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積了密密麻麻的人影,隋心在宿舍窗臺的時候,只能看見攢動的人頭,等走近了,才看見她們手里舉的自制的標牌。
S大的女生說起來,并不算盲目追星,好些紅極一時的明星過來義演,展會廳里也不是沒出現(xiàn)過蕭瑟冷清的畫面。像Ann這樣低調(diào),不到必要時刻不肯露面的公眾人物,她以前總擔心,總有一天會失去熱度,其實擔心也多余,熱度這東西說起來也蹊蹺,有些人想方設(shè)法不能維持,有些人無心迎合卻永增不減,況且新人粉墨登場的例子比比皆是,原來的新人變成舊人,也是常態(tài)。
胡晴晴執(zhí)意不讓她上來,原來是這一層道理。
隊伍后面的人后退著,撞在隋心的手上,飯卡掉落。
可惜沒法立即撿起來,又怕飯卡被踩折掉,只好守在安全一點的位置等候。
施杰帶著人先來現(xiàn)場視察,看見人群最后面有個穿淺灰色背帶褲的女孩蹲在地上,以為是擁擠受傷的觀眾,指給Ann看,問,“要不要過去慰問一下?”
也只是問問,因為知道他一定不去。
壓在Ann頭上的黑色帽子往上微抬,等施杰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Ann已經(jīng)抱了人往校醫(yī)務(wù)室走。
施杰頭疼地撫額,又只留下他一人善后。
隋心突然被抱起來,一時驚慌失措,冷靜之后,意識到是他,也不敢出聲,怕熱心群眾看見。
走遠了之后,她方才開口問,“你抱我做什么?”
Ann一雙眼睛藏在墨鏡的后面,看不清情緒,只是唇角略微下撇。他一不高興就這樣,隋心低頭看了一眼地面,想著能跳下去的幾率有多大,可他走的太急,她索性不想了。
校醫(yī)務(wù)室。
她眸色暗下去,石子丟進湖里,“咚”一聲,連水痕都消失不見了。
Ann將她輕輕地擱在椅子上。
“我沒受傷?!痹瓉硎撬`會了。
Ann的頭低下來,打量著她說謊的可能性,視線掠過她的右肩,突然怔怔地停下來,食指點在淡化的痕跡上。
“我說了,我沒受傷?!彼幸舛汩_他,Ann執(zhí)拗地盯著她的淡痕,手指重重壓下去,頭伏上她的肩頭,代替他手指的是微張的唇,和刻意的齒咬。
沒等校醫(yī)從隔壁間過來,隋心已經(jīng)慌亂地退開他,往外面跑。
果然,前任都是做不了朋友的。
到宿舍之后,隋心身體微伏,對著鏡子看,這才知道他究竟看見了什么。舊的印記上,又添了新痕,她撩開耳后的頭發(fā),遮掩下來,突然想到今天是周五,去胡晴晴桌前拿了遮瑕過來,厚厚地蓋了一層。膚色看著不怎么均勻,但印子總歸是遮住了。
喬桉在校醫(yī)務(wù)室愣怔地站了很久,手指放在唇邊,狠狠咬出牙印來,才感覺一絲輕微的疼痛。
有些恍然,剛剛是不是力度大了一些。
直到有人推著輪椅進來,當著他的面,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與他本人作對比,想來是怕找錯人。
看了,也還不放心,非要遞過去問,“這上面的人,是你?”
喬桉摘了墨鏡,彎腰去接。
是那時在商場的合照,喬桉出神地看了一會,遲遲沒有開口,等著他的下文。
隋興驍知道自己不會估計錯誤,思忖片刻,一只手掩了半邊眼,另一邊,是已經(jīng)濕潤的眼眶。
“我是心心的父親,她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喬桉微愣,下意識去看他的臉,不知是否因為被時光侵蝕過,簡直找不出半點相似的痕跡,可是依然想聽那些她自己不愿意說出口的話。
......
施杰半天等不到人,無奈電話也打不通,又氣又急,恨不得掘地三尺,將人給挖出來。
正著急上火的時候,他倒好,神定悠閑地出現(xiàn)了,再走進一點,墨鏡下的半張臉跟凝固了似的,跟浮雕沒兩眼,從他身邊走過,姿勢也僵硬的不行。
“Ann,你要是身體不舒服,今天就算了吧!”
“我這么沒有責任意識?”他陡然回頭,每一處嗓音都透著寒意。
施杰一直都知道,他是個淡漠慣了的人,可這莫名的發(fā)火,簡直無跡可尋,不過一時熱心送受傷的觀眾去醫(yī)務(wù)室,怎么回來就成這樣了?
等Ann上臺開始表演之后,施杰松了一口氣。
這樣差勁的心情,一上舞臺,仿佛是渾然天成一樣,不知是他太克己,還是他天生有這樣的本事,踏上舞臺,就哪里都是他的主場。
舞臺之下,有人控制不住地喊了一聲“Ann”。
熒光棒和亮紅亮藍的牌子一并舉高了,生怕他看不見似的。
胡晴晴作為老媽級的迷粉,手臂上一圈一圈的,全是熒光環(huán)。沐小靖無可奈何地替她舉高標牌,心想,這個時候做這種事情的人,不應(yīng)該是隋心嗎,偏偏回家了,獨留她一個敬業(yè)人士,舍身相陪。
另一邊被點名的人,也實在煎熬的很。
隋心自己撩著頭發(fā),眼神有些無辜,怎么知道他就鐘愛親吻這個地方。
嘗了滿口的遮瑕,當然心情敗壞至極。
偏坐在沙發(fā)上,漫不經(jīng)心地去翻雜志,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是胡晴晴最喜歡的那一期。
“是晴晴送的,不止我,小靖也有一本?!彼约翰淮蜃哉校_實看著慫了一些。
“我沒問這個?”他的視線掃過她的右肩。
“露出來讓人看見不好?!边@理由也實在牽強,是右肩靠后的地方,頭發(fā)放下來之后,哪里還看的見,要不是今天頭發(fā)扎起來了,什么事都沒有。
本來以為糊弄過去了。
洗澡之后出來,他已經(jīng)在房間里守著她了。
她嚇了一跳,心虛地叫了一聲“三哥”。
“這么怕我?”他一臉玩味地靠近,一只手去撩她的頭發(fā),撩到一半,突然止住了,眸色暗沉,是難抑的怒意。
怕他發(fā)火,提前辯解道,“是喬桉咬的,應(yīng)該是看見了什么。”意在告訴他,責任有一半也在他,因為是他弄出來的。
“所以,是我的錯?”發(fā)酵過了頭的酒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個樣子。
“當然不是了!”隋心縮了縮脖子,其實心里不這樣想。
顧晟臉色絲毫沒有好轉(zhuǎn)。
“三哥,我第一時間就推開他了!”
準確地來說,是反應(yīng)過來之后,因為不相信他會做什么。
“推開了,也能被咬?”
這確實無從辯駁了,她小聲嘀咕道,“三哥,那這樣說起來,你應(yīng)該去找他的麻煩啊,又不是我硬湊上去的!”
“你想我去找他的麻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