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回去后,駱文豪挑了一些通俗易懂的小說與詩集,還畫了一幅滿星圖派下人送到了江府,那江茴看到那幅畫心里大概會像那滿星花一般隨風起舞吧。
周舟洲這幾日也是吵著鬧著要吃花糕,駱文豪也不管他,把自己關在借書閣里好幾天,也不知道
在干什么。
駱家給周公子請了位名醫(yī)接手,畢竟是自己家的人給打斷的,還是得給人家醫(yī)好,不然那猛虎周末來府上鬧的話,難免有些丟人。
周末雖然嘴上對兒子一點兒也不放過,可心里最疼的就是這孩子了。
這下周舟洲真的就一個人孤苦伶仃了,文樓除了他人都沒有,端茶倒水的活也他自己做,侍女下人們也不去文樓了,自家大少爺在借書閣悶了好幾天了,飯也不吃。
心里嘀咕著是不是去江家受了什么委屈,但是江家人對大少爺跟自家親兒子一樣親,那小兒子江懷天天被收拾,每次駱文豪去他們家就對著江懷說:“你看看人家文豪,你再看看你,我生你不如生盤叉燒?!?p> 說是這樣說,江正豐也希望江懷能跟著駱文豪多學學多讀點兒書以后考去個功名,或者去參軍。
也比在家里當個啥事兒不做,惹是生非的紈绔子弟來的好。
最好不要跟周家那小混蛋一個德行。
周家小混蛋手終于好點兒了,已經(jīng)能拿起筷子了,就又出來撒野了。
周舟洲穿著他那身大半個月沒換了的衣服跑了出去,穿過了鬧市,在分城河邊吹了吹河風,遇到一賣糖葫蘆串的老太太,看那老太太扛著一根大竹棍子累得很,就全買下來了。
邊走邊吃,走到了南正街,瞅準人最多的地方鉆了過去,倆耍雜技的在那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什么的,那拿大鐵錘的大哥還沒拿穩(wěn)錘子甩飛了出去,差點兒砸到周公子,嚇得周公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公子也不氣惱,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踹了那大錘哥兩腳,走的時候還把那一大串糖葫蘆給留在那,當然拔了兩串。
周公子一個人在南正街頭閑逛,路過春風樓,那老鴇還來招呼周大公子說這么些天也沒來照顧照顧生意,春香姑娘可想他了。
也不知道是春香姑娘還是秋香姑娘也有可能冬夏什么的,周公子哪記得這么多。
手一甩理也不理,今天就是去那家滿星花糕店買花糕的。
走到冬的門口,排了許多人,一看到周舟洲過來了全都讓開,生怕平白無故受一頓打。
說來也奇怪,周舟洲平日雖然紈绔了點兒,但也不至于見誰不順眼就收拾,也就別人惹了他才會去找別人的麻煩。
不知道哪來的風言風語說他是個十惡不赦的紈绔子弟,稍微多看幾眼就是一頓毒打,撞著碰著就丟下分城河喂魚,更別說什么直接動手了,那可能就斷手斷腳命都沒了。
周舟洲也懶得理那些風言風語,這些人全跑了也省得小爺排隊。
周舟洲走到店門口,往里面瞟了兩眼,像是在找人。
店里就一個青年男子,五官端正,穿著小二的衣服圍著白圍裙戴著包頭巾。
“給我包兩盒花糕?!?p> “好的?!?p> 周舟洲在店門口等著,看著街對面的熱鬧,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這南正街就是整個天城最大的商業(yè)街,基本上什么玩意兒都能在這兒買到,吃的喝的玩的,青樓妓院,武器服飾,應有盡有。
“周公子,你也在這兒買花糕啊。”
周舟洲看向右邊,一位如同滿星花般的女孩子走了過來。
“江茴姑娘,你也來這兒買花糕?”
“對呀,這家的花糕可香了?!?p> 江茴笑了笑,對那看店的小伙子說了幾句,那人從柜臺下面拿出幾盒早就包好了的花糕遞給了江茴。
江茴轉過身對周舟洲說:“周公子,江茴還有點兒事情,就先告辭了?!?p> “好啊,慢走。”
周舟洲笑嘻嘻地目送江茴往東城方向走去,心里想著這江家大小姐真是漂亮。
“哎,可惜是耗子那沒過門的媳婦兒誒。”
嘆了嘆氣,催促著那看店的動作麻利些。
拿到花糕后就往分城河方向走去,一路上人少了許多,還有些許官兵走來走去。
到了橋上一個十分溫柔的聲音叫住了他。
“舟洲,許久不見,手好點兒了么?”
周舟洲一看,那人正是一身平民打扮的大皇子,重山。
“參見大皇子?!敝苤壑扌辛藗€禮“大皇子今日找我所為何事?”
“哈哈,喝酒聊天,吃你那剛出爐的花糕?!?p> 大皇子的笑容就像這冬天里的一股暖風,溫暖而動人。
“那咱們換個地方?”
二人一路閑聊,風花雪月,美酒佳人,向著西城走去,一路上看見些許身穿紅煞衣的護衛(wèi)在遠處警戒,這些人就是大皇子的手下。
到了地方,就是一普通農(nóng)家小院,西城就是一些普通百姓,或者是些比較小的官員,當大官的一般都住在東城,南城就是些商人之類的。
這地方還能隱隱約約看見那天上的皇城,真是小池塘,閑院落,薄薄見山影。
不是很恰當?shù)呛芟瘛?p> 兩人坐在屋子里,屋外屋頂蹲著幾個紅煞衣,著實有些煞風景,不過也沒關系,屋里人看不到屋外的。
兩人就坐在小凳上,吃著花糕喝著大皇子帶來的今年存下來的春酒,在冬天能夠吃到春天的味道也別有一番風味。
大皇子就在那吃花糕喝酒,也不說話,可周舟洲忍不住啊,大皇子來找他肯定是為了通天和鹿王的。
“哎,大皇子,就是那兩根棍子的事情,實在沒查出來?!?p> “不是說好今天只喝酒么,你看你?!?p> “唉喲,抱歉抱歉。”
“沒找到就算了,畢竟是我的事情,你肯幫忙我已經(jīng)很感謝了?!?p> “小事兒而已,大皇子言重了。”
重山笑了笑,起身走到了院外,蹲在小池塘邊看著池子里面的小魚,一條白底紅斑眼睛大大的,四處亂竄,一會兒鉆進水藻,一會兒在水里吐泡泡;另外一條白底黑斑,好像不是特別喜歡動,游得很慢,另外一條小魚還時不時撞他,不撞他一下可能他連動都不想動,就這樣沉在池底。
周舟洲坐在屋子里繼續(xù)吃著,不明白大皇子在干什么,想要賞魚皇城云池里多的是上好的舒紫魚,看這兩條丑了吧唧的魚干什么?
“舟洲啊,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周舟洲聽到后走了出去,思索了許久,可能是覺得闖蕩江湖并不算一個很好的答案,便搖了搖頭。
“你不是一直想闖蕩江湖么,周大將軍一直把你困在這籠子里,心里沒有怨氣么?”
“說不上怨氣,不高興而已,我也的確想要去闖蕩江湖云游四海啊?!?p> “那你做完這些事情之后呢?”
“我也不知道,回家吧大概,回塵海關,或者回天城來?!?p> 重山笑了笑,站了起來望著天空發(fā)愣。
“大皇子?”
“啊,抱歉走神了?!?p> “那個,您以后有何打算呢?”
“我呀,我就想做個普通人啊。”
周舟洲笑了笑說:“像這院子主人那樣的普通人?”
“對呀?!?p> 周舟洲嘆了口氣,回了屋子繼續(xù)吃花糕。
這身為皇子哪有這么多的隨心所欲,比起來周舟洲倒是自由得多。
沒有那么多的條條款款,沒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明槍暗箭,活得自在。
大皇子一直不喜爭斗,對自己的弟弟們都是十分地愛護,那三皇子再恨大皇子也只敢嘴上說說暗地里做點兒手腳,不敢真的把自己大哥怎么了。
自己倒是想快點兒離開這個地方,去屬于他自己的天地。
重山走進屋里,關上了門,一反往常的溫柔,眼神堅定而冰冷。
“舟洲,你不是想去闖蕩江湖么,我可以幫你。”
周舟洲愣了一下說:“誒,為什么啊?”
“既是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重山緊閉雙眼,就像不愿看見任何東西那樣,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駱文豪在借書閣里窩了好幾天,一直在查關于通天與鹿王的記載,雖然這兩位遺跡在封年流傳了很多年,可是就目前駱文豪查到的記載來看,并沒有任何證明這兩位遺跡是屬于封年皇族的。
那這就很奇怪了,為什么不屬于封年皇族的東西會出現(xiàn)在他們手里,當年還跟著祖先南征北戰(zhàn)。
而如今又莫名其妙地因為一場大火消失了,又是與大皇子有關,傳說大皇子并不是當今皇帝光帝的子嗣。
前兩天還找到了一塊黑檀布,黑檀布是皇族才能使用的東西,水火不侵,一般只有皇子或者皇帝才用,畢竟女人可能也不喜歡這種像碳一樣的黑色。
關于黑檀布的事情江正豐還沒有給駱文豪一個準確的消息,只是說這塊布確實被燒過,是誰的還沒查出來。
如果是大皇子的那只說明大皇子的確在那場火的現(xiàn)場,而且還被燒過;若是三皇子的,那場火,三皇子也在現(xiàn)場,這件事就不是單純的誰陷害誰那么簡單了。
寶庫失火可能不止丟了兩位遺跡,可能相比之下對于皇族來說遺跡更重要。
因為無論是大皇子在火場還是三皇子在火場還是一起在火場,都沒法解釋整件事情的感覺。
駱文豪一個人在借書閣里胡思亂想,頭發(fā)都要撓禿了的感覺,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已經(jīng)確定了大皇子的確在火場,如果那塊布是大皇子自己的,那大皇子就有嫌疑監(jiān)守自盜偷自家東西。
如果是三皇子的,只能證明三皇子當晚到過寶庫,他撒了謊,他有嫌疑。
“哎,少了些重要的東西阿?!?p> 駱文豪閉上了眼睛趴在桌子上,滿臉痛苦,雙遺跡被盜這件事情一直沒有流出皇城外,或許是光帝下的一盤棋?
駱文豪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清醒一下。
“這話不能亂說啊?!瘪樜暮览^續(xù)待在借書閣,這都已經(jīng)晚上了,還不知道要待多久。
江茴自從聽說駱文豪又在借書閣待著不出來,準備去看看他,但是又不知道該以什么借口去,還在滿天園里煩惱著。
“女兒啊,怎么了,在這原地打轉啊?!?p> “父親,茴兒、茴兒沒事兒?!?p> 江正豐散步走到了園里,看見自己女兒在那好像煩惱什么,一猜就猜到了。
“想去看看文豪啊?”
“誒,沒有!”
“哈哈哈哈,想去就去吧,你不是還借了他的書么?!?p> 江茴摸著自己滾燙的臉頰,都快熟了,自己父親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嬌嗔道:“父親!”
“您是多怕你女兒嫁不出去呀。”
“誒,這可說不準,萬一還真就文豪那小子敢要你呢?!?p> 說完沒等江茴反應過來,江正豐就先跑了,生怕自己女兒一會兒又追著自己打。
江茴一個人蹲在地上捂著臉,羞得都想找個縫鉆進去了,父親怎么老是這么不正經(jīng)啊。
過了一會兒等自己冷靜下來了,撫摸著身旁的滿星花,微微笑著。
“嗯,前兩天借了書看完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