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縣城見聞

　　一百二十兩不是小數(shù)目，幾年間，云父私塾束脩及代賣字畫等存了六十七兩左右，加上進蒙館給的十兩定金，還有云老爹公中出的三十兩，也還差十三兩才能買下屋子。

　　青青三舅聽了，豪邁的應(yīng)下了十三兩借給云父周轉(zhuǎn)，言說盡快定下房子才是正經(jīng)。云父也不推脫，謝了舅弟就一起去了縣里。

　　上午出發(fā)，到了黃昏日落云父才帶著房契回來，跟了云老爹云老娘說過回了東屋，云母并三個孩子都等在屋內(nèi)，俱是欣喜。

　　云綰綰十一歲了，已經(jīng)初學(xué)得溫婉賢淑，并不太表現(xiàn)孩子的喜樂，然平時只有過年過節(jié)才有機會去一次縣城，想到以后就能住到縣城，也忍不住彎了眼睛，倒有點少年人的活力。

　　云青青充滿了新奇和向往，不知道新的家怎么樣，扭過臉正看到小天望笑瞇了眼，樂呵呵地跟在云父后面。

　　就拉了天望過來問他：“你知道縣里怎么樣嗎？就這么開心？”

　　別看天望才四歲，早已會說很多話，還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聽見二姐詢問，小聲趴到青青耳邊：

　　“二姐，三嫂上次給我的芝麻糖和甜甜糕，都是縣里的，我們?nèi)チ丝h里就能吃了！”邊說邊瞇了眼睛似乎在回味，看得云青青不由地好笑。

　　天望說的三嫂是大伯家二兒子云禮的妻子蘇氏，正是縣里蘇記布莊的女兒，因云禮考了童生去做賬房，為人誠懇，長相清秀，得了蘇老爺?shù)目粗?，將女兒嫁給了云禮。

　　蘇氏雖長得柔柔弱弱，不通農(nóng)事，但性格柔婉，對小孩子尤其好，因嫁了云禮未及一年，還沒有孩子，對原身和云天望更是疼愛，因此原身和云天望非常喜歡這個嫂嫂，只她和云禮住在縣城，不?；厝?，原來的云青青和小天望為此還小大人似的悵惘了一番。

　　辭去村里的私塾，尋找新的私塾先生接替，與親友話別一番，零零總總，竟拖了有半個月，因現(xiàn)在已入了農(nóng)歷九月，再有七天蒙館將開課，云父才收拾停當(dāng)帶了家人往縣城去。

　　大嫂方氏（大伯家大兒子云昌的妻子）的兒子小柱子也才一歲多還舍不得比他大一些的小不點云天望，很是哭泣了一番，被方氏領(lǐng)進屋哄去了。

　　云老爹也說了幾番鼓勵上進的話語，就退到一邊，聽云老娘拉著云父云母說些生活日常的經(jīng)驗，又摟了云青青和云天望在懷里喊著乖乖，很是不舍。

　　最后還是云大伯趕了牛車過來催著上路，早一些入城也好早點安置。云父云母便拜別家人帶上三個孩子上了牛車往縣城去。

　　而行李早在這之前幾天就用牛車?yán)^去了，云母還專去了一趟并青青的三舅母一起將房子收拾停當(dāng)，因此這回去縣城，就輕松了許多。

　　沿途小路上可見草尖微黃，蕭索秋風(fēng)漸起，但云家人的心情都舒朗開闊，很是開心。

　　走了有兩個時辰才看見縣城的城門，門口間或有人進出，大人兩個銅板的入城費，小孩一個銅板的入城費，因云綰綰身量苗條，身姿纖長，雖不到成人，但也交了兩個銅板，故云父數(shù)了十個銅板給守城門的兵士。

　　云青青第一次見，倒有些好奇，便問云父：

　　“爹，為什么進城也要交錢？”

　　云父爽朗一笑道：“因縣城有兩條街道專供生意往來，鄉(xiāng)鎮(zhèn)多有來縣城買賣的，為了避免擁擠不堪，這才出了收城門費用一說，鄉(xiāng)下里尋常買賣來得人少了，縣城便更為安定，更好管理?！?p>　　說完對云大伯道：“大哥，現(xiàn)已過了午時，進了城就不急了，左右也沒有什么行李也不必家去安置，先找飯館吃點東西吧?！痹拼蟛廊粦?yīng)諾。

　　縣城內(nèi)行了一刻鐘左右，赫然是一家小飯館，尋了小二把牛車栓好，一行人進了飯館，也不拘花錢多一些，定了一個包間。

　　要了一份雞髓筍，一份蘆蒿肉絲，一份西湖醋魚，一份文思豆腐，一份鹽水鴨，一份清炒時蔬，最后還特特點了一份藕粉桂花糖糕給云青青和云天望吃。

　　不一會兒菜上來，色香味俱全，看得人口齒生津，本來就過了飯點腹中饑餓，一行人不由地大快朵頤。

　　吃完飯，云大伯送了云父一家到了縣里的二進小宅子便回家去了。

　　云青青順著大開的門往里看，只見前庭窄窄的，兩側(cè)種了幾叢竹子，幾步路就是客廳，客廳在正中間，兩側(cè)有兩個房間，一側(cè)充作了書房，另一側(cè)卻做了客房，以便有云父的朋友來訪。

　　進了客廳看，通透明亮，客廳后方由一幅山水屏風(fēng)隔了空間，正正掩住通往后進的通道。

　　從通道進了中庭，中庭倒挺大，西側(cè)起了一間屋子，專用做廚房，東側(cè)則起了恭房，卻有一處凸進了后院。

　　中庭內(nèi)種著一棵石榴樹，因石榴果期在五到十月，現(xiàn)在還有幾顆果子在樹高處，只低處的果子卻沒了，讓云青青很是可惜了一番，小天望也可憐巴巴地望著果樹流口水。

　　云綰綰看到青青和天望可憐兮兮的樣兒，就說：

　　“等明天讓爹爹幫我們摘了枝頭的嘗一嘗，現(xiàn)在我們?nèi)タ纯茨銈兊奈葑印?p>　　過了中庭就是后進，也分了中間的客廳與兩側(cè)屋子，后進兩側(cè)各有兩間屋子，西側(cè)一間給了云父云母住，另一間充作雜物間，放了些云母嫁妝并其他物件。

　　東側(cè)一間給云綰綰住，因云天望年紀(jì)小一個人住不放心，另一間便是云青青和云天望同住，待過個一年半載再分開。

　　尋了恭房北側(cè)的角門進入，西側(cè)有一小塊菜地并一個水井，東側(cè)恭房凸起的地方由大石板蓋了污穢也算干凈利索，且開了后門，專供縣城挑糞的每旬挑一次，可見房子前主人是個心思巧妙的。

　　云青青第一次聽到還鬧了個笑話，當(dāng)時正在后院菜地跟著云母后面學(xué)澆水，就聽到院外傳來喊聲：

　　“人中黃，木樨香，金汁兩桶~~~”

　　聽起來還挺有詩意，問了云母才知道，說的竟是這污穢物，云青青覺得，開眼了，縣城竟有這許多說法。

　　云青青覺得，這新房子總體來說，相比以前自己住的房子多有不及，但勝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且全家人在一處，更有許多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