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姿再踏入容府時沒了熟悉感,明明什么都沒變,可其實什么都變了。
府里都在準(zhǔn)備大婚用品,一個個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容家的老爺在,大少爺在,少個小姐或許真的無關(guān)緊要吧。
容姿,這樣的家你真的喜歡嗎?
容白見著容姿不敢上前,有些籌措不安:“回來了,回來就好?!?p> 容姿屈身說道:“爹爹安,今日我是來告別的?!?p> “姿兒,我知你恨我們,你不要走,給爹爹一個機(jī)會,你回來好不好?!?p> “對外我既不是容家女,那就不便再留在家里?!?p> “那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你是我的親生骨肉,我們?yōu)榱司饶愀绺绮坏靡巡拍菢幼觯液湍阈∫潭枷牒昧?,等逸兒成婚之后,我們就回廣陵那個時候接你回家,遠(yuǎn)離金陵之前發(fā)生的一切就會煙消云散,余生爹爹一定會補償你?!?p> “容姿死了?!?p> “你胡說什么!”
“我說你的親生女兒已經(jīng)死了,我不是容姿?!?p> 容白上前,激動的說道:“姿兒,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求你原諒,但不要這樣說好不好,爹的心很痛?!?p> 聽聞容姿回府,隋心急匆匆趕來,見她與容白抱在一起。
“爹,以后多多保重?!?p> 容姿看見隋心,問道:“哥哥呢?”
“他在聞家,傷勢有些重又總是提及你,我們只能瞞著他,聞家有個養(yǎng)生湯泉便提議接他過去,我現(xiàn)在讓人請他回家,他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p> “不了,我這有一封信替我交給哥哥吧。”
隋心接過,容姿又說了句:“我要去趟安慶府,不知什么時候回來趕不及他的婚禮了,信里是我對他的祝福?!?p> “你要去安慶?”
“是,三殿下相邀我便應(yīng)了?!?p> “我這次前來是有樣?xùn)|西落在了房里,進(jìn)府時我先去了趟屋子已經(jīng)取到,現(xiàn)在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容姿去意已決:“容老爺,容夫人,姿兒告辭。多年養(yǎng)育之恩無以為報,唯盼二老身體康健,無病無災(zāi),兒孫滿堂!”
容姿看著隋心,隋心明白這一告別便是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容姿不需要她的命,她只能活著,活著來贖罪。
“姿兒,我知你有心結(jié)現(xiàn)下不愿回來,我和你爹爹不強(qiáng)留你,大米和小米都是伺候你多年的,你帶她們走吧?!?p> 剛才就一直未見大米和小米二人,當(dāng)初她們受了傷又被弄回了金陵,容姿向?qū)庿Q打聽過她二人,知她們都已經(jīng)回了容家,心里安定了不少。
大米一直躲在大廳側(cè)門處,聽隋心剛才所言,當(dāng)即就出門磕在她面前:“夫人,我和妹妹不想離開容府!”
“大米!”
大米不敢回身見容姿一面,只能流著淚對隋心磕頭。
容白一腳就蹬了上去,說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嫌棄小姐,我容家沒你這樣的婢女,管家給我拖下去,還有她那個妹妹一起給發(fā)賣了出去?!?p> 大米是嚇怕了,哭得越發(fā)大聲。
一旁的家丁上來拖拽著要把她弄下去,大米死死地抱著隋心大腿:“夫人,求您了,您菩薩心腸不要賣小米,小米是無辜的。您看在她不眠不休曾經(jīng)照顧少爺?shù)姆萆希灰u了她。”
“夠了!”
“容家的丫鬟與我何干,若賣若殺不必在我身上尋借口,我沒打算要她們姐妹兩。”
容姿說完便離開了容家,初時步伐還算有章法,可一踏出門檻走入街市中的時候整個人沒了精氣神。
“丫頭!”
“錢先生?”
錢大通扶著容姿,說道:“三殿下讓我來尋你,我也不放心??茨氵@樣,是不是那幫人欺負(fù)了你?!?p> “沒有,我很好?!?p> 兩人回到寧鳴莊子的時候,見門口正更換牌匾連原本的掛著的別院燈籠都撤了下來,寧鳴和聽雪站在門口指揮著什么。
聽雪提醒了一下寧鳴,寧鳴笑著跑到容姿跟前捂住她的眼睛說道:“等一會,給你看樣?xùn)|西?!?p> 他遮的嚴(yán)實容姿見不到一點的光,過了好一會,寧鳴才放開怕她不舒服幫著揉了揉眼睛等緩了過來,容姿瞧著眼前的一切怔住了。
‘姿園’
寧鳴背著手與容姿一同看著,說道:“昨夜我隨手寫的,你多擔(dān)待。想了很久就覺得這兩字與你相稱,讓人一看到就知道是你的家?!?p> 聽雪遞上一個燈籠,燈籠上也映著一個‘姿園’。
寧鳴接過抓著容姿的手一道掛上了門前這最后一盞燈籠。
這還不算結(jié)束,聽雪推開大門,門內(nèi)站著所有的丫鬟小廝,聽雪領(lǐng)頭對著容姿就是一拜
“奴婢(才)見過姿兒小姐!,姿兒小姐安!”
容姿濕了眼眶,寧鳴抱著她,道:“傻丫頭,哭什么?”
容姿回抱寧鳴,道:“謝謝你,鳴三?!?p> 當(dāng)覺得被全世界都拋棄的時候,是你告訴我還可以有個家,我身邊還有你這個朋友。
“謝什么,園子也不是白給你的。”
寧鳴笑著說:“我手里的鋪子宅子,有些是母親給我的,有些是我的歲賜。倒不是很多但我實在是不擅長,不如你替我管著吧。這個園子就當(dāng)報酬如何?”
容姿轉(zhuǎn)淚為笑:“你相信我?不怕我賠了?”
錢大通剛才都插不上話,這下拍著胸脯說:“還有我呢,丫頭,我給你打下手。”
眾人都笑作一團(tuán)時,大福跑著跌倒在大門內(nèi),氣喘吁吁的舉著手說:“小姐,你還忘了我!”
“大福!”
當(dāng)初容姿回廣陵并未帶著大福,她將大福留在金陵跟著管事們學(xué)習(xí)想著秦管家也回來了,畢竟是一家人要給他們團(tuán)圓的機(jī)會,后來的事情來的匆忙,容姿還不知大福如何,今才又見到他。
大福掏出自己的賣身契放在容姿手里,說道:“小姐可別撕,我還打算一直跟著小姐?!?p> “容家那邊?”
大福無所謂的笑了笑:“我還小,在容家也做不了什么。還是跟著小姐吧,跟小姐在一塊大福開心。小姐也不必?fù)?dān)心老秦那,總歸我不是他的親兒子,他放我放的也干脆,等日后我有錢,他老了會給他養(yǎng)老送終的,小姐放心,養(yǎng)育之恩我不會忘的?!?p> 錢大通拍著大福的腦袋,稱贊道:“好小子,算你有良心?!?p> 大福摸著腦袋,傻傻的笑。
“小姐,門外還有小米姐姐,她說有事要跟你說?!?p> 小米見著容姿,當(dāng)眾就跪了下來。看她臉色就知休養(yǎng)的不夠,身子還沒完全恢復(fù)。
“小姐,小米替大米給小姐請罪?!?p> “你身子不好起來吧?!?p> 要是以往容姿從不會讓她二人對著自己下跪,就算她們要跪,容姿也總是不許。
大福將小米扶起來說道:“青天白日的,還有人看著呢,小姐是性子最好的,姐姐這跪著不合適?!?p> “姿兒,你若是不相見,我讓人趕她走。”
容姿對著寧鳴搖了搖頭,說道:“你先進(jìn)去吧,我想跟她談一談?!?p> 容姿走下臺階,看了看小米胳膊上的傷已好得七七八八。
“好好養(yǎng)著身子,沒什么要你請罪的?!?p> “小姐,大米不是不想跟著你,她都是為了我?!?p> “我明白,容夫人想讓你給容逸做妾,我若是帶你們走了,你與容逸的緣分也就是又被我斬斷了一次。”
“小姐都知道?”
容姿放開小米,淡淡的說道:“小米,我不是傻子。我不是不知道你對他的情意,可就是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讓你嫁給容逸。”
“為什么?”小米提高了聲量。
“你愛他,可容逸不愛你。他根本不知情為何物,與聞家聯(lián)姻他亦無感,可不管如何,聞長歌作為正妻,容逸即使不愛可必定會敬她,他那樣的性子永遠(yuǎn)都不會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你認(rèn)識容逸多久了,十幾年若他真對你有心何至于要容夫人跟我開這個口,又何至于我一口婉拒之后,他便順了我。這樣的夫君,小米你真的想要嗎?”
小米的心像被重重蹂躪了一般,說道:“可我是小姐的丫鬟,我跟了少爺,少爺一定會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對我好的,我不求得少爺全部寵愛,只要一點點目光停留在奴婢身上就好!”
“看在我的面子上對你好?何等荒唐!就算因著我,容逸回饋了你一點點好,可你這情根深種的模樣,到那時你身份轉(zhuǎn)換,能壓抑住內(nèi)心的嫉妒保證不動些壞腦筋么?小米,你穩(wěn)重又聰明,我想著帶你回廣陵,眼不見為凈給你尋一門好親事做個正經(jīng)夫人,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p> 容姿一口氣說了完,又嘆了口氣:“一切不過是我自作主張罷了,我現(xiàn)與容家無關(guān),你回去吧。走好自己的路,你我以后不必相見?!?p> 容姿回了府獨留小米還站在原地。
不一會聽雪和大福一同出來,大福還端著一個木漆盤。
聽雪將盤上的兩個香囊塞在小米手上,說道:“里面各有一百金的銀票是我家小姐給姑娘的。”
小米不肯收,聽雪強(qiáng)壓著她收下:“小姐不想欠姑娘的,姑娘不收就是在為難我們這些下人?!?p> “向來都是我們欠小姐的?!?p> 聽雪微微一笑:“小姐不在,奴婢托著說句不中聽的話,我等做丫鬟的最講究的不過是個忠字,遇上不好的主子,那算自己命苦,可遇上姿兒小姐這樣的怕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才求來的,姑娘出去打聽打聽,哪家府邸糟了罪,有哪個小姐會求獄卒給丫鬟買吃的,又有哪個小姐會給自己的丫鬟倒貼私銀存?zhèn)浼迠y的?!?p> “姑娘有高枝去攀倒是便宜了我們,我等自會好好照顧小姐?!?p> 一番話臊的小米不知所措,只得落荒而逃。
小米終是沒嫁給容逸,她在隋心身邊待了一輩子,無兒無女終了一生,大米嫁人出府,夫家靠著大米的嫁妝做了些小生意,一輩子吃穿不愁,但夫妻是否和順就不得而知了,此為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