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山深處。
這是一個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但又可謂是不毛之地。
這里外圍遍布瘴氣,可是中間的地帶群峰聳峙,河水澹澹,各個山峰中還有開鑿的洞穴,以及連接各個山峰的吊橋,站在山巔之上,真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之感!
此處生活的,都是被蜀人或者秦人稱之為“山人”的蠻夷。這些山人常年居于蜀地之南,居于深山群峰當中,茹毛飲血,桀驁不馴,堪稱野人。
山人似乎才是蜀地的原著居民,不過因為敗于蜀人手下,不得不遷入山中。至于他們原本的族名已經不得而知,他們自稱是“山人”,別人也稱呼他們?yōu)椤吧饺恕被蛘摺吧揭摹薄?p> 而此時,在岷山的最大的一處山峰中,洞穴之內,一群穿著怪異的獸皮,大冬天還赤著胳膊,顯出各種各樣的奇怪花紋刺青的山人,正在舉著綁著灰色絨毛的木拐,圍著中間的篝火手舞足蹈,口中還念念有詞的,似乎是在舉辦什么盛宴。
但被他們圍著轉圈圈的,是一個臥蠶眉,丹鳳眼,滿臉英雄氣的猛漢。
少頃,這些山人退去,出現在這猛漢面前的,就是高坐在石臺上面的高挑的一道身影。附近的山人手持長矛、石斧、青銅劍等武器,蓬頭垢面之下,都一臉不善地看著他。
坐在石臺上的山人,穿著一身狐裘,一只腳還踏在上面,形象極不優(yōu)雅。這人戴著一張惡鬼面具,發(fā)絲比一般的山人更柔順一些,類似于女山人的頭發(fā),不似山人男子一樣邋遢。
更讓人眼前一亮的,還是這山人頭領的頭發(fā),居然是紅色的!
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顏料,居然能把頭發(fā)染成這樣的顏色!
“蜀王丹竹,見過山王!”猛漢丹竹向著高坐在石臺上的那個山人行了一禮,是抱胸禮。
“何事?”
看來這山王是一點都不跟他客套!
不過丹竹的心里很納悶,大名鼎鼎的山王竟是一個女子?
但丹竹只是預料不到,并沒多想,蓋因山人還是母氏部族,據說有時是男子當王,有時是女子做主,這沒什么好稀奇的。但是眼前的這個山王似乎不怎么好招惹,屬于人狠話不多的那一種。
丹竹有求于人,不得不低頭道:“山王,實不相瞞,我是來跟你們山人結盟的?!?p> “說。”
“我聽聞秦國的暴君嬴蕩巡至蜀地,故而欲聯手山王,擊殺嬴蕩,還蜀地一片朗朗乾坤!”
“殺秦王?”
女山王的嗓音有些干澀、沙啞,但又不失清脆動聽,似乎是因為平日里很少說話的緣故,她的聲音才會變得這般模樣的。
“你蜀國已滅,滅于秦人之手,你要報仇,與我山人何干?”
丹竹沉聲道:“山王此言差矣。山人和蜀國世代相鄰,一衣帶水,雖做不到秋毫無犯,但每次都是你們山人侵犯在先,我蜀軍不得不反擊的,死傷是在所難免的。但是請山王想一想,自秦人入主蜀中以來,你們下山‘打獵’的山人不知死傷了多少?有半數的山人能平安回來已經殊為不易!”
“秦人暴虐,于蜀國,于山人皆有深仇大恨!山王應該知道,似今年之秋,山人下山,但都取不回什么秦人的米粟谷物,難道山人忍心看著自己的族人忍饑挨餓,被活活餓死嗎?”
丹竹這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句句說到了在場的山人的心坎里。
女山王戴著面具,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還是語氣清冷地說道:“那又如何?殺了秦王,你就能把秦人趕出蜀中,我山人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嗎?”
聞言,丹竹心中暗喜,便拍著胸脯說道:“山王,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助我殺死秦王蕩,趕走秦人,待我復國之后,蜀地,當與山人共治之!”
“共治?呵呵,丹竹,你別以為我們山人是那么好糊弄的。你蜀人在蜀地的根基如此牢固,共治,只怕是你的一面之詞吧!”
丹竹咬咬牙道:“若山王不信,事成之后,我當劃分一半之蜀地于山人!我可以馬上與山王簽訂盟約,以至于盟誓!有違誓言,天人共戮!”
“好。這可是你說的。”女山王又道:“說說看,你想如何殺死秦王?”
看到女山王如此輕易地就相信自己,丹竹的心中更是不屑。對于山人,狗屁的誓言!就連他丹竹有多少實力女山王都不清楚,靠不靠譜都不知道,還敢跟他結盟,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丹竹剛剛想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這時,就有他的一名隨從匆匆跑進來,在他的旁邊耳語了幾句。
丹竹頓時兩眼放光,又向著女山王垂手道:“山王,咱們的機會來了!”
“嗯?”
“我剛剛得到的消息。秦王嬴蕩已經巡視到蒙山縣,且微服私訪,身邊只帶了十個隨從!山王,如此良機,千載難逢!正所謂天予不取,必受其咎!請山王速速調集人手,與我一道擊殺秦王蕩!”
女山王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下來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過了沒多久,女山王便召集一千山人青壯,跟著丹竹帶來的幾十名隨從一起下山。
而在這個時候,秦王蕩正在一如既往地找當地的百姓閑聊,體察民情。
其實一般的蜀人對于秦國的抵觸情緒并不大,在蜀國的蘆子霸王治下,他們的日子過得更為艱苦,秦人來了,反倒是教會了他們不少東西,生活一天好過一天,蜀人倒是不想折騰什么。
晃悠了半天,秦王蕩又很作死地溜達到岷山。
不怪他直奔岷山,蓋因他想視察一下岷山的情況,然后把都江堰建設出來,灌溉田地,治理水患的同時,還能增加當地的蜀人對于秦國的歸屬感!
“回去吧?!?p> 秦王蕩看天色已晚,便調轉馬頭,準備回到蒙山城隨便找一家旅店住下。
但就在這時,忽而從前面的灌木叢里射出一片箭雨。
“小心!”秦王蕩暴喝了一聲,隨后忙抽出佩劍打飛向著自己射來的箭矢。身邊的十個宿衛(wèi)也都武藝高強,一波箭雨之下還能撐得住,沒一個身上是掛彩的。
可是這危機乍現,只是剛剛開始。
“嗷嗚!嗚嗚嗚!~”一聲又一聲的怪叫從灌木叢或者其他掩體那里響起,緊接著就跳出來許多“野人”!
不錯,在秦王蕩等人看來就是野人!
但這些野人偏偏手里拿著尖銳而簡陋的武器,似乎要對他們不利。
又一波箭雨襲來,宿衛(wèi)這里有兩人抵擋不住,一死一傷。
這箭矢不是那些野人射出的,而是旁邊穿著葛布衣裳,腰佩長劍的武士射出去的。都是銅制的箭簇,倘若宿衛(wèi)們穿戴盔甲或許能擋得住,但他們都穿著普通的衣服,沒有什么防御性,如何擋得???
“殺!”
“駕——”
秦王蕩一騎當先,揮舞著手中的利劍,沖著人群就飛騎而去。孟賁等幾個宿衛(wèi)都緊跟在他的身后。
丹竹指著秦王蕩,沖著眾人喊道:“穿黑衣的是嬴蕩!殺死他!”
看來是有預謀的刺殺!
秦王蕩的眉頭一皺,不過他一點都不害怕,又拍飛了幾支亂箭,徑直奔著人群殺過去。
“噗嗤嗤!……”
好久沒殺人了,但秦王蕩的武技一點都不生疏,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拿著利劍,沖到人群里面就是大張大合地一陣殺戮,直把那些野人砍的鮮血四濺,身首異處。
看到秦王蕩這般勇猛,身邊的宿衛(wèi)都大受感染,在野人的包圍之中左右沖殺,幾乎手下無一合之敵。
這些宿衛(wèi)雖然沒有穿戴盔甲,但是手中的青銅劍,以及自身的勇武那是實打實的強悍,一個個都是能以一敵十的存在。
但野人實在是太多了,有機靈一點的野人趁著伙伴糾纏宿衛(wèi)之際,直接揮動長矛,戳到宿衛(wèi)胯下的駿馬的肚皮上。
“噗!”一道血箭噴灑而出。
“啾——”駿馬嘶鳴了一聲,便驟然倒地,把馬背上的宿衛(wèi)摔得七葷八素的,然后被附近的野人亂刃分尸,死得那叫一個慘!
“不要戀戰(zhàn)!隨寡人沖出去!”秦王蕩一揮手中染血的利劍,叫嚷了一聲,便又一劍刺死旁邊想要戳自己胯下駿馬的那個野人,隨后飛騎沖出去。
但事情哪有這么簡單?
就在這時,一些野人搖晃著手里的繩索,套成了一個圈,然后對著還在廝殺中的宿衛(wèi)就直接拋了出去。
“呃呃!”
一個宿衛(wèi)防不勝防,脖子就被繩索套中了,然后直接墜落馬下,被拽倒在地上,兩眼翻白,過了一會兒便慘遭野人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