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記有言，有佛慧通天者，歷世而新，言佛舉道，窮目竭心，曉胎藏之密，歷往生之劫，悉三經(jīng)，觀佛圖，乃證果，萬佛來見，名號大日如來。
.........
中天山下一處僻壤山村外，一人兜帽長袍，一人黃瘦佝僂。
兜帽人指著不遠處的一處屋舍說道:“子神尊者，時辰到了?！?p> 話音剛落，黃瘦佝僂之人便騰空而起，落向了那處屋舍。
一刻鐘后，被稱為子神尊者的黃瘦之人又落回了兜帽人身側(cè)，懷中抱著兩個襁褓。
“一卵雙生，哪個是佛主?。俊?p> 兜帽人不答話，上前端詳著兩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兩個嬰兒皆是皺皮通紅，乳毛上還帶著血絲。
只是其中一個嬰兒正閉著雙眼，另一個則睜眼瞧著她，眼神明亮清澈。
抬眼瞧了瞧正燃起大火的屋舍，兜帽人將睜眼的嬰兒抱在懷中，對著子神尊者說道:“去吧！帶著天賦分身去盡河邊，隱姓埋名，除了修行外，把你所會的盡皆教給他，靜待各路機緣！”
說罷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你去何處??？”
“天下盡頭，去等另一樁機緣！子神尊者，此時別，彼時見，保重！”
兜帽人漸行漸遠，在樹林間不見了身形。
子神尊者目送兜帽人離去后，辨認好方向，抱緊懷中的嬰兒，亦是縱身離去。
只留下屋舍頂上打著旋，飛上天空的朦朧火星。
………………
十年后。
璟國盡河邊，一處驛店內(nèi)，一大一小二人正在對話。
小的那人少年模樣，皮膚黝黑，正躺在桌子上，翻著一本破舊的話本。
大的那人黃瘦佝僂，亦是躺在桌上閉目休息，只是右腳正掛在少年肚上，晃蕩不止，十分愜意。
“黃老鼠，你說咱們今天能開張嗎？”
“嘿嘿！”
“你笑啥??？”
“我笑你，小小年紀老想著掙錢作甚？”
“不掙錢，哪來的飯吃？沒看見隔壁人都走空了，就咱們還守著這個破店。”
被喚做黃老鼠的那人翻了個身，笑著說道:“這店可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放心吧！用不了幾日，自然有人來投！”
“嘁”
少年看樣子是十分不信。
“窮山惡水哪來的人??？你又來誆我。”
黃老鼠摳了摳鼻子，嘟囔道:“瞧著吧！沒幾日了?！?p> “啥??？”
少年沒聽清，斜眼去問時，發(fā)現(xiàn)這黃老鼠已經(jīng)起了鼾聲。
不以為意，少年右腿一抬，掛在黃老鼠腰間，展開話本，繼續(xù)未完的章節(jié)。
依稀可見，話本的封皮上，印著《神仙傳》三個字。
………………
“酒入仙俠膽，
劍出天下觀。
修行路難行，
我乃李子三?！?p> 璟國了云湖上，清晨時分，緲緲的唱誦之聲漸近，不多時，一人一驢從薄霧中現(xiàn)出身來。
這人一身玄色長衣，倒躺在驢身上，雖以斗笠遮面，卻也能從側(cè)面看出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
座下這黑驢體形頗高大，毛色黑如綢，亮似緞，四肢擺動，肌肉肱鼓，一看便是那上好精料伺候的坐騎。
驢左縛了紅繩葫蘆，葫蘆上有篆字清水居。
驢右懸了劍，通體漆黑，既無掛墜亦無篆字，似是一把不能再簡樸的劍。
這一人一驢若是行于路途，見者免不了要說聲好俊的黑驢，可若是此刻有人見了，必要怕自己雙眼出了問題，因這一人一驢竟立在湖面之上。
驢蹄邁步，漣漪相隨，四立千仞，湖藹吞涌，似是書畫大家的潑墨，唯有少年的唱誦聲似有還無。
“嗡”
突然黑驢縛的黑劍無風自動，發(fā)出陣陣劍吟。
“劍書？”
黑驢上的少年自語著摘了臉上的斗笠，帶著疑問的臉龐棱角分明，薄唇挺鼻，眼神凌厲，眼皮張合間似有劍光曳影。
可明明是一副靈氣鋒銳的神態(tài)長相，體態(tài)動作卻透著一副憊懶氣。
劍吟聲越發(fā)作響，隱有出鞘之意，少年拍了拍黑劍，笑道：“黑螭，莫急，來的是劍書，都是熟人，你便是想戰(zhàn)也無人可戰(zhàn)啊！”說罷少年抬頭看著天上。
“來了?！?p> 只見上空霧靄突然被撕開一個小口，一個黑色細長之物帶著一路煙氣，以迅雷之速落向少年，眨眼間便懸空停在了少年身前，卻是一柄無鞘直劍，劍身細長，絲絲電芒纏繞其上，劍尖之處，湖面被激起層層波瀾，黑驢也隨之起伏不已。
“原來是劍七這個吝嗇鬼的亟電，不知有何事尋我。”少年邊說邊從劍身上揭下一張符篆，隨著符篆揭下，原先懸停的細劍化作一陣煙氣消失不見了。
少年對此情景毫不見怪，從容展開符篆，上書簡短二字“速歸”。
“看來已經(jīng)事了，下山月余，是該回去了?！?p> “嗯，是不是得把雷亟的劍引給抹了，不然劍七這家伙總能找到我?！?p> 少年隨手將符篆塞入懷中，拍了拍驢脖子，黑驢得了指令，在湖面疾奔起來，奔出十丈余，縱身一躍入了水中，奇怪的是，湖面既無水花，也無波瀾，似是從來無人經(jīng)過此地，唯有隱隱的歌聲在山岳間回蕩。
………………
北方有山，其巔入云，峰巒櫛比，終年覆雪，縱橫千里，鷹難翔于其崖，獸難躍于其澗，世人皆稱天下之大，以此山為北之盡頭，故名北盡山。
山上有溪，淺雪消融，自上而下，初時潺潺婉婉，待到山腳萬千匯集，繼而浩浩湯湯，此謂匯溪成河，因始于北盡山，故河名為盡，寬足百丈，清冽凍骨。
此刻盡山腳下，有二人一前一后立在盡河邊。
前者一身狄人裝束，正蹲在河邊持著魚竿釣魚，身形矮小，是個不過七八年齡的孩童。
后者身材欣長，頭戴帷帽，看不清面容，一身墨綠的長衣看不出是何材質(zhì)，松垮的腰繩上系著一方玉佩，這玉佩除了一個繩孔外再無雕琢，該叫玉塊才對。
綠衣人拱手問道:“不知可是……”
“啪”
一個袖囊被拋在了腳邊，孩童稚嫩的話音斷了綠衣人的話頭。
“我并非你所尋之人，不過他著我將此物轉(zhuǎn)交給你?！?p> 綠衣人聽完孩童之言，又欲發(fā)問。
“他往生去了?！?p> “我沒有騙你，你可以叫我佛狗兒?！?p> “我得回去了，又沒釣到魚，阿媽又該說我了?！?p> 孩童一番搶白似的話說完，提著魚竿便沿著河岸走開了。
“他心通？”
綠衣人自語著看那孩童走向了遠處的白色氈棚，瞧清楚了這魚竿既無魚線更無魚鉤。
待不見了孩童身形，這才彎腰撿起袖囊，解開系繩，取出一塊獸皮，上書“臂生三痣，兌近，離遠，坤將至。”
“哎……”
綠衣人嘆著氣收起獸皮，從懷中取出一方符紙，哀聲道:
“有沒有正常人能看懂的東西啊??？我太難了?！?p> 綠衣人將符紙攤平在手中，又從袖中取出一支毫筆，一陣書寫后，將符紙扔了出去。
符紙離手之際，突然自燃，火光之中，一只翠綠小鳥憑空飛出，繞著綠衣人“嘰嘰喳喳”一陣，便振翅飛走了，幾息就不見了蹤影。
綠衣人回首看了看孩童離去的方向，思索片刻，背著雙手，向著盡河下游拾步走去，身形悠哉，應是想通了些疑惑。
夜幕降臨，逐水而居的狄人部落燃起了篝火，搖曳的篝火映在盡河里，與北盡山的倒影勾雜交錯，似是雪山燃起了大火。
盡河不語，載著火光與夕陽，越流越遠，而流向的地方，好戲才剛剛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