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學(xué)校宣講了很多東西,李耀鄆站在臺下和很多同學(xué)一起聽了一會兒,轉(zhuǎn)身便往校門口走。
“李耀鄆,你干嘛去?”
李耀鄆轉(zhuǎn)身一看,一個熟悉的面孔,應(yīng)該是同學(xué),但是記不太清了:“回家!”
剪了短發(fā)的女同學(xué)興奮中帶著不解:“你不再聽聽嗎?你不覺得這就是我們想要的嗎?你是怎么想的?”
李耀鄆看了看宣講臺上同樣激情高昂的人,顯得格外冰冷:“戰(zhàn)后,我家里的藥材基本上全空了,要是后面有人再頭疼腦熱的,我爹就算醫(yī)術(shù)再好,也難為無米之炊,這些東西,好是好,但也只有活人能實現(xiàn)不是?我要去給你們做后盾啊?!?p> 女同學(xué)覺得這話說得頗為有理,但又似乎有點不對勁:“哦,那我們能幫忙不?”
“暫時可能用不了,采藥的話,你們不認(rèn)識藥材;毒花毒草炮制去毒,這個連我的技術(shù)……我爹都看不上,唉!我還是先走了?!崩钜i轉(zhuǎn)身又回來了,“哦,對了,有件事,你們可以做,嗯,就是哪家吃橘子的話,那個橘子皮不要扔,收集起來,可以拿到我家換錢,那是藥材!啊,那個白色的絲絲能留也留點兒!也是藥,也缺!今年,我家藥房,就沒有不缺藥材的時候?!?p> 李耀鄆剛剛回到家,上次的那個眼鏡男又來了,李耀鄆提著藥箱跟著父親出診了,只是這次不是在貧民窟,而是在趙一趙司令家里,他的那一家老小早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李許笙看著瘦骨嶙峋的傷員身上新增的刀傷縫合:“這種處理方式只要控制得住出血的問題,還是不錯的!”
眼鏡男:“這是西醫(yī),做了個小手術(shù)!”
李許笙點了點頭,接著號脈,很快便收回了病人身上的手指:“身體虛弱,營養(yǎng)不良,要吃些有油鹽的,才能好得更快?!?p> “是的,大夫!”眼鏡男扶了扶眼鏡框子,“……其實,大夫,我我們以前一直沒有說,我們是共產(chǎn)黨,是因為反動勢力太強(qiáng),我們需要保存實力,前期多有隱瞞,希望您能諒解!”
李許笙瞪圓了眼珠,愣了半晌,才急急地彎腰作揖:“喲,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確實沒認(rèn)出來。我就是個大夫,眼里只有病人,若有不周之處,請大人贖罪,贖罪??!”
李耀鄆也不得不跟著做樣子,埋頭的時候齜牙咧嘴,起身的時候滿臉的誠惶誠恐。
眼鏡男有點意外,不知道是該去扶人開始跟著作揖,微微的一頓亂:“先生是赤城之人,雙槍軍占領(lǐng)遵義的時候,您化名“山中半仙”,免費為路遠(yuǎn)無醫(yī)的集市為病人診病,教沒錢沒鹽的普通人自己往青海背鹽,不知道救了多少人,您的行為實在是令人欽佩!”
“???什么?那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李許笙雙手連連搖擺,驚恐得都發(fā)了斗,“大大大大大人說話要有證據(jù),不要冤枉我,我受不起的!而且,我是紅色的,紅彤彤的,像太陽!”
看著手足無措、傻啦吧唧的李許笙比劃個太陽都能找不到北,李耀鄆揉著眉心,遮掩差點沒繃住的笑意!
“我們不是大人不是大人……”沒想到是這樣一種局面的眼鏡男被李許笙這樣毫無誠意的敷衍懟得接不下話:“……唉!您還是不相信我們??!”
鋪完紙已經(jīng)提筆的李許笙笑得整張臉都堆起來褶子:“瞧您這話說得,我就只是一個大夫,救死扶傷是本份!這個……那個……我可以開始寫藥方了嗎?”
眼鏡男搓著腦門,看著這個油鹽不進(jìn)的李許笙含情脈脈的眼神,自己腦門上全是包:“好好好好好,寫,你先寫!”
不一會兒功夫,李許笙將藥方遞給對方:“這些藥材,估計你得多跑幾家湊,現(xiàn)在這個世道下,一家藥鋪應(yīng)該是湊不齊的?!?p> ……
街道兩邊的人家開始掛起了各種紙扎的紅色燈籠,很多人拿著鏟子、鋤頭、鐵秋回填著自己家門前的炮彈坑,露天戲院也開始花紅柳綠地布置著,李許笙和李耀鄆并排走在街上:“呵,兒子啊,要過年了!”
一條長隊延綿不絕地朝著遠(yuǎn)方延伸,迎面而來的人,眉眼間帶著笑意,臉上卻掛著眼淚。盡頭有人跪下了,腦門咚咚咚地磕在地面上。
父子兩人對視一番后,便分開了。
一會兒后,李耀鄆回到了家:“爹,是賣鹽賣米,市價的一半!大致就是這樣的!”
李許笙嘴里含了一大口涼水,緩緩地吞了:“這么短時間,哪兒來這么多東西?”
“聽說是保長家和警察局長家倉庫里面囤的……共產(chǎn)黨一來,就直接抄了他們家……”夫人抱著一個裝滿橘子皮的大簸箕,開始攤薄,挑揀,迎著李許笙的目光,“他們要是想要抄我們家,就讓他們抄去,這破屋子里,最值錢的咱仨賣了也沒人要!”
李許笙撥弄著簸箕里面青黃不一的橘皮,完全不解:“不是,是哪兒來的橘子皮?”
夫人指著墻角的小半口袋,看著李耀鄆:“嗯,一群小孩,都是你同學(xué)吧?你讓他們干的?”
李許笙回頭看著李耀鄆:“……”
夫人:“給錢了的!不過,鄆兒,回頭跟同學(xué)們說清楚,不能去禍害人家的橘子園???這種行為是不對的!”
李耀鄆:“!”
“這個季節(jié),橘子園已經(jīng)沒有橘子了!是哪家的冷庫?!”李許笙翻認(rèn)真看著橘皮的成色,“唉,橘子吃多了上火,讓他們?nèi)ド缴喜牲c茶葉泡水喝!知道嗎?”
李耀邦:“哦!”
……
晚上,臥房,一份請柬丟到了桌子面前,李許笙展開一看,臉一抽一抽的,夫人道:“場面上的東西,做做樣子!看在有好酒好菜的份上!”
李許笙從請柬后面露出了臉:“我告訴你,這種事情啊,和為了吃了被人朝背后……了,是一種感覺,知道吧!”
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丈夫,能屈能伸!也許,能夠為老百姓壓制物價的他們……是不同的呢?”
“是和不是,現(xiàn)在這個時局,我們的狀況,都不能也不敢表態(tài)!”李許笙站了起來,從背后一把抱住夫人,撒著嬌,“夫人,我難受!”
譚月轉(zhuǎn)身跨過凳子,在他嘴上輕輕地親了一口:“這樣……是不是好點?!”
李許笙按住想要往后退的那個漂亮腦袋,狠狠地親了很久以后便把夫人打橫,抱了起來:“能不能再好點兒!”
李家藥管后院的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