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職場里的朋友都像過客

　　明明還在ZR工作，只是換了個樓層，偏偏還要弄個lastday。HR把郵件發(fā)出來通知相關(guān)的人員曾言言的部門和崗位有所變動，一下子這種氣氛便帶了點(diǎn)離別的味道。

　　張程頤結(jié)婚之后可能因?yàn)樘腋?，所以愈加感性，收完郵件之后側(cè)著頭對曾言言說：“其實(shí)楊總和祁老師也有郵件，怎么就感覺不到這種難過呢？”她眨眨好看的大眼睛，看起來竟真的水汪汪的，別是有眼淚在里頭打轉(zhuǎn)吧。

　　“那大概是因?yàn)閺埨蠋熌愫蜅羁偤推罾蠋煕]什么感情，和曾姐姐感情最好，所以才特別舍不得她吧。”柳莫愁一開口，就非常有自己的風(fēng)格。曾言言心里苦笑著，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張程頤沒法接這個話，卻可以用肢體語言表示不舍。她站起來牽著曾言言的手，說：“今天下午也沒什么活可干了，走，我們?nèi)ズ认挛绮琛！?p>　　辦公室里只有張程頤、曾言言和柳莫愁，其他人都在項目或者培訓(xùn)班上。此時，柳莫愁也跟著站起來，可憐巴巴地說：“我能不能跟著去？”

　　張程頤對于柳莫愁這么拎不清的小女孩還沒什么辦法，拒絕也不好意思，可真的不想帶著這個拖油瓶，一下子尷尬住了。

　　可曾言言知道怎么對付她。她笑著擺擺手：“不行，因?yàn)槲覀冇星那脑捯f。你想喝什么給你帶回來?！?p>　　柳莫愁嘟著嘴乖乖坐下，兩秒鐘不到又開心地說：“那我要個貴的，超大杯摩卡星冰樂！”

　　“怎么了，別悶悶不樂的?！痹陔娞堇?，張程頤就神色暗淡一言不發(fā)，曾言言笑著拍拍她，“我就是換個樓層，一起喝咖啡，一起吃飯，不也差不多嘛?！?p>　　“我知道道理是這么說，可心里還是空落落的。畢竟習(xí)慣了和你做同事，難得交到這么聊得來的朋友。說實(shí)話，和王老師她們一起共事的時間還長一些呢，也沒覺得如果有一天不做同事有多不舍得?！?p>　　曾言言是明白張程頤的感受的，很多人天生不喜歡面對分別，無論那種感情有沒有自己以為的強(qiáng)烈，只要被放入“離別”這個環(huán)境里，頓時就像被濃縮了一樣，稍微一觸碰，全部的滋味都強(qiáng)化了。而且就在一兩年前，她幾乎也經(jīng)歷過同樣的場景。和陸慷礪他們分開之后，好些日子覺得空落落的，好像身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她只是沒想到張程頤比她還多工作幾年，居然沒能習(xí)慣這種職場里的人來人往。果然還是個小女孩的心性啊。

　　只講安慰的話，就會顯得特別敷衍。曾言言挽起張程頤的手臂，親切道：“姐姐，你這么說我還挺感動的。”

　　張程頤搖搖頭：“其實(shí)除了難過，我還有點(diǎn)生氣的?！?p>　　說著說著，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星巴克門口，可曾言言手用了些力，把張程頤往前拉去：“今天咱們?nèi)コ詡€貴的，有一家下午茶特別好看，光是坐在那里頭就很開心，而且點(diǎn)心比這里的好吃多了?！?p>　　“哼，知道收買我了?！睆埑填U嗔怪著嘟著嘴，仰起頭，卻還是乖乖地跟著曾言言一起走到對面Mall里頭的一家甜品店。

　　這家店在網(wǎng)上口碑非常好，如果是周末來，必須要提前預(yù)定。工作日的下午，就還勉強(qiáng)算沒有那么人滿為患。曾言言看中了靠窗的那張桌子，牽著張程頤的手往里頭走去?；剡^頭看見她眼里閃著少女一般的光芒，顯然是非常喜歡這里。

　　“真的好漂亮！”

　　店鋪的風(fēng)格非常簡約，白色和米色的底，在陽光下顯得愈加明亮溫暖。桌椅是彩色的，圓弧設(shè)計，萌感十足，讓人覺得坐在這里一個下午都會保持愉快輕松的心情。座位上的墊子是非常流行的表情包圖案，抱起來就忍不住想要嘴角上揚(yáng)。

　　“我們要一個雙人套餐好不好？”曾言言見張程頤一邊拍照一邊好奇地張望，完全沒有心思點(diǎn)餐，便自顧自打開了餐單，“你要喝咖啡還是薄荷茶？”

　　“都可以啊，你推薦好了。”

　　果然！曾言言心想，她應(yīng)該會喜歡薄荷茶的杯子吧，于是便招呼服務(wù)生過來。

　　“我們要一個套餐，飲料選薄荷茶和洋甘菊?！?p>　　服務(wù)生下單之后，馬上送來兩個透明玻璃杯，里頭是溫?zé)岬臋幟什琛?p>　　此時張程頤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一轉(zhuǎn)頭看見笑意盈盈的曾言言，似乎心頭的氣沒消，一下子又被點(diǎn)了上來。她瞪了曾言言一眼，說：“別以為帶我來這里我就不生氣?！?p>　　“姐姐你氣我什么呀，我這是正常工作調(diào)動，也不是跳槽，沒有拋棄你啊?！睂Ω稄埑填U，可能嬉皮笑臉更合適些。

　　張程頤喝了一口檸檬水，口紅印淡淡地印在玻璃杯口。

　　“我不是氣你去銀保，甚至如果你真的到別的公司去也都沒關(guān)系?？墒俏覀兪桥笥寻?，這件事我居然是和大家差不多時間知道！楊總我就不說了，祁暉也算了，他們都要考慮保密，我都能理解。但是為什么你早就決定了，不提前告訴我一下呢？我氣的是這個！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dāng)做朋友？！”

　　原來是這樣。

　　曾言言沉默著，被最后一句話有些扎到。她沒有辦法告訴張程頤自己為什么不提前就把要去銀保的消息透露給她，事實(shí)上那個時候她心里懷著忐忑和困惑，也想找個人聊聊，但是除了問祁暉銀保到底是個什么樣的部門以外，最終還是選擇了什么都不說。因?yàn)樗袛嗖涣诉@些話說出來，落在別人心里究竟是什么樣的評價?；蛟S有人會認(rèn)為她在炫耀，楊筱歆帶著走的人一定是親信；有人會把還沒有完全公布的消息當(dāng)做八卦流傳出去，這可能會讓楊筱歆和祁暉覺得她不專業(yè)……諸多擔(dān)心和考量，讓曾言言最終選擇了最安全和冰冷的方式——一視同仁，誰也不說，什么險都不冒。

　　這對于張程頤來說，確實(shí)是一種傷害吧，雖然，也許不是那么深。相信過了一兩周，至多一兩個月，張程頤會習(xí)慣，也會淡忘。就像當(dāng)年她離開銳翔的團(tuán)隊，不再有曾經(jīng)那么依賴的老大陪著他走，漸漸地還是過得比以為的要好得多。這一年多來，她甚至都沒有想過給陸慷礪或者鄭駱杰打個電話，發(fā)個消息，約著一起吃頓飯聊聊天什么的。中間是碰到過一兩次，但全都是因?yàn)楹凸ぷ飨嚓P(guān)。原來的朋友們，終于只不過是有事常聯(lián)系，無事不相憶的過客。

　　曾言言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太過現(xiàn)實(shí)了，自己經(jīng)歷過曾經(jīng)一起戰(zhàn)斗的伙伴漸行漸遠(yuǎn)，可這不代表知道將來可能的結(jié)局，就在眼下對所有人都擺出一副不必那么在意的樣子。不管以后會怎么樣，甚至和張程頤老死不相往來了，畢竟她們曾經(jīng)是偷偷分享男朋友糗事的密友，是生理期疼到想偷懶的時候幫彼此打掩護(hù)翹班的戰(zhàn)友，是每天陪伴自己時間最久的那個人。

　　被回憶和情緒裹挾住了，曾言言一下子也覺得心頭一熱。她伸出手拉著張程頤的手，稍稍用了一點(diǎn)力：“對不起啊姐姐，我其實(shí)一直也覺得挺亂的，沒怎么想好。所以等到差不多想明白了，事情就已經(jīng)定了。”

　　張程頤很久沒有見到過曾言言這樣柔軟的樣子了。在她心中，這個女孩成長得特別快，從一開始來到培訓(xùn)中心的小心翼翼，變得堅強(qiáng)而淡漠。她也心頭一疼，說道：“你是不是還是有點(diǎn)害怕和不確定？”

　　“不是害怕，是有些迷惘?！?p>　　“那就多回來找我聊聊?！?p>　　曾言言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笑著問道：“咱們給那小丫頭是打包這里的點(diǎn)心，還是去星巴克買？”

　　“這里太貴了，省一點(diǎn)，省一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