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噔噔……吳悠南輕松越下最后一階臺階,丁怡文被遠遠甩在身后,這時,還在三樓喘著粗氣的丁怡文拉開樓道間的窗戶喊道:“吳悠南,你要再走一步,我就去你單位找你!”
吳悠南已經(jīng)打開車門,一條腿已經(jīng)跨了進去,他終于停住了,他知道,這絕不是一句戲言。他的世界被按下了定格鍵,身體和思想都在跨入車門的那一瞬間停住了。
“你進來,咱們車內(nèi)說”丁怡文拉開車門越入車內(nèi)。
吳悠南把另一條腿也拉了進來,車門關(guān)閉,他沒有回頭,嘆息一聲后趴在方向盤上。
“長話短說,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但是作為你的媽媽,我可以對天發(fā)誓,我絕沒有害你之心,我為什么幫甘甜?這不都是為了你,你想一想,無論從長相還是身材,甘甜絕不比白采薇差?!?p> “你什么都不懂,你總是自以為是!”
“南南,你這樣可是冤枉媽媽了,我知道你重感情,你敢說你沒有喜歡過甘甜嗎?只是白采薇后來居上罷了,人家甘甜對你的愛哪一點比不上白采薇,到現(xiàn)在,人家心里還裝的是你,你要的不是愛情嗎?甘甜不行嗎?何況甘甜還能生孩子,你們倆在一起不是皆大歡喜嗎?”
“不要說了,我只要白采薇!”
“白采薇,白采薇,你的世界不只有白采薇!”丁怡文吼道。
“你下去吧——”
“下去,咱們一起下去,從今天起,你必須回家住!”
“不可能,我絕不回去!”
丁怡文冷笑一聲,“由不得你,于情于理,你都得回去住,甘甜才是合法的老婆,你白采薇那兒,你趁早死了那條心,我活一天,你們就一天不能在一起!”
“媽!”
“不回去也行,你給我生個孩子,男孩女孩都行,有了孩子,我絕不管你!”
吳悠南沒有回答,他插入鑰匙,打火,倒車……
“走吧,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丁怡文身體向后一仰,靠在后座上說。
“媽,別逼我好嗎?”吳悠南停下車,他轉(zhuǎn)過身,眼睛里淚珠涌動,祈求的口吻說道。
看到兒子可憐的神情,她的心像是被抽了骨頭的雞迅速癱軟下來,不可否認(rèn),她是愛兒子的,而且是無私的愛,不過這種癱軟的狀態(tài)并未持續(xù)多久,一個孩子的影子隨即跳進了將她的心里撐了起來。
丁怡文一只手按在吳悠南肩膀上,“悠南,你不理解老人們的心啊,自五年前開始,你爸爸就徹夜難眠啊,一到晚上,他就靠在床邊等著天亮,有的時候吃安眠藥都無濟于事,我們?nèi)タ催^醫(yī)生,醫(yī)生說你爸爸這是心病,這些事情你爸爸一直不讓我說,他擔(dān)心你壓力太大,可是,你也要體諒一下我們啊,還有你爸爸——哎,誰想絕后??!”丁怡文抹了一把淚,“我們要求不高,只想要個孩子,怎么就這么難呢?悠南啊,你想想,你媽媽也風(fēng)光一輩子了,你以為我愿意用這些違法的,下三濫手段嗎?可是,我顧不上這些了啊……”
丁怡文說著,哭著,一句話,一串淚珠。
吳悠南心軟了下來,他構(gòu)筑的銅墻鐵壁般的防御開始瓦解。丁怡文的眼淚和話語順著那道剛剛裂開的細縫進入心臟,整個心瞬間被征服了。
“媽,別哭了——”
丁怡文從吳悠南的呼喊聲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種信息,她勝利了。她伸出手,拉著吳悠南的胳膊說:“南南,跟媽媽走吧——”
當(dāng)吳悠南進門的那一刻,甘甜哭了,她喜極而泣,這一刻,她等待了二十年,幾經(jīng)波折,他,終于回到自己身邊。
“媽媽,擦擦,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糖豆伸出小手撫摸著甘甜的眼角說。
“媽媽沒事,媽媽沒事……”
坐在一旁的吳躍和放下筷子,瞥了兒子一眼,發(fā)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吳勝利一看二人進了門,丁怡文的臉色也好轉(zhuǎn)起來,他給糖豆又夾了了一個雞腿說,“豆豆,吃飯,吃完飯咱們倆去樓下的游樂場玩?!?p> “好嘞,好嘞?!碧嵌古闹謿g快地說。
“對,豆豆,快點吃飯,吃完飯跟祖爺爺出去玩?!倍♀男χ谝巫由险f。
丁怡文神色不錯,甘甜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吳勝利的情緒也被歡快的糖豆調(diào)動起來,不覺多吃了半碗飯,這一桌人唯有吳躍和心里充滿了擔(dān)憂,他勉強將碗里的菜吃飯,推了碗陪著兒子坐在陽臺上。
晚飯后,吳勝利和糖豆下樓出去玩了,保姆也跟了出去。餐桌上一片狼藉,甘甜起身收拾卻被丁怡文攔下,也不知道她趴在甘甜耳邊說了幾句什么,甘甜的臉紅到了耳根,隨后二人笑著躲進臥室。
吳躍和見狀,嘟囔了一句“一丘之貉!”
過了一會,丁怡文從臥室出來,她看到餐桌沒有管,“老吳,這——還等著我收拾呢?”
老吳權(quán)當(dāng)沒聽到,隨手拿了一張晚報看了起來。
“老吳——”
“老吳——”
丁怡文叫了幾聲,老吳依舊沒有反應(yīng),她怒氣沖沖地抓過擋在老吳眼前的報紙扔在地上,“你聾了!”
吳躍和沒好氣兒地說:“耳朵沒有聾,眼睛瞎了!”
“你——”丁怡文點著老吳的腦門喊,“好,你等我忙完了!”
老吳沒有吭聲,他彎腰撿起報紙,抻平,一只手點著報紙大聲念起來,“深化改革健全制度,完善治理體系……”
“念念念,我讓你念!”丁怡文一把奪過吳躍和手中的報紙,瞬間,那張尚未看完的報紙變成了一把碎片。
“你——”
丁怡文將碎片撒向桶里,紙屑飄飄悠悠,散落一地。
丁怡文“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吳悠南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甚至沒有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