西沒法示人，就編了個理由，可理由也不編個好點(diǎn)的！但夫子也懶得和他計(jì)較，他需要就送給他，沒什么大不了的！

　　劉思誠連連道謝，夫子扭著臉也不看他。

　　“那個夫子……”

　　“還有何事！”

　　夫子這次聲音都高了好幾度。

　　“我們家小二還，還不認(rèn)字……您看……”

　　羅二帶著羅父羅母干娘陳止一起來到了學(xué)堂，夫子有些不愉快，這人比他平時(shí)學(xué)堂的學(xué)生還多！

　　羅父羅母拿出準(zhǔn)備好的禮物，連連對夫子道謝，夫子也毫不客氣的收下，對著眾人說道：“既然要老夫取名，那就都依老夫，不可疑議！”

　　羅父羅母還有劉思誠夫婦都紛紛點(diǎn)頭，羅二覺得自己叫“羅二”挺好的，為什么要改呢！

　　老頭思考了半天在紙上寫下“元生”兩個字，幾人不解看向夫子，夫子捋捋胡須，對著幾人道，

　　“他先為二子，又為長子，是為二歸一，為‘元’，而二一又為三，三者，萬物也，為‘生’，這便是‘元生’！”

　　幾人念叨了幾聲“元生”紛紛夸贊，“好名字！夫子好學(xué)問！”然后又是一番感謝，名取完了，幾人便被夫子趕了出來。

　　到家后，羅二拿著寫著自己新名字的紙，念了幾遍，感覺不好聽，把紙收了起來，劉思誠把夫子送的《解字》還有劉思誠“恬不知恥”要來的幾本開蒙書籍塞到了羅二的包袱里，又叮囑幾句，便離開了。

　　陳止回西屋睡覺去了，羅父羅母還在商量還該帶點(diǎn)什么，并討論起了羅二的新名字，羅母還是繼續(xù)叫羅二，羅父糾正羅母，以后要叫“元生”，不能叫羅二了，羅母嗤之以鼻，反正是自己兒子，叫什么又能如何！羅父撂下一句頭發(fā)長見識短后便不在說話。

　　羅二失眠了，在炕上滾來滾去就是睡不著，旁邊羅父的呼嚕聲在羅二耳朵里就像炸雷！這總情況在雞叫聲想起時(shí)有所緩解，羅二終于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但還沒有開始和周公聊天，羅二就被父母叫醒，要出發(fā)了！

　　羅二顯得有些無精打采，陳止看看羅二，笑著說：“這不是元生小少俠嗎？怎么這么沒精神啊！”羅二實(shí)在是睜不開眼睛，把臉朝向陳止，“困?！绷_二吐出一個字，逗的陳止哈哈大笑，“快些吧，小少俠，你的爹娘們在外面等著呢！”

　　屋外劉思誠和李氏正在和羅父羅母聊天，看的出幾人心情還不錯，羅母就比上次羅二離開時(shí)高興不少，羅二揉著眼睛來到幾人身邊分別見禮。

　　羅母和李氏把羅二拉到一邊，囑咐羅二什么東西不能吃，什么時(shí)候要添衣，一定要快點(diǎn)學(xué)會寫字，然后給她們來信，羅二一一應(yīng)允，可羅母還是有些不放心，繼續(xù)不停地念叨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羅父和劉思誠則在和陳止說話。

　　“小陳老弟，這事兒真是太對不起你了！還要你去送！”劉思誠有些愧疚的說。

　　“是啊，你不但救了小二的命，還帶小二找拜師學(xué)藝，哎呀！我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真是太感謝了！”羅父也在一邊不停道謝，弄的陳止都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義不容辭，義不容辭……”

　　劉思誠豎起大拇指，“小陳老弟果然是真英雄，真?zhèn)b客！”

　　“誰說不是呢！這一路可就麻煩小陳老弟了！”羅父在旁附和，然后掏出準(zhǔn)備好的包袱放到陳止手上，“我聽劉老弟說了，這一路山高路遠(yuǎn)，這些盤纏務(wù)必要帶著！”

　　“老哥是信不過我陳止？”

　　“沒有沒有！哪里的話，就是這一路吃飯住店都是要花錢的，總不能你幫我們送兒子，還得自己掏路費(fèi)吧？”劉思誠解釋道。

　　陳止想了想接過了盤纏，對兩人道：“兩位哥哥放心，我把小二送到地兒后，剩下我都交給小二！”

　　“哎呀！老弟……”“小陳老弟，你……”

　　“兩位哥哥不用再說了！”陳止打斷了兩人的話，對著羅二喊，“出發(fā)了！”

　　本來陳止是想騎著自己偷來的馬，一路奔向泰州，可羅父和劉思誠堅(jiān)決反對，也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輛帶篷的馬車，陳止一想也好，此去泰州也一月有余，路上如果遇到風(fēng)雨還能在車上躲一躲。

　　羅二的父母們站在村口看著馬車漸行漸遠(yuǎn)，還是不舍得離開，羅二的喊聲從遠(yuǎn)處傳來，

　　“爹娘，干爹干娘，保重身體，我很快會回來的！”這一喊惹得幾個人都眼圈發(fā)紅，等到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互相安慰著回去了。

　　羅二失落的和陳止并排坐在車椅上。

　　“小少俠，怎么啦？這么不開心呢！”陳止看著失落的羅二問，羅二“哎”了一聲，陳止做了一個夸張的表情，

　　“呦呦呦，多大啊，嘆上氣了！”

　　羅二沒理他，雙手托腮。

　　“哎呀！這個憂愁的少年?。●{！”陳止邊感嘆邊抽了下韁繩，馬車跑的更快了。

　　沉默一直持續(xù)到正午兩人休息時(shí)，羅二從背包里拿出那幾本開蒙的書籍，湊到陳止身邊，

　　“陳，陳叔叔，你能交我認(rèn)字嗎？”

　　陳止剛喝到嘴里的水全都噴了出來，難以置信的看著羅二，

　　“你叫我什么？”

　　“陳，陳叔叔……”

　　羅二也有些不好意思，因?yàn)樗偢杏X陳止比他大不了幾歲。

　　“你父親讓你這么叫的？”

　　羅二點(diǎn)頭。

　　陳止嘆了口氣。

　　“聽著，以后叫哥哥，或者陳止都行，可別叫叔叔了，叫的我都老了。”

　　“可……”

　　“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可我爹讓我這么叫的’，你是不要這么說？”

　　陳止學(xué)著羅二說話的語調(diào)說了一遍羅二要說的話，“這就咱們倆人，你爹又聽不見，你要是叫我叔叔，我就不教你認(rèn)字！”

　　羅二猶豫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書給我！”

　　羅二遞過了書。

　　“你看這第一章張，跟我讀，天地人，水火土，春播種……”陳止一字一句的教給羅二。

　　去往京都的官道上。

　　李安安一行正在趕路，李安安這兩天都沒有和大家說話，反倒是經(jīng)常鉆到圣女馬車?yán)锖褪ヅ奶欤ヅ膊幌裰澳敲词饬枞?，李安安給圣女講他在京都遇到過的有趣的事兒，圣女和李安安說自己在神山要做什么功課，兩人每天在車?yán)镎f說笑笑，惹的彩靈天天和他師傅告狀，華章則不以為意，反正圣女要求少了，他們趕路也快了，這樣就能快些回到京都。

　　李安安一行，羅二和陳止，兩隊(duì)人一南一北，向著相反的方向前進(jìn)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