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請先生出任柳州太守?！边@話一出許仁原本準(zhǔn)備好的說辭被憋了回去，張了張嘴沒說話，干脆請顧晨涵先坐下。
本以為顧晨涵是因為他的名聲所以想讓自己效忠于她，卻沒想到一開口就讓自己做柳州的太守。
柳州，曾經(jīng)的柳國，如今大周的柳州，請一個前朝柳國的太傅去做柳州的太守，也真虧這顧晨涵想得出來。
看著神色復(fù)雜的許仁顧晨涵并不著急，給自己到了一杯茶默默的等著對方開口。
“草民不過一介垂暮老人，公主太看得起了?！?p> “許先生說笑了，您與我家先生師出同門，年齡相近，正值壯年，怎么能說是垂暮老人呢。”
我家先生？許仁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顧晨涵說的是他師弟李子壽，如今的大周太傅。
“師弟天資聰穎，草民自愧不如，這柳州太守一職只怕是難以勝任?！?p> “先生謙虛，曾經(jīng)在學(xué)堂時太傅就時常跟我們夸贊許先生的才能，先生大才，區(qū)區(qū)一個柳州太守自然當(dāng)?shù)?。?p> “我可是前朝老臣，公主當(dāng)真放心將柳州交給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然是放心的。況且先生手里沒有兵權(quán)，便是想做些什么怕是也困難?！?p> 看著面前不急不躁的顧晨涵，許仁輕笑：“他到是教出了個好徒弟?！?p> 他們師兄弟二人自從出師后便分別投靠了不同的君主，二人年少開始感情便不算差，但終歸不是在一個朝廷，又都是朝廷命官，因此為了避嫌已經(jīng)很長時間不再聯(lián)系了。
年輕的時候李子壽是師兄弟幾人里最沒耐心的，沒出師之前就發(fā)誓以后絕對不收徒弟，不教人。結(jié)果如今李子壽不僅成了太傅，還教出了顧晨涵這樣的學(xué)生。
“承蒙公主與皇上看的起，不過如今草民已經(jīng)無心政事，還請公主回去吧。”
仿佛沒聽到對方口中的逐客令一般，顧晨涵反問道：“先生為何不肯出任柳州太守？因為您還顧念舊主？還是不愿為大周效力？亦或是二者都有。”
看了一眼顧晨涵，許仁神色淡淡：“您既然知道為何還來問草民。”
“但先生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柳州太守不是您，而是別人的話這里將會如何？”
輕抿一口杯中的茶水，顧晨涵繼續(xù)到：“我敢繼續(xù)用道安是敬佩他一心為民的氣節(jié)，我敢向父皇推薦您是因為我知道您的才華；可除了你們二人之外，柳國之前的官員我卻未必會相信。如果您不出任柳州的太守，之后只能從京城中的官員中選擇。如今柳國歸順大周，可本質(zhì)上仍舊是兩個國家，柳國的百姓并未完全順從。一個大周的官員來治理柳國的子民……”
隨著顧晨涵的話，許仁的面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你這是威脅我？”
顧晨涵搖搖頭：“我只是在闡述事實。如今這里已經(jīng)成為了大周的國土，百姓也是大周的百姓。我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百姓受苦，也不愿意用太強(qiáng)硬的手段逼迫他們。不過我這么想，其他的人未必會這么想。您原本就是柳國的官員，由您來治理這里我相信柳國的其他人也不會有不滿，您也不會覺得柳國戰(zhàn)敗了就自然比大周百姓低人一等。”
“您不愿意我不會逼迫您，但我也不會放棄。明日我再來拜訪。”
說著，顧晨涵端起手中的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站起來向許仁告別，帶著尋康定離開。
看著紅色的身影翩然離去，許仁靠在涼亭的欄桿上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顧晨涵說的他當(dāng)然知道，只不過……
終究是無奈的長嘆一聲。
之后顧晨涵果然如同之前說的一般，每日都會來許府，輕車熟路的樣子已經(jīng)不需要下人的帶領(lǐng)。見到許仁后大部分時間勸說對方，偶爾也會與對方探討些別的什么。
被顧晨涵磨得沒脾氣的許仁逐漸沒了最開始的橫眉冷對，甚至有些習(xí)以為常。
顧晨涵如今每日忙于政務(wù)，之前孔興勝的提議被采納，現(xiàn)在逐漸步入正軌，盧子悅與方芙得勝歸來正在路上，高景言當(dāng)初從曲陽直接帶兵出發(fā)進(jìn)攻博雅逼得對方投降，宋然與剛到青石城的官員交接好事物后剛到國都淮河，現(xiàn)在正是最繁忙的時候。
她沒辦法把公務(wù)搬到許府，但每日仍舊挑著時間去見許仁，一副對方不同意便誓不罷休的樣子。
有了宋然在身邊幫忙，顧晨涵輕松了不少，將一些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甩給對方后自己便帶著尋康定慢悠悠的晃到許府。
如今門房見到顧晨涵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恭敬的將人請進(jìn)門內(nèi)，便該做什么做什么，全然沒有了第一次的慌張。
今日許仁在自己的書房中練字，顧晨涵見狀也不出聲打擾，坐在凳子上靜靜的看著對方寫字。
許仁此人無論是才華還是名聲都很大，顧晨涵聽過許多他的事情，但大部分卻不是從李太傅那里聽來的，她只知道這二人是同門師兄弟，李太傅總說自己的才華要比許仁好，一副不服輸?shù)臉幼印?p> 二人才華誰高誰低顧晨涵不知道，不過這字許仁的看起來比李太傅要更好一些。
這次是許仁先開了口，他問顧晨涵：“讓我出任太守一事，公主心中所想草民大致明白，那公主是否明白草民的心中所想?！?p> 顧晨涵有些意外的看著許仁，想了想說道：“我是俗人，沒法洞察先生的心思，如果說的話得罪了先生在這里就先賠罪了?！?p> “先生才華橫溢氣節(jié)高傲，與太傅一樣是天下讀書人所敬佩的榜樣?？扇缃窳鴩鴾鐕?，您作為柳國的臣子自然不愿意為大周效力，這有損您的氣節(jié)。到底是保留自己的一世名節(jié)，文人傲骨呢，還是讓自己背上罵名，繼續(xù)為百姓牟利呢，想必先生也很糾結(jié)吧。”
隨著顧晨涵話音落下，許仁筆下的字也終于寫完。他拿起宣紙輕輕的吹干上面的墨跡遞給顧晨涵，儒雅的面容帶著的笑意既苦澀又溫和：“俗人啊……雖然有些晚了，但這是給您的見面禮。”
顧晨涵接過宣紙，看著上面一個大大的“仁”字，相比許仁略帶苦澀的笑容，她卻是真心實意的高興。
看來之后不用在每日來許府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