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魔鬼顯形
翌日清晨。
再次發(fā)放圣餐的時候，風鈴見到了受傷的神父，他臉上包著血跡斑斑的粗布，走路一瘸一拐，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作為一位神職人員，他真是把工作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不顧其他人的強烈勸阻，仍然一大清早起來做彌撒，這精神把蘇文清都感動了，作為一個咸魚到底混吃等死的底層公務(wù)員，蘇文清心中升起由衷的敬意。
衛(wèi)隊長帶著鎮(zhèn)子里的男人們搬來大捆大捆的稻草和秸稈，堆在廣場上。
“智者大人，他們是在干什么？”風鈴站在蘇文清身邊，問。
“為今天晚上抓捕那頭人狼做準備?！碧K文清回答，“今天晚上就是雙月同圓之夜，人狼會在今天晚上顯露原型，所以得早做準備。”
風鈴注意到四周手持武器的人增多了，看來昨天晚上神父遭到襲擊，鎮(zhèn)子又增強了守衛(wèi)的力量。
女人們聚集在一起，坐在堆積如山的秸稈邊上，用的都是去年秋收后留下來的稻草，女人們手腳麻利，把干稻草揉搓成股，四股稻草扭結(jié)成繩索，一截一截地接起來，很快草繩就成型了，一圈一圈地摞在地上。
“繩子？”風鈴有些好奇。
“是的，繩子?！碧K文清點點頭，“我們需要大量的足夠長的繩索，把所有人都捆起來?！?p> “把所有人都捆起來？”女孩問，“智者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鎮(zhèn)子的計劃，必須排除每一個人的嫌疑，今天晚上，除了作為守衛(wèi)的三十個人，剩下的所有人都必須待在自己的家里不準外出，不準來往，不準串門，并且要用繩子牢牢地捆住雙手和雙腳，包括鎮(zhèn)長本人，孩子們則全部集中在教堂里，專門安排守衛(wèi)?！碧K文清解釋，“月亮升起以后，衛(wèi)隊長會率領(lǐng)衛(wèi)兵們挨家挨戶地搜索，手持長矛，每個人都必須檢查，一旦發(fā)現(xiàn)人狼，立即圍剿殺死?！?p> “酒館里的三個陌生人呢？”
“那仨是重點監(jiān)視對象，今天晚上他們會被五花大綁地扔在房間里，衛(wèi)兵們優(yōu)先檢查他們的情況，一個都逃不掉?！?p> “智者大人，要是萬一人狼就在守衛(wèi)里呢？”
“守衛(wèi)互相監(jiān)視?！碧K文清說，“一旦發(fā)現(xiàn)異常格殺勿論，你要相信衛(wèi)隊長的決斷，他甚至做好了跟兇手同歸于盡的心理準備?！?p> 風鈴鉆過去幫忙了，她坐在女人堆里一起編草繩，一開始手腳有些笨拙，但很快也熟悉了步驟。
蘇文清繞著廣場轉(zhuǎn)圈，鎮(zhèn)長和衛(wèi)隊長正在清點人數(shù)，為了揪出這頭狼，諾里庫姆可謂費盡了心思，但如果不這么做，恐怕這些人晚上連覺都睡不安穩(wěn)。在大眾眼里，人狼是惡魔，惡魔應(yīng)該畏懼天父的光輝，可在昨天晚上神父本人都遭到了襲擊，這說明惡魔的強大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誰能忍受自己身邊潛伏著一個惡魔的生活呢？
今天晚上要么揪出那頭狼，要么確認鎮(zhèn)子里不存在人狼。
“圣伊斯瑪，希望一切能在今天晚上結(jié)束。”神父站在蘇文清身邊，望著周圍忙碌的人，“諾里庫姆不該遭受這樣的苦難?！?p> “我也希望一切能在今天晚上結(jié)束?！碧K文清抱著手杖，“抓住那個兇手，告慰無辜死者的在天之靈?！?p> “究竟是什么樣的魔鬼，才能犯下如此罪行啊?！鄙窀竾@了口氣。
“兇手是一頭狼，人怎么能理解狼在想什么呢？”
神父聞言笑笑：“是，人怎么能理解狼在想什么呢？”
中午的時候蘇文清一邊啃大餅一邊看別人干活，其他人沒有吃午飯的習慣，有幾個孩子看著智者大人手里的食物流口水，蘇文清塞給了他們一半，讓他們歡天喜地地一邊玩去了。鎮(zhèn)子里的男女老少開始排隊，一個一個地捆住雙手，風鈴跟著婦女們忙了一上午，編出了一人多高的一大摞粗草繩，用來捆牛都綽綽有余。
衛(wèi)隊長親自動手，把人們的雙手緊緊地反綁在背后，確認無法掙脫，再俯下身來綁住雙腳，只留出一尺長的繩索余地用來走路，被綁好的人行動將受到極大限制，連步子都邁不開，大男人只能像小姑娘那樣扭著腰邁小碎步，即使是人狼，一旦被這么綁住，面對衛(wèi)兵的長矛也無力反抗。
每一個被綁好的人都會返回自己的屋子，從進屋開始，一直到明天早上太陽升起，他都不能再出來了。
酒館里的騎士，游俠和行商三人受到的監(jiān)管則更加嚴厲，他們不僅被綁死雙手，連雙腳也被綁死，只能被抬著走。
騎士老爺當場痛罵衛(wèi)隊長：“混賬！你敢綁我？你敢綁我？你綁我試試……我要跟你決斗！是男人就來跟我決斗??！是男人就來哎呦！圣伊斯瑪您不能拉偏架啊，您不能只打我不打他啊?！?p> 他被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挾持，嘗試著高抬腿去踹衛(wèi)隊長的頭，套著長襪的雙腿在半空中妖嬈地扭來扭去。
最后堂吉訶德被五花大綁，像一條毛毛蟲一樣在地上蠕動。
隨著時間流逝，太陽逐漸西斜，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少，諾里庫姆鎮(zhèn)的居民們一個一個地被綁好，返回自己的屋子，關(guān)上房門，不再外出，最后一個被綁的人是鎮(zhèn)長，衛(wèi)隊長把他的雙手反綁在身后，用力打了個死結(jié)，他看著蘇文清的眼睛，鄭重地說：“圣伊斯瑪大人，您一定要抓住那頭狼啊，諾里庫姆兩百多條人命，就全部交給您了?！?p> 兩個守衛(wèi)押著鎮(zhèn)長返回他自己的屋子，蘇文清站在教堂門口，抬頭望著天邊落下的夕陽。
此時鎮(zhèn)子里僅僅剩下他，風鈴，衛(wèi)隊長和三十個全副武裝的守衛(wèi)，連神父都返回自己的房間閉門不出了。
衛(wèi)隊長把三十個守衛(wèi)分組，五個人一組，一共分為六組，這些人最后一次檢查自己的武器，今天晚上他們將通宵巡邏，一戶一戶地篩查。
大月亮狄安娜已經(jīng)升上了樹梢，清冷的月光灑下來，遠方的山脊模糊在深沉的夜色里。
最后廣場上只剩下蘇文清和風鈴兩個人。
“智者大人。”風鈴說，“所有人都走了，他們馬上就要開始了?！?p> “你害怕么？”蘇文清低頭看她，“今天晚上或許會出人命。”
“在智者大人身邊就不怕?！?p> “這個世界很美好啊，有兩顆月亮，讓只有一顆月亮的世界羨慕?！碧K文清說的話讓女孩聽不懂了，“這里的夜晚總是明亮又澄澈，狄安娜與菲碧女神在上，她們怎么會容忍魔鬼在自己的光輝照耀下作惡呢？”
風鈴一愣。
“走吧姑娘，該去讓這個魔鬼顯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