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沈瑩
莫蕎唯唯諾諾地跟在金樾后面,在巷子里穿來穿去穿來穿去。
然后,他們就迷路了。
“……”
莫蕎盯著前面的死胡同,朝左邊望了望,“這里有路?!?p> 她帶著金樾從左邊走,在下個拐彎處,回首又見死胡同。
莫蕎看著比她還懵逼的金樾,發(fā)出靈魂質問:“師兄,你確定你真的是金羅人嗎…”
“我從小就被家里送去蓮城,只在金羅生活過三四年?!苯痖袑擂蔚孛嗣竽X勺,“要是子真在就好了,他比我晚去蓮城好幾年呢,應該比我認路?!?p> 莫蕎聽到那聲子真,嘴角不禁微微抽搐。這個世界與她那個不同,一般只有夫妻之間才會互稱對方的小字表示親昵。
青嵐派女人少,是典型的和尚廟。倒也不是不收女徒弟,只不過女子一般都喜歡去京云宗學陣術或是去弦宗、陸家這些比較文雅的門派。至于莫蕎,看書中說是從小就被孟牽帶了回來,由不得她說不學。
所以這青嵐派自產(chǎn)自銷..那還真是個風俗特色。
莫蕎情不自禁道:“師兄,你和羅師兄,是不是…?”
金樾正在爬墻看路,頭也不回道:“什么?”
“是不是一對兒???”
金樾差點一腳沒踩穩(wěn)從墻上掉下去,他面紅耳赤道:“怎么可能!瞎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會喜歡男人!不可能!住口!”
莫蕎:“……”我還沒說啥呢。
莫蕎敲敲系統(tǒng),問道:“仙魔里面羅真和金樾娶妻了嗎?”
系統(tǒng):“沒有。金樾在后期因為要救你被周憐云殺死,羅真為了替他報仇也一同被殺?!?p> 莫蕎:“槽,怎么又是因為我?!我怎么感覺我拿的是女主的劇本女2的命。”
系統(tǒng)認真道:“據(jù)作者貞德香草泥在2014年1月14日下午13點26分于原點小說網(wǎng)評論區(qū)的數(shù)據(jù),貞德香草泥表示在初寫這本小說時,您就是女主。但是后來因為寫著寫著,覺得您的氣質比較適合當女2,就把女主換成了成宛兒?!?p> “……我真開心?!?p> 金樾從墻上一躍而下,臉上的紅暈已消,但還是有些不自然道:“小師妹走吧,這回肯定不會再迷路了?!?p> 莫蕎點點頭,又裝作唯唯諾諾地跟在他后頭。
但走著走著,這路就越走越熟悉。莫蕎一路都盯著地上發(fā)呆,金樾突然停下腳步,莫蕎差點撞在他背上。
“應該就是這里?!?p> 莫蕎從他身后探頭,笑容突然凝固。
面前布莊的門匾上用墨水龍飛鳳舞地畫下四個嬌羞大字——小花布莊,里面的老板正光著膀子吃面,另一只手拿著蒲扇煎藥。
這是那天她帶周憐云來買衣服的布莊!她朝左一看,是那晚她住過的門口掛著煤油燈的酒樓。
那老板似乎是感到有一抹直勾勾的目光在盯著他,不自覺地抬起頭瞄了一眼,卻看見滿臉驚訝的莫蕎和金樾。
老板咬斷嘴里的面,喜眉笑眼道:“大妹子!”
莫蕎從金樾身后跨出,應道:“大哥!”
金樾:“……”
他表情復雜地看著一臉興奮的莫蕎,問:“你們認識?”
莫蕎也不穩(wěn)住自己的高冷人設,干脆放飛自我,反正自從她偽造自己失憶后人設這種東西就已經(jīng)隨風飄去。
而系統(tǒng)…說實在的和莫蕎混這么久,這臺人工智能還會干凈嗎?除了必要的劇情任務外,大部分時間它都在和莫蕎紅塵作伴,狼狽為奸。
莫蕎點了點頭,應道:“到金羅那天我在這里給周憐云買過衣服?!?p> 老板已經(jīng)拿著蒲扇從布莊里出來,熱情地招呼他倆進去看看衣裳。
他拉過莫蕎,小聲道:“艾瑪,大妹子你還給我拉個回頭客,大哥都不知道說啥好了?!?p> 莫蕎:“都是自己人,客氣啥!”
老板瞄了眼金樾,壓低聲音:“這是…你的夫君?”
莫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忙解釋道:“不是不是,這是我?guī)熜帧!?p> 老板一副了然的表情,露出笑容,“我懂,我懂。”
金樾盯著那正在煎著中藥的藥爐,突然發(fā)問道:“這是補血氣的藥?”
老板點點頭,湊過來掀開蓋子,里頭黑乎乎的一片,飄出一陣苦味。
他重新蓋上蓋子,道:“我家內(nèi)人自從生過孩子就身子虛,請了郎中開了藥,天天都得喝呢?!?p> 莫蕎想起此行前來的目的,看了眼金樾。
金樾朝她點了點頭,又對那老板道:“不知令正是否氣血兩虧,身子虛弱見不得陽光,時而咯血,且近日愈發(fā)嚴重?”
“是這樣!您是咋知道的???”
金樾笑笑,“我?guī)熜质顷懠宜幾诘娜?。?p> 陸家是這片大陸四大修仙門派之一,以醫(yī)法傳名天下。而陸聞楓,正是現(xiàn)任陸家家主陸?zhàn)ㄖ印?p> 莫蕎記得書中說陸聞楓幼時體弱,需要在陽氣旺盛之地多加修煉。而陸家就像現(xiàn)代的一線醫(yī)院一樣,收治來自各地的病患,和死人打交道陰氣太重,不適宜陸聞楓久留。
而西方的煉心城和北方的京云宗就更別說了,算下來也就青嵐派比較適合,于是陸聞楓便被送來了青嵐派,一邊養(yǎng)身子修習劍術,另一邊也幫忙給受傷的小弟子看看病。
老板一聽他和陸家有些關系,眼睛都亮起來了。
世人常說,一個初出茅廬的陸家小弟子便可抵民間百位郎中,可見陸家的醫(yī)術有多深入民心。若是能請金樾幫忙給他妻子看看病,那可比吃一百味藥都有用。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位小道長,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內(nèi)人看看病???”
金樾就等他這句話呢,笑道:“自然可以,不過得先讓我看看令正?!?p> 老板忙應道,丟下手里的蒲扇,滿面笑容地把他們往里屋迎。
“小佩,出來看門,爹帶人去給你娘看??!”
莫蕎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她們正對的那間掛滿衣裳的屋子有個小女孩,雙髻垂肩,怯生生地望著他們。
莫蕎朝她輕輕笑了笑,跟著老板一同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莫蕎邊走邊看,發(fā)現(xiàn)他家屋子里沒有窗戶,只在墻壁上掛著煤油燈,并不敞亮。
“就是這里了小道長?!?p> 他們停在一間寢屋外,老板輕輕地推開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出寢屋里的擺設。
老板從墻上取下一盞煤油燈,暖黃的燈光輕微照亮了屋內(nèi),依稀可以看見一個女人躺在床上。
老板斂去往日的粗獷,神態(tài)溫和地坐到床邊,“阿瑩,醒醒。我請道長來給你看看病?!?p> 沈瑩迷茫地睜開眼,看見站在床邊的金樾和莫蕎,輕輕地對老板道:“怎么又請人了?我這個病咳咳..”
話還沒說完,她便猛烈地咳起來,捂住嘴巴的帕子很快被鮮血染紅。
老板心疼地將她扶起,拍了拍她的后背,輕斥道:“說的啥話,肯定能治好的,這位道長可是從陸家來的?!?p> 金樾沖沈瑩點了點頭,她的視線卻在觸及他腰間的佩劍時頓了頓。
“那就有勞道長了?!彼洲D頭吩咐老板,“你先出去看鋪子吧,小佩不喜歡和外人講話?!?p> 老板戀戀不舍地出了門,臨走前將門留了條縫,這才放心地走了。
屋里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煤油燈散發(fā)出暖暖的光,沈瑩將手里的帕子丟到地上,背靠床頭,眼神輕柔地看著他們。
那張臉蛋還保留著當年花魁的風韻,但她已是半老徐娘,多了些歲月的痕跡。
金樾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沈瑩則主動將左手遞了過去,莫蕎安靜如雞地站在金樾背后當背景板。
不料沈瑩卻看著她,柔柔地笑道:“你就是那晚在隔壁敲門借宿的姑娘吧?”
莫蕎疑惑地歪了歪頭。
“這房子隔音不好,你們在外邊講話,我能聽見。”
槽,她突然想起自己和那老板稱兄道弟的嘮嗑歷史,突然有種做了小三的心虛感。
金樾好整以暇地收回了手,道:“夫人脈象平穩(wěn),身體其實并無大礙?!?p> 莫蕎被他的瞎掰技術折服,抱著手聽他繼續(xù)往下編。
“是嗎?”沈瑩將袖口撫平,“那些郎中也這么說?!?p> 金樾笑了笑,突然出手摸向她的臉。沈瑩往旁邊一避,冷聲道:“道長,男女授受不親?!?p> 他兩指從沈瑩發(fā)邊夾出一小塊破碎的紙片,莫蕎瞇眼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一片暗黃色的符紙,上面還有些紅色的東西。
“脈象平穩(wěn),氣血兩虧,見不得光,時而咯血。”他夾住那張紙片,“夫人,可是在養(yǎng)鬼?”
出乎意料的是,沈瑩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只是平靜如死水般的點了點頭。
“是又如何?”她勾唇笑道:“青嵐派現(xiàn)今連平民百姓養(yǎng)只看門鬼都要管?”
金樾:“若只是看門鬼倒也無妨,怕只怕養(yǎng)的是只殺人成癮的惡鬼?!?p> “你胡說!小佩怎會是…”她突然像是噎住了一般,猛然把后半截話憋了回去。
莫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那日送給小佩的紅玉耳墜究竟是何物?”
她抬頭看著莫蕎,那眼神如刀般銳利,“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難道那晚你住進去了?!”
莫蕎點了點頭,“是那個渾身裹滿布的老板給我開的門,夫人認識他?”
她像是脫力般的靠回了床上,眼神呆滯地看著自己的手腕。
良久,她語氣軟了下來,平和道:“既然是他要你們知道,那我說就是了?!?p> “十三年前,我嫁給了馮令,離開了玉春樓。兩年里,我一直和長清保持書信往來,從他那得知小佩過得是否安好?!彼难凵衤舆^一絲恨意,“可是李申那個禽獸,為了得到長清,把小佩給害死了?!?p> “那時我肚子里正懷著孩子,聽到馮令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肚子一陣劇痛,是要早產(chǎn)了。接生時他陪在我身邊,我求他去把小佩的尸體弄來?!鄙颥撻]上了眼,“但是小佩的尸體已經(jīng)被丟到了亂葬崗,馮令怎么也找不到?!?p> “我剛生完孩子,身子還太虛弱。馮令不讓我出門,我便在夜里偷偷翻墻跑去了亂葬崗。我試著催動我在那對耳墜上下的咒令,想讓長清過來幫我一起找小佩的尸體。但是咒令卻同時出現(xiàn)在兩個地方,一個是玉春樓,另一個是李家。我才知道,長清被李申抓走了?!?p> 莫蕎問道:“那小佩的尸體呢?”
沈瑩苦笑道:“我找不到。我原以為長清會被李申關起來,但沒想到他能從李家逃回玉春樓,還一把火燒了整座樓。他放火燒樓的那晚,也是我準備夜探玉春樓找耳墜的那晚。當時我一進玉春樓便濃煙陣陣,看見已經(jīng)昏迷在大廳的長清,便把他救出來了。但已經(jīng)晚了,他已經(jīng)變成了怪。”
莫蕎努力回憶著書中的設定,這個世界有六個種族。人死為鬼,鬼、妖、魔死為怪。
“怪?長清已經(jīng)死過兩次了?”
沈瑩點了點頭,“我父親是弦宗的支脈,以前交過我一些仙法,那對紅玉耳墜也是他留給我的。我用父親教的仙法暫時穩(wěn)定住了長清的魂魄,又從玉春樓撿了個還沒徹底燒壞的身子給他用上,才沒讓他魂飛煙滅?!?p> 莫蕎聽她說是弦宗支脈,才注意到她的姓氏。弦宗現(xiàn)任家主是沈聽情,也是沈聽寒的雙胞胎哥哥,這么來說,沈聽寒和沈瑩還是一家人。
金樾突然問:“那對紅玉耳墜…可是鎖魂之物?”
“是?!鄙颥撛尞惖乜此圃诨貞浀溃骸案赣H告訴我,那對耳墜是用十玉做的。戴左耳鎖三魂,戴右耳鎖七魄。長清告訴我當日他只給小佩戴了左耳,右耳的十玉被李申搶走了?!?p> 金樾猜測道:“所以長清在李府殺人,就是為了奪回另一只紅玉耳墜?”
沈瑩搖了搖頭,臉色變了變,緩緩道:“殺人的不是長清?!?p> “那是誰?”
“是小佩?!?p> 莫蕎驚道:“什么?”
“其實也不完全是小佩?!彼龂@道:“長清放火燒樓是為了給小佩報仇,但他不知道小佩的尸體就被藏在玉春樓里。十玉能鎖魂不假,但它也是沒有靈性的東西,只要是死人的魂,都會被鎖在里面。”
“等等,”莫蕎疑惑道:“為何放火燒樓是在給小佩報仇?可殺了小佩的不是那群馬夫和李申嗎?”
沈瑩臉上充滿恨意,“若不是陳小桃心懷不軌,因為妒忌小佩而給李申吹枕邊風,小佩又怎會被李申盯上?又怎會被折磨至死?”
莫蕎啞然。
“小佩的魂怨念太大,加之那些枉死之人的怨氣,當時鬧出了很多事情?!鄙颥撜f:“后來是京云宗的人在玉春樓大堂畫了個陣法,才堪堪鎮(zhèn)住了小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長清非要回玉春樓。我放心不下他,也就和馮令搬到了玉春樓邊上?!?p> “至于我的身子..”她嘆息道:“每個月一壺血,可以保她免受反噬之痛。這是我唯一能給她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