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非主流的黑歷史
像做了一場冗長的夢。
唐嫵睜開眼,眼眶里蓄著的淚決堤般順著眼角從耳際滑落打濕在枕頭上。長睫沾濕粘膩成一搓兒一搓兒的,淚眼朦朧,胸腔里的悲戚猶在,壓抑憋屈得心酸,淚更是無法抑制地汩汩流下。
起初還是靜默,后來隱約傳出低低的啜泣聲,最后索性是不管不顧的嚎啕發(fā)泄。
從始至終,唐嫵都沒動過,只是睜著眼,任由淚水肆意,宣泄?jié)M腔的酸楚,良久又歸于平靜剩下喑啞的抽噎。
隨著生理的抽抽嗒嗒,唐嫵才頓感頭疼欲裂,精致的小臉一片慘白。忍不住伸手撫上頭,似乎還包裹著紗布。
咦?她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意識回籠,唐嫵終于意識到了不對。此時她正躺在床上,四周昏黑,雖然因著哭泣鼻子堵塞,但她還是清晰地聞到了股藥味兒。
難道她還沒死透,詐尸了?
唐嫵費力地坐起身看著四周,盡管昏暗,她還是認出了這是自己曾經(jīng)生活了17年的房間。
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蔥白的指尖按壓在太陽穴,唐嫵欲想,后腦勺卻傳來一陣刺痛,又急又猛,連帶著眼前都是陣陣昏黑。
驟然的疼痛刺激著神經(jīng),讓唐嫵雙手抵在額前,不自覺的用了力,抬起一手敲打在太陽心。眉頭緊蹙,唇瓣被下意識地咬得充血,面色又白了幾分。
緩了許久,鈍痛感才慢慢消失剩下輕微的隱隱作痛。
期間腦海中如影片放映,那些畫面一幕幕閃現(xiàn)。
難道真的只是一場夢?
可是一切又都那么真實。
唐嫵原本因疼痛而低垂著的眸子微抬,眼尾挑起,淚眼婆娑的鳳眼里沒有聚焦般,目光游離。
眼尾那顆血色的淚痣似是也跟著失了色,掩沒了幾分它該有的神采。
她記得自從高三那年生病起她就一直住在了病房里,每天吃藥做著各種檢查治療直至被病痛折磨死去。
蒼白的臉輕抬,唐嫵的目光游移在黑暗的房間里。
沒有一絲光線,看不出是白天還是黑夜。
屋子里空寂無聲,一桌一椅,每一樣擺設似乎都還是以前的樣子沒有絲毫的改變。
熟悉又陌生。這個房間,到死,她都沒再能回來。
可是,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幻,她好像都快要分不清了!
從醒來的那一刻,她的思緒就還停留在她逝去的那一刻,耳邊還是病床前老唐無助地哭喊著挽留她的聲音。
唐嫵將身體往后挪了挪,抬手摸索著按開了床頭的開關,屋子里頓時亮堂。
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刺得眼生疼,唐嫵閉了眼,又慢慢睜開。
這回她是可以肯定屋子里的陳設真的一塵不變了。
沒有血色的唇角輕勾,透著幾分蒼白無力的自嘲。
還是那么妖里妖氣的非主流?。?p> 只見四周的墻壁上張貼著各種花里胡哨的海報,梳妝臺上流里流氣的掛飾。
似乎是整理過,屋子里的其他東西都歸了邊,沒有再像記憶中那樣的烏煙瘴氣。
望著屋子里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顏色裝飾,唐嫵鳳眸沉靜,沒有波瀾,甚至有幾分置身事外的漠然。
生死邊緣那幾年的時間,早就消磨掉了她身上鋒利的棱角和胡作非為的戾氣。
輕嘆一聲,唐嫵感覺到現(xiàn)在身體的虛弱,沒有一絲多余的力氣。
她慢慢起身挪步到窗邊,冷白纖細的手輕緩地拉開厚重的玫紅色窗簾,沒有預想中的刺眼。
外面是一片黑暗,只有樓下幾盞明晃晃的路燈,依稀可見樓下的大花園。
夜風中點點余香。
唐嫵緩慢地挪步轉身,目光在屋內(nèi)搜索,最后在電腦桌上看見了自己的手機。
后腦勺還是一陣一陣的生疼,她只有扶著物件攙扶著慢慢挪過去拿手機。
依然的浮夸土味風格,紫紅色打底,妖艷大紅唇印花的手機殼包裹著高端的限量版智能機,右上角還系著一坨毛茸茸的土黃色掛件。
說真的,盡管身心經(jīng)歷了幾年的病痛折磨蹂躪,看淡了些生死,唐嫵此時還是忍不住有幾分無奈。
真是不知道自己當初到底是怎么忍受這個手機那么久的?
拉過桌前的旋轉椅,唐嫵小心翼翼地坐下。指尖摳下手機殼,連同那坨毛茸茸的土黃色掛飾一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她真的是不想再看到它了。
簡直堪稱黑歷史!
看著玫瑰金的機身,在掌中把玩了下。
這不就很有品味了嘛!凈整些花里胡哨,妖里妖氣的東西!
輕輕抿唇,舌尖潤了潤了干澀的唇瓣,唐嫵指紋解鎖打開了手機。
依舊是土得不能再土的壁紙,但是她卻沒了嫌棄的心思。
因為屏幕上的時間明明白白的顯示著這是五年前!
似乎是不可思議,又難以置信。但唐嫵的心里又有那么幾分的隱隱約約,若隱若現(xiàn)的朦朧預感。
她此刻的心情是復雜的。
是手機設置錯了,還是真的是……她又回來了?
思及此,唐嫵只覺心都要跳出胸腔,咕咚咕咚地猛跳著。腦袋除了疼痛感還有一圈圈地發(fā)懵發(fā)熱。
連帶著手指都輕顫起來,她打開了桌上的電腦就看時間。待再次看到和手機上相同的數(shù)字,唐嫵的心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然而意識卻不曾回籠,一雙鳳眸愣愣地望著屏幕上那串數(shù)字。
她真的回到了五年前么?
那那一切到底是她做的夢還是真的已經(jīng)真切地經(jīng)歷過呢?
可是明明受了那么多苦,費盡心思地捶死掙扎了那么久??!
慘白的小臉低下,望著那雙冷白細膩的手臂,上面沒有丁點青紫紅痕。
完好無損。
可是那些針扎的疼痛感還那么鮮明!
唐嫵眼眶濕潤,眼尾泛紅,就連眼角的淚痣也血紅暈染開來。
目光無意間掃過桌上的相框,淚水終于再次決堤般涌出,在本就蒼白羸弱的小臉上布滿交錯的淚痕。
對啊,她怎么能忘了,那一切的一切,不就拜那女人所賜么!
她怎么可以忘記?無論是一場夢,還是真的經(jīng)歷過,她的短暫的一生為她而活,一敗涂地,到頭來卻是一場自作自受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