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小姐,恭喜,通過了!”很榮耀的作風(fēng),是格式化的口吻。
“謝謝!”隋心勾著唇,微微一笑。
不過,已經(jīng)沒有欣喜若狂的感覺了。
因?yàn)樗@一次,是真的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因?yàn)椴恍?,還有下一次,再不濟(jì),她就只能做沒有志氣的小婦女,好好在家當(dāng)她的顧夫人。
顧晟對她的花銷一向是不過問的,婚前,他抱著她說,“夫人,以后你來管錢好不好!”
她連連搖頭,心里不僅沒有大志,居然連小志也沒有,居然只怕自己成個敗家娘們,一激動,話就從嘴里溜了出來,“還是不要,我怕我會敗家。”
順理成章,接下去,他應(yīng)該會說,盡管敗,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但是,沒有聽到這一句,倒是聽見他在她耳邊輕輕嘆息,說,“你呀,你呀!”
你呀,你呀,他沒有說出口的話,難道是——
你呀,你呀,怎么這么不成器。
“徐媽,徐媽——”隋心一高興了,就喜歡大喊大叫。
徐媽四十五歲,人又瘦又白,模樣有些像小老太太,背微微佝僂,黑色的老BJ布鞋,是顧家老宅那邊派過來的人,耳朵小而圓,此時聽的很是清楚,心想,太太這是有了什么高興事了?于是麻利地出了廚房。
隋心赤腳盤坐在沙發(fā)上,懷里抱著一個長脖子的小鹿,上面有很潦草的簽名,她有事沒事都喜歡抱在懷里玩,高興的時候就寵,不高興的時候就盤它。反正,都是她的人。
“徐媽,教我燒兩個好菜唄?!彼逍牡穆曇艄室獍l(fā)嗲,惹的徐媽額頭一陣烏鴉飛過,腦子卻在飛快的運(yùn)轉(zhuǎn),太太為什么要做菜啊,這次又是因?yàn)槭裁矗Y(jié)婚紀(jì)念日,啜,我是昏了頭的,結(jié)婚不是才三個多月嗎,先生的生日,不對啊,現(xiàn)在才三月啊——
“徐媽,麻婆豆腐,這個好,好做,新鮮鯽魚有沒有,我做個鯽魚湯怎么樣?”這次聲音很是正常,越說越激動,徐媽插不上嘴,只好雙手交握,望著她微笑,很慈祥的,是父母看孩子輩的那種。
隋心有些不自在,起身去了廚房。
六點(diǎn)的時候,還真是鼓搗出了兩道像樣的菜。
*
“先生回來了!”女傭在門口遞了暗號。
隋心原本懶懶地歪在沙發(fā)上,一下子躥了起來。
“阿晟——”聲音很甜,帶著特殊的討好意味。
女傭識趣地一哄而散。
顧晟低頭,瞥了她一眼。
“等我?”他的聲音一貫慵懶,像她小時候無意間聽過的無線電臺的男播音,只是比起醇厚,還要多那么一絲絲蘇。
像酥糖,摸起來硬硬的,但是吃起來軟軟的,沙沙的。
“對,等你!”她踮起腳來,要幫他去脫外套。
顧晟微微抬手,避開了她,眼神掃過她,帶著一絲驚詫。
“我自己來!”
“你吃過了嗎?”她順口問了這么一句。
“沒!”他低著頭,手落在袖腕處,微微停頓。
隋心反應(yīng)過來,她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一向都是回家吃飯的?。?p> 只是他這次回來的有些倉促,又比平時晚一些,她來不及叫下面的人熱菜,他已經(jīng)上了飯桌。自己撿了筷子,戳了戳被凍住的鯽魚。
隋心撓了撓頭,解釋說,“這是魚子凍?!?p> 他抬手,夾了一塊,往嘴里送,嘴角露出淺而不留痕跡的微笑。
隋心靠過去,手肘放在桌面上,盯著他問,“好吃嗎,小時候我阿姆做了鯽魚湯,剩下的放一放,就成了魚子凍,很鮮的?!?p> 話一說出口,她就紅了臉,這可不是她吃剩下的,她還沒吃呢。
他像是沒注意她說了什么,說,“張嘴?!?p> 她嘗了一口,很鮮,很濃的味道。
徐媽看見了,忙著要去熱菜。
顧晟看了徐媽一眼,極為耐心地說,“徐媽,不用了!”
“先生,菜冷了,吃了不好的!”徐媽吃驚地看著他,從小到大,他哪里吃過冷飯冷菜。
“徐媽,這個魚子凍就是冷的,才好吃!”隋心就著他的筷子,又吃了一口。
徐媽見狀,眼神實(shí)在無處安放,自己默默地退下了。
“阿晟,飯我用熱水泡過了,你嘗一嘗,不硬的。”隋心端了兩碗水泡飯,放到桌面上,一人一碗。
他用勺子舀了一口,像喝湯一樣的,喝了進(jìn)去。
她學(xué)著他的樣子,慢條斯理地喝著,總覺得不是滋味,笑著舉起碗,對他說,“阿晟,看我!”然后呼呼地吸溜起來,很粗魯?shù)穆曇簟?p> 他掙扎了一會,仍是放下了勺子,但是依然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阿晟,你看我!”
他左右掃了一眼,終于開始發(fā)出聲音,只是沒有她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