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河!”
冷琛當即明白了墨臨風的意思,漸朝河的方向挪去。近河的一瞬,墨臨風和冷琛將手中的火把擲出,火焰飛速旋轉著擊向密匝圍撲的飛蝠群,火焰所至之處,飛蝠倉皇飛開,瞬間打開了一個通道。
趁此間隙,二人迅攜身邊的姑娘縱身入水。
墨臨風曾聽說天蝠尚可在水中生存,可水的阻力定能使天蝠不能猛烈攻擊,這樣一來他們或許能伺機脫身。卻不想這些滇人精心喂養(yǎng)出的毒物似乎不敢近水,只在河上吱吱亂叫著盤旋,等待獵物浮出水面。
墨臨風在水中朝冷琛比了個手勢,迅速攜冷洵潛入河底,順著河水流動的方向游去。冷琛會意,和陸青湄一起緊隨其后。
滇南雖氣候濕熱,河水卻極冷,墨臨風心知以冷洵的身體狀況在冰涼的河水里堅持不了多久,可此時出水,勢必會被那群天蝠察覺。
所幸那群毒物的智商沒有想象中高,只在他們躍入的那片水域上亂飛,并未順著水流的方向跟上來。待遠遠甩開那群飛蝠后,他們浮出了水面。
上岸后,冷琛取出行囊里用油紙包著的火折子和預先多備的火把點燃,在這恢恑憰怪的幽域里,火光能讓人稍稍心安。
除了冷洵,他們三人都被蝠爪抓傷多處,大大小小的傷口被水浸得微微腫起,正往外滲著黑紫色的血。
冷洵雖被墨臨風護得毫發(fā)未傷,情況也并不樂觀。寒意順著濕透的衣衫一點點滲入肌里,侵襲她的全身,墨臨風將內息渡入她的后心,驅散她體內的寒氣。
冷琛迅速將附近散落的枯枝聚攏,燃起了火堆,又從衣襟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幾粒避毒丸,遞給墨臨風和陸青湄。
“這避毒丸除了能驅瘴氣,還能解我們身上的蝠爪之毒?”陸青湄詫異地接過來。
“當然不能,只能暫時壓制毒性?!崩滂〉?,“滇族精心煉制的毒物,哪有這么好解?”
陸青湄剛吞下藥丸,聽冷琛這么一說,臉上的表情驟然凝固。她本未覺異樣,可就在聽到冷琛的話后,她頓覺身上被蝠爪抓破的傷口漸漸開始有了麻痹的感覺。
看著陸青湄眼底的驚恐,冷琛忍不住問:“現(xiàn)在是不是后悔跟來了?”
“不,”陸青湄搖頭,努力摒棄眼眼底的驚惶,“不后悔?!?p> 冷琛看著她強作鎮(zhèn)定的模樣,心中暗嘆了口氣。她雖出身武林世家,亦練就一身不錯的武藝,卻被陸莊主保護得極好,從未涉入江湖紛擾。此次答應她同行,也不知是好是壞。
“放心,我們死不了?!彼参康嘏牧伺年懬噤氐募纾澳阃宋抑罢f過圣湖里的水可解滇南大部分蛇蟲之毒么?只要找到圣湖,我們身上的毒便可解了?!?p> “那要是圣湖里的水解不了我們身上的毒呢?”陸青湄小心翼翼地問。
“那就得再去一趟蜀中了?!崩滂★L輕云淡地擲下這句話,開始打量四下。
他們上岸的地方仍是茂盛生長著的各種密密匝匝的參天古木,只是光線愈發(fā)幽暗。
霧氣逐漸彌漫,似乎比之前更甚。方才的河水是向東流淌,那么此刻他們所在的方向仍是東面。
待身上濕透的衣衫差不多被火烤干后,他們決計不再停留。
照冷琛所想,只要方向正確,就算濃霧里什么也看不清,只要一直往前走,終能找到出路。不想,他們走了近一個時辰,周圍仍是重重濃霧。
先是冷洵蠱毒發(fā)作,服了藥好容易平息心口的劇痛,倚在墨臨風懷里昏睡了過去。
然后陸青湄開始嚷著頭暈,提不起力氣。墨臨風雖沒有說什么,看起來也有些精神不濟。
冷琛感覺額間傷口沉悶悶得鈍痛,被蝠爪抓傷的地方麻痹感更加明晰,雙腿也好似灌了鉛,整個人都有些昏沉。他明明用藥壓制了毒性,為何仍有蔓延之勢?阿姐方才蠱毒發(fā)作,難道也只是巧合?
他意識到有些不對頭。
“琛哥哥,我走不動了......”陸青湄覺得身上的傷口又麻又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覺。
“青湄?”眼看她站立不穩(wěn),冷琛忙扶住她,急喚。
“琛哥哥,我就睡一小會......”陸青湄微微睜開眼睛,朝他笑了一笑,很快昏睡了過去。
冷琛雖知道這地方兇險詭譎,卻一門心思只想著防范毒物,完全沒有料到會被這些霧困住。他看著昏睡過去的阿姐和陸青湄,頓覺心慌意亂,可任他如何,也無法撥開四面濃霧。更糟的是,他也漸感四肢無力。
冷琛有些頹然地望著懷抱著冷洵的墨臨風,火光映照著他毫無表情的俊臉,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想問什么,墨臨風卻提前截住了他的話:“你聽見笛聲了么?”
“笛聲?”冷琛有些茫然,除了聽到自己緩慢而沉重的呼吸聲外,什么也聽不見。
墨臨風沒有說話,可從他淡薄的眼神里,冷琛知道他所說的笛聲確實存在。
冷琛屏氣凝神,努力平復著自己浮躁的情緒。
靜一點,再靜一點。
很快,他果然捕捉到了一縷幽細的笛音,斷續(xù)飄忽不成曲調,好像冗長單一的咒語。這奇異的笛音纏繞在耳畔,竟仿佛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將他原本煩躁的心情一掃而空。
密林深深,迷霧重重,是誰在吹笛?
冷琛困惑地瞇起了眼睛,想要辨別笛音來源的方向,卻忽然看到一小片金色的光在霧中一掠而過。
是他眼花了嗎?
那小片金色的光影漸漸飛近,冷琛恍然意識到這是一只之前看到過的金色蝴蝶。
那只金色的蝶在他們眼前微微停駐了半刻,隨即曳著金色的光帶朝一個方向飛走一段,又上下縈繞著飛回。
“它是想要我們跟著它走?”冷琛看著那只小小的金影,猶疑。
先聽到笛音,后看見這只金色的蝶,莫非它是被笛聲所控而來?冷琛心中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