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原本實力碾壓二人,主要是強(qiáng)在掌握術(shù)法,有遠(yuǎn)距離殺傷力,但如今被近身,又傷了肩膀,一時間只能跟這個莽漢平分秋色,余光中看見陶鑄拿著兩個筒子對著他比劃更是心下焦急,不知不覺間竟然落了下風(fēng)。
二人翻翻滾滾,陶鑄在一旁手足無措,畫面讓人哭笑不得。
這時村子里忽然又傳來呼哨聲,緊接著四五個黑影同時出現(xiàn)在村口邵誼被崩死的位置,只略微查勘便發(fā)現(xiàn)這邊情況,疾馳而來。
邵普本來略站上風(fēng),哪想到那邊幾個黑影剛一現(xiàn)身他便如遭了定身法一樣瞬間勇氣全消,傻愣愣地騎在那黑衣人身上,手腳麻木。
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黑衣人立刻發(fā)力將邵普掀翻,舉手就要下殺招。
“砰!”
火突手柄狠狠砸在黑衣人后背,將他打了個趔趄,哪想到這一下反而讓對方露出笑容:“原來是虛張聲勢,你這玩意只能用一次,現(xiàn)在與燒火棍無異!”
陶鑄面露驚恐,這一下完全露底,邵普受制,他也不是眼前這人對手,看來絕無幸免。
黑衣人手中黃光再次凝聚,獨(dú)臂舉起,手掌箕張,每個手指尖都凝結(jié)出小刀一樣的黃色指甲,猶如實質(zhì),作勢就要向邵普下手。
可以想象,如果這一下抓實,邵普一定會被扎出五個血洞。
陶鑄大急,揮舞著火突再次前沖,卻被黑衣人一腳蹬翻。
冷笑聲中,黃光爪刀向邵普面門落去。
“??!”慘叫聲中,陶鑄閉上雙眼:邵普完了,他應(yīng)該也沒法幸存,最重要的是師父的囑托也徹底毀在自己手中。
“啪!”
預(yù)想中的最后一擊沒有發(fā)生,倒是臉上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個嘴巴。
陶鑄睜開眼竟然發(fā)現(xiàn)站在面前著急忙慌的竟然是邵普。
“你……”
“你什么你,快跑!”邵普這次反應(yīng)奇快,拉著陶鑄就像樹林中跑。
視線調(diào)整,陶鑄立刻看到林邊站著一條大漢,手舉弓箭,正是滕進(jìn)。
他回頭偷瞄,只見那個肩頭受傷的黑衣人此刻已經(jīng)仰面倒在地上,一支羽箭正中面門。
不遠(yuǎn)處,四五個黑影正瘋狂地趕過來。
事情徹底明了,陶鑄握緊手中火突,低頭向滕進(jìn)所在位置沖去。
雙方很快匯合,迅速向林間隱沒。
這片樹林是他們從小玩耍的地方,地形地貌都極熟悉,盡管占有地利,但追過來的黑衣人有五個,不用猜也知道實力遠(yuǎn)超勝他們,形勢仍然不容樂觀。
陶鑄三人拼命奔逃,不辨方向,一路在樹林里中穿行。
他們早已是驚弓之鳥,只覺背后始終有隱隱約約的聲響,這讓早已精疲力盡的三人不得不咬牙堅持。
狂奔足足三個時辰,連對這地區(qū)無比熟悉的滕進(jìn)都已經(jīng)完全迷失方向,他們在渡過一條小溪后終于再也支持不住。
第一個雙膝脆倒的是邵普,其余兩人見他已經(jīng)沒法再前進(jìn),也便跟著停下腳步。
獵戶出身的滕進(jìn)趴在地上傾聽片刻,又快速攀爬到一棵大樹上觀望,最終確認(rèn)追兵已然被甩掉,這才跳下樹來。
陶鑄早已是強(qiáng)弩之末,聞言全身一松,往前仆去,額頭頂在冰冷濕潤的泥士上,恨不得把周遭空氣全部吸入肺里。
邵普踉蹌著想去河邊喝水,卻被滕進(jìn)攔?。骸澳惘偭?,喘成這樣喝水,一口就炸肺,趕緊緩一緩,等氣喘勻再喝不遲?!?p> 邵普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聞言艱難地點點頭,一屁股坐倒在溪邊草叢中。
“滕大哥,光顧著跑……還沒問你怎么會在林子里?”疲憊感略微緩解,陶鑄一邊喘息一邊詢問。
“我去打獵,回來剛好看見這幫人進(jìn)村,便守在村外,想要等他們離去……哪想到這幫沒人性的畜生,竟然……我當(dāng)時是嚇破了膽,明知道你嫂子……腳卻一步挪不動,窩囊啊!我不配做個男人!”
年至不惑的大漢一路過來都冷靜從容,此刻提到家小,再也抑制不住情感,痛苦地伏地大哭。
“滕大哥……對不起……我在村子里,可是連大嫂的面都沒見上……”
陶鑄面露戚容,這個熟悉的婦人其實在他心里像長姐又像母親,此刻遭遇不測他與滕進(jìn)一般難過。
“兄弟,這事跟你沒關(guān)系,我看著你回來,卻來不及把你攔住……那時你大嫂他們已經(jīng)……你不怪大哥吧?”
陶鑄痛苦地?fù)u搖頭,走上前去將對方拉起,互相安慰。
“對不起!”邵普這時緩過氣來,開口道歉,眼神有些閃爍。
“道什么歉?別擔(dān)心,邵誼是邵誼,你是你,我們拎得清?!碧砧T看出邵普的心事,出聲安撫。
滕進(jìn)點頭表示同意,邵普這才松了口氣,“我說……滕大哥,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徹底逃脫了么?”
“對方不是普通人,而是教會山的術(shù)士,我估計他們應(yīng)該有一套獨(dú)特的追蹤手法,一路過來幾次設(shè)計擺脫都未成功,想來這里也不過是暫時安全,這幫人說不上什么時候又會陰魂不散地出現(xiàn)在附近?!彪M(jìn)一邊說一邊觀察周遭。
陶鑄低著頭,急促呼吸讓他感覺精力似被抽空.一陣陣暈眩感侵襲神經(jīng),但他仍然努力堅持,從懷中摸出彈丸,開始給火突裝彈。
“你這到底是什么東西?”邵普湊過來,他見識過火突的威力,此刻見陶鑄擺弄,好奇心大做。
滕進(jìn)卻看出這兩件東西對陶鑄的重要性,并未多說,只是旁觀。
陶鑄將兩個火突往另外一側(cè)收了收,向邵普二人道:“這東西叫火突,是我老師遺物,要繼續(xù)研究改進(jìn)。”
“你師父?”邵普瞪大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
陶鑄沒好氣道:“看什么看,就是教我制作火器的師父,那是我的興趣,也是我的信仰!”
“這么好的東西,借我看看?”
“誰能給滕進(jìn)大哥報仇,我就給誰看。”陶鑄將火突收在身后,另外一支手伸出兩根手指,做出一個類似火突的手勢。
邵普本來慣性地想要搶白幾句,話到口邊卻驚覺從前的后文何等荒謬。
吹牛資本此刻已經(jīng)化為死尸,而且還是出賣整個村子的罪魁,他不僅有些悵然……嘆息一聲,癡癡呆呆地坐回草地。
“兄弟,我在林子里也看你使用過這家伙,威力很大?!彪M(jìn)一直比較清醒,也能準(zhǔn)確把握事情的關(guān)鍵,他見到陶鑄在擺弄兩個火突,已經(jīng)猜測到他可能是在更換彈藥。
“嗯……近距離殺傷力很大,但是目前還打不了很遠(yuǎn),其原理……”他剛想要解釋一番,忽然注意到滕進(jìn)和邵普的表情,低下頭自失地笑起來。
在這個世界,老百姓們除了菜米油鹽醬醋茶,或許對高高在上的術(shù)法有所耳聞,但火器……恐怕跟他們說不清楚,他們也沒興趣聽。
正尋思著,遠(yuǎn)處忽然有輕微腳步聲傳來,竟然還夾雜幾聲犬吠。
三人同時一凜,追兵臨近,而且不知道從哪里搞到了獵犬,它們的鼻子絕不容易擺脫,可偏偏現(xiàn)在沒法確定追兵的準(zhǔn)確位置,他們不能立刻撤退,否則萬一迎頭撞上去,豈非自己給自己下套?
“咔吧!”彈丸裝填完畢,陶鑄收起盛放剩余彈丸的小盒子,一咬牙,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往高及胸口的草叢奔去,同時招呼另外兩人,“先隱蔽,我有把握,近距離至少可以干掉一兩個!”
滕進(jìn)二人一愣,隨即醒悟,看來陶鑄手中的“筒子”已然恢復(fù)攻擊能力,這在萬難的逃亡途中絕對是一件好事。
兩人相視一眼,跟在陶鑄身后向草叢中跑去。
一腳低一腳高,四周草木愈來愈密,滕進(jìn)一馬當(dāng)先,拿著獵刀劈草開路,直指草叢深處。
密林荒草叢在沒法確定追兵方向的情況下絕對是個不錯的藏身之地,即便敵人追上來,明知道他們就在這片大草地里,也沒法追進(jìn)來。
一人多高的蒿草,幾乎可以完全阻隔十步開外的視線,除非對方有大批軍隊,否則根本不可能揪出他們。
從一堆密集的茅草堆鉆出來時,陶鑄忽地一腳踏空,身下竟然是個斜坡邊緣,疲憊不堪的他哪還能留得住腳,一個趔趄就要向下翻滾。
跟在身后的滕進(jìn)和邵普見狀趕忙伸手,同時揪住陶鑄的衣服。
哪想到一來準(zhǔn)備不足,二來他們體能狀態(tài)也非常不好,不僅沒把陶鑄拉住,還被他牽帶著向坡下滾去。
三人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一路翻滾,不知壓倒多少草木。
“噗咚……噗通……噗通!”水花連續(xù)炸起,三人無一幸免,全部掉進(jìn)冰涼的溪流里。
水流急瀉,他們身不由己地被帶得往下流沖奔而去,眨眼間已被沖出百十步。
好在三人在山林中長大,對山間溪流小河都很熟悉,水性過關(guān)。
河水將他們迅速帶離樹林,三人經(jīng)過短暫慌張之后很快沉著下來,一邊浮水,一邊抓住河面上漂浮的樹干,努力在向下游漂流的過程中靠岸。
溪水湍急,順流而下,三人在不大寬的河道中折騰了整整半個時辰方才成功靠岸,將殘存氣力徹底耗光。
一齊躺在一片淺灘上,劇烈喘息,唯一寬慰的是饑腸轆轆的肚腹已被河水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