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jié) 二
壹
東溪閣是個很干凈、高大、漂亮的屋子,沒什么裝飾,給人一種很舒坦、自在的感覺。
兩邊的柱子上刻著磅礴的海浪,深邃的藍,像鯨魚的眼睛一般,搭配天空那樣淺淺的藍,墻上畫著海浪,仔細看看還能看清顏料的突起與紋路。柱子和墻面都是白色為底,令人覺著靜謐、優(yōu)雅。
屋里裝飾從簡,只有兩張桌子,楠木制成,輕嗅還有木香。
一張在書柜旁,一張楠木高椅子,桌面文房四寶,樣樣齊全,書柜上五花八門的竹卷。
另一張桌子靜靜地立在對面,四個黃色的坐墊方正擺放于四周,桌上一套茶具,茶具上有鯉魚的浮雕,青綠的茶水倒入杯子,鯉魚像會動了一般,倒是有趣。
房間的角落有個屏風(fēng),后面一個實木的浴桶,不遠處是他的床,床頭一座衣凱架,床腳靠著的是一實木衣柜。
鶴幕暖滿上一杯花茶,推到南宮身前,招招手,示意著他也坐下。
酥聲詢問。
“閣下是?”
“不識得?!?p> “插嘴,我問的是客人?!?p> 鶴幕暖伸手封住她的穴位,南宮淡定地回著他的問話,也凈是些客套話。不是看向七,她還是那樣一身傲氣,也絲毫不看向他和鶴幕暖。
“皺菊境四殿下,南宮秋夜?!?p> “南宮殿下,久仰,在下熙山五殿下,鶴幕暖。令兄近幾日可好?”
“自當,多謝殿下關(guān)懷。小人近日叨擾,還請多多包涵?!?p> “客氣,熙山閣空房卻少,南宮殿下可愿屈身于西溪閣的偏殿?”
“先謝過五殿下?!?p> “殿下定舟車勞頓,即刻遣人殿下去歇息。”
南宮對他鞠躬收袖行禮,等出了門外,方才解了七的穴位,她起身頭也不回朝門外走。鶴幕暖攔住她,只道:你對他倒是沒有隔閡,對我的安排沒有異議?
她回道:兄長安排,必有其意,是好是壞,不知。
兩人便再也沒有話語。
貳
去西溪閣途上,撞著了小初,她走去和他論著。鈴鐺則是招呼南宮和她等著。
“怎么,結(jié)界破了,咳血的滋味,不好受?擒我的時候,也是晚了。”
小初裝作不知,倚在一邊的常春藤架子上,一只手撐著腦袋,袖子耷拉在常春藤架子上,撫著藤葉。
“何時去擒的你?我可不知?!?p> 她從懷間掏出一雙子鈴鐺,那是他系在向澤的劍柄上的飾件。她戲謔性的搖搖,丟過去,小初伸手夠住,瞧著她轉(zhuǎn)身回去,有些急的喊道。
“怎么,攜回來的白面公子,可是你討來的未來夫君?”
“不是,你若有龍陽之癖,斷袖之好,那便送予你了,只是征得嫂嫂的意愿罷了?!?p> “死丫頭!瞧你說的什么話!”
她回首看去,招招手,跟著鈴鐺去了。小初喃喃著:丫頭還是大了,不知羞愧,嗬,由她去罷。
叁
鈴鐺走在前頭作一引路人,每至一拐角,方止住,彎腰伸手請他們前行。
她進了院子,并未進屋子,而是停在院子中間的冷潭前,褪去水襪,將云頭錦履也一并脫了,身子扎進潭里,水面漾開波紋,她不時從水里探出頭來。
南宮將包袱丟給饅頭,讓他先行收拾,等置辦好了,自己再入也不遲,還得個舒坦。
他坐在冷潭前的草堆上,草上還有著水珠,長勢旺盛,很是扎人。他對她可是感興趣,初識便予他好奇,同其他閨閣小姐足不出戶,凈日整著刺繡彈唱可不一般,她是高墻圍著的府苑里頭令人耳目一新的小姐。
她的喜怒哀羨,在他眼中卻是放大數(shù)倍,一行一止,值人喜愛。
南宮擺了一桌子的吃食,還有壇剛啟封的酒。她從水底爬出來,指向杯子里的綠色清酒,甩甩頭發(fā),打個響指,一襲新衣?lián)Q好,只有頭發(fā)依舊是濕的。
“這是什么?我不曾見過。”
“甕頭春。”
她接過去,嘗了嘗,味道微苦但是不烈。
兩人不再講話,她拿手指在桌上輕輕劃下幾筆,一朵風(fēng)姿婀娜的曇花瞬間展現(xiàn),在昏黑的夜里散發(fā)著瑩瑩的光。她輕輕地觸摸著花瓣的紋路,多輕巧嬌嫩?像李太白一樣,滿上一壺清酒,酒入苦腸,悲煩散盡。
不知喝了幾杯,頭開始發(fā)暈,曇花因為法術(shù)的不穩(wěn)定,化作煙花炸裂在空中,只留下淡淡的花香。
她是第一次試著品酒,品著品著倒有不同的趣味。
借著酒意看向南宮,這個初識的男人。面孔干凈,明眸皓齒,看著也是舒坦,談吐也算是儒雅。
若是真如小初所說,他成了自己的郎君,此后的良人,想想,倒還是覺著歡喜,轉(zhuǎn)之變?yōu)樾邼?p> 他又不定瞧上了她,在這做什么青天白日夢?只有南宮知道,他正巧瞧上了她。兩人既都不愿啟齒,那便埋在心底也好。
肆
“若是知曉一瞬恍光,也莫不如此項,走了千里,又回訪。”
她輕聲吟唱,在夜里顯得那樣凄清,伴著聲聲蛙鳴,三四聲蟬鳴,應(yīng)和著她。
不知名的小調(diào)徘徊在空中,南宮臉有些發(fā)紅,她竟有些好看,長長的睫毛上,是冷潭的潭水,眼睛也是清澈。借助著酒意,大膽地看著她,毫不避諱。
紅塵滾滾的人間,有多少事就是出自我們的一個不經(jīng)意,多少情也是因為我們一個偶然回眸相望,才換的終身的廝守。
固有君王不早朝,見著她,才知道父親娶了那么多夫人,在外頭風(fēng)流那么久的原因,少了對父親許多的厭惡,不再是對父親拋棄自己母親的恨意,而是只對母親可憐一生的同情。
她睡了,輕聲的還在說些夢話,說著些不知名的小詩,他沒經(jīng)歷過的事,還有日子中各式各樣的瑣事。
他淺淺笑了,頭昏昏沉沉,不經(jīng)意間喝了多少酒?兩只手穿過她的脊背,輕輕抱起,有點沉。在空中顛了幾下,嗯,還可以承受。鈴鐺趕過來,他則是示意著不要說話,進了房里輕輕把她放在床上。她的胳膊一只搭在床頭,竟給人一種極為靜謐的感受。
恍惚間,他就像看見江南水鄉(xiāng),撐著一把油紙傘的母親,溫文爾雅的那是女性獨有的柔和。吹滅了油燈,蠟燭撲朔,月光薄薄的,灑落在她的身上,為她做裳,心悅,就這樣產(chǎn)生。
起于色,止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