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賀明遇見莫憐秋后,只動口未曾動手,只想著化解沖突。此刻符靈被制住,莫憐秋見其同伙垂簾閉目沒有任何動作,心生鄙夷,覺得這青年男子太過慫包,一會兒捏死符靈再將他好好羞辱一番。
卻未料身邊溫度陡升,炎熱難耐,心里一陣焦躁,心煩意亂之中,法術終止,符靈落地,蜷在地上嗆咳不已。
莫憐秋覺得身邊越來越熱,心神如被火灼,慌亂中見袁賀明站在當地,口中持誦真言,知道他在施法。稍微定神,一把向袁賀明抓了過去。
莫憐秋離袁賀明約五米左右,一動念間,倏忽而至,右手直拍向袁賀明天靈蓋。
耳聽得袁賀明持咒聲音越來越大,眼見能將袁賀明立斃掌下,袁賀明突然睜眼,口中誦出最后一句:“……龍曜威靈,內運天經。我攝三道,滅諸生靈!”
最后一個字幾乎是噴將出來,莫憐秋心神恍惚,直接倒跌出去。頭上鳳冠中間有了焦黑一道印。
袁賀明初學赤蓮心法及焰離刀,功力尚淺。若不是莫憐秋輕敵,被打了個出奇不意,不至于被擊中。
莫憐秋起身,面露慍怒之色,道:“你是軒轅宮何人?”
袁賀明不知道怎么說自己身份最貼切。剛入門,卻輩分高;修為低,身體里卻有個近仙的殘魂。想到莫憐秋應該認識藍潛溟,便說道:“我剛入門,是藍潛溟的師叔?!?p> 聽到“藍潛溟”這幾個字,莫憐秋一怔。
符靈從地上爬起來,左手撐在袁賀明肩膀上,臉色煞白,道:“老妖婆,你問人家來歷干嘛?是不是見他生的英俊要上門下聘禮?”
莫憐秋聽到這話,勃然大怒。
“還敢消遣我!”莫憐秋不信,認為袁賀明斗法得勢后,二人故意作弄她。
“貌似憨厚,卻滿嘴胡言!”話音剛落,雙手結印,身后地上想起沙沙聲。
袁賀明、符靈定睛一看,莫憐秋身后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毒蛇、蝎子、蜈蚣之類,看到令人頭皮發(fā)麻。
毒物向二人爬過去,有一條毒蛇甚至順著莫憐秋赤足纏繞盤旋到她肩上,對著二人吐著信子。
看到一地毒物,袁賀明扶著符靈往后一步一步后退,身后是一峭壁,退無可退。
符靈想御物控制碎石將其釘死,周圍石頭有限,面前毒物太多,一會兒碎石用完。符靈御物消耗靈力太過,一身虛汗。
袁賀明想雄黃可以驅蟲殺蟲,只是身上帶的丸藥不含雄黃。雖然有金光護身之術,但只練至初階日月合罡,能抗外力擊打,至二三階才能躲蟲獸所傷。
二人絕望之際,遠處傳來藍潛溟聲音——“憐秋,快收手。多年不見,你還好嗎?”
莫憐秋回身,看見藍潛溟遠遠站著,望向這邊,嘴角抽動了一下。
藍潛溟走過來,站在莫憐秋面前,二人四目相對,默默無言。
蛇蟲貌似與莫憐秋意識相連,此時也停止了前進。
莫憐秋一揮手,遍地蛇蟲化為五彩斑斕的蝴蝶,漫天飛舞。符靈和袁賀明看著此景,驚呆了。
藍潛溟率先開口,問道:“多年未見,你還是當年的模樣?!?p> 莫憐秋伸手,在藍潛溟鬢角順下一絲白發(fā),捏在手里端詳了一會兒,開口道:“我要保持著最初見你時的模樣,以后再相見,你才能一眼認出我?!?p> 符靈聽見二人對話,悄聲對袁賀明道:“這哪兒是故人吶?這是老相好吧。怪不得說她要去你家登門下聘禮生那么大氣?!?p> “噓!看下去?!痹R明示意。
莫憐秋望著藍潛溟,幽幽地道:“為何不用我教你的駐顏之術?”
“世間有成住壞空,又何況這肉身呢?順其自然最好,何必逆天而行?”藍潛溟回答。
“順其自然?當年你離開我也是順其自然嗎?”
“倘若我不離開你,你無法承接神教傳承,將來有大災難。為了你,我不得不離開你。”
在某些苗寨有些習慣,嬰兒出生時家人找先生算命。如果孩兒命帶魁罡,將來要做巫師的。在這種情況下,算命先生會勸嬰兒家人,安排孩子將來去拜師學巫,否則會多災多難。
莫憐秋便是命帶魁罡,后來成為苗蠻神教弟子。苗蠻神教代代單穿,每一代只有一個傳人,護族民平安。一個寨子里可能會有幾個蠱婆,但整個族中只有一個苗蠻神教教主。
“可是,我寧愿不受傳承,短些壽命,也愿意與你在一起時間多一點。”
“你我不同種族,按寨中規(guī)矩你不能嫁外族,否則得不到姜央神的祝福?!?p> “這么多年,你還是一個人嗎?”
藍潛溟從懷中掏出蠟染方巾,答道:“是的?!?p> 莫憐秋看到方巾,眼角含淚,說道:“這么多年,我遠離人群,結廬而居,又何嘗不是日夜想念你?。俊闭f完,淚水流下來。
藍潛溟用方巾拭去她腮邊淚水,道:“我這不是來了嗎?那兩位是我朋友,你別為難他們了。其中有些誤會,我慢慢說與你聽……”
藍潛溟引符靈、袁賀明過來,符靈仍對莫憐秋有所忌憚,將玉竹遞與藍潛溟,讓他交給莫憐秋。
莫憐秋雙手指翻飛,玉屑紛紛下落,玉竹不一會兒竟成了一節(jié)玉笛。
莫憐秋拿著玉笛,交給符靈,道:“這玉竹為地下之物,本就不屬于我苗寨。小妹妹,剛剛多有得罪,現(xiàn)在給你賠個不是。至于多年前的事,本就兩方都有錯誤,過去就過去啦?!?p> ……
時近中午,符靈和袁賀明下山,啟程回家。
藍潛溟囑咐袁賀明給鮑掌門帶個話,說他先不回去了。
山上,莫憐秋一襲苗衣,風姿綽約,容貌極美??粗{潛溟,問道:“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不會再走了吧?”
“不走了?!?p> “那你陪我多待些時日吧,待到我回老家,回到月亮上去。”
“好。”
“我給你唱首歌吧。”莫憐秋輕輕地唱到:“媽媽要上天,先去遠東方,先去祖先鄉(xiāng),告別祖先鄉(xiāng),攀登彩虹橋,登彩虹上天?!掎饌€好漢,胡須如挑擔,鼻粗似碓桿。修狃來帶路,帶媽媽繞道,繞山繞灣走……”
一個人死了,他會回到另一個地方,那就是遠在東方的老家,然后再通過彩虹橋上到月亮上,月亮是姜央女神變的。這里居住著他的祖先。
三年后,苗蠻神教絕滅。
傳承千年,再也不復見。

小米六兩
主線故事講完,會寫個番外講述藍潛溟和莫憐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