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忘恩負義
聞言，葉文淡笑，卻又劇烈咳嗽了幾聲，嘴角有血溢出，面色在陽光照射下看起來比地面的雪還要蒼白。
抬手抹掉血跡，他忽地停住腳步，挑目望去。
但見一家兵器店外跪著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頭戴發(fā)簪，耳垂掛著銀色吊墜，身穿素衣，長發(fā)束在腦后。
如此女子，一看便知不愁吃喝，可如今卻跪在雪地里賣身葬父。
葉文上前問道：“店鋪可是你的？”
姑娘抬頭瞧了眼他，滿眼的淚花，凄哀的面容，旋即緩緩點頭。
“正好需要一處容身之所，你這店鋪我要了，你的父親也可葬?！辈挥枚鄦?，他都知道事有蹊蹺。
否則擁有一家兵器店的姑娘又豈會葬不了已逝的父親，且這姑娘并非普通人，擁有著一身武者三境的修為。
素衣姑娘微愣，緊接著連連點頭，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朱天！”葉文回頭喊了聲，大漢快步上前要將素衣姑娘扶起，后者卻對著葉文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才顫巍巍地站起身。
一看那蒼白的面色怕是已然跪了不少時日，身體虛弱得厲害。
她抱起亡父靈位，朱天則為他扛起被白布包裹的失身準備離開去將之埋葬。
然而這時，忽地從兵器店里奔出一名身段矮胖的麻臉小廝，剛出來就低吼道：“干什么，不要命了？滾蛋，少管閑事，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葉文微微蹙眉，抬眼望去，便見麻臉小廝也在與他對視，還頗有耀武揚威的囂張模樣。
“唉，喪盡天良，賣主求榮的畜生?！?p> “御器堂老東家可是個心善之人，豈能遇此禍事？老天真是不公……”
“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沒辦法，誰叫武殞門勢大，被少公子看中，誰敢?guī)兔φ腥牵俊?p> 素衣女子淚汪汪地望向葉文，目中透著無奈和祈求，似乎很害怕他就此離開放棄。
以她的美貌，倒也不是沒人看中想幫忙，奈何絕大部分聽到武殞門三字，立刻轉(zhuǎn)身就走，落荒而逃。
“我主子是武殞門少主，奉勸一句，多管閑事容易早死?！毙P非但沒感到羞恥，反而滿臉榮耀，一副人往高處走的興奮表情。
仿佛能成為武殞門少主跟班是很榮幸的事！
“武殞門，很牛？”葉文絲毫不以為然，邁步便往店內(nèi)走去。
“小伙子是外來人吧？”好心老嫗急忙拉住葉文勸道：“武殞門乃金陵十大勢力之一，若是得罪了他們，恐怕小命不保，趕緊走吧，不然……”
老嫗搖頭，唉聲嘆氣。
葉文回謝一聲，僅是淡淡點頭，仍舊沒任何退卻之意。
見狀，朱天無奈苦笑，深知葉文性格古怪灑脫，一切隨性，心之所向，身之所動。
做事從不復(fù)雜化，能簡單就簡單。
在金陵不知要待多久，尋個落腳點修身養(yǎng)性也未嘗不可。
”你……“小廝雙手叉腰，正欲呵斥，朱天卻是忽地幾個大步跨出，抬手一巴掌直接將之扇飛。
“你什么你，這稱謂也是你個賣主求榮的畜生有資格喊的？”朱天虎目如電，兇狠異常。
麻臉小廝資質(zhì)雖差，但也是武者一境，不過在朱天的巴掌下卻如斷線的風(fēng)箏，砸落在路中間口吐鮮血，門牙崩斷了兩顆。
后續(xù)的事，葉文看都不看，徑直入了店內(nèi)。
“兩個雜碎，有本事別走，給老子等著！”小廝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抹嘴角的血，哎呦叫喚了幾聲，惡狠狠地撂下一句狠話，旋即轉(zhuǎn)身逃離，恨不能多生兩條腿的亡命模樣。
朱天還要說話，但看到葉文站在店內(nèi)的背影，最終還是又把話語咽回肚中，扛著被白布包裹的尸體與素衣姑娘一同離開。
站在御器堂的正中央，葉文目光變得凌厲了幾分，隨即搖頭輕嘆，低聲道：“放心去吧，在我有生之年定護你女兒周全，斷不會讓她再受任何欺辱……”
他不是圣人，怎可能平白無故救人？又怎可能就那么巧合地走到御器堂店鋪外？
有因必有果！
十八年前他險些因流血而死在雪地中，正是這御器堂的老板給了他一粒止血丹才挺著風(fēng)雪活命離開。
沒曾想再歸來已物是人非，老板的女兒已成人，而那老板卻成了一具冰冷尸體。
僅僅通過尸體上殘留的氣息，葉文就能判斷出是他沒錯。
既不能回報其本人，那他就只能竭盡所能回報在素衣姑娘身上。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倘若這老板死于非命，仇恨必然是要報的。
劇烈咳嗽兩聲，嘴角又溢出鮮血，葉文坐在一旁的靠椅上向后微微靠下，從儲物袋里取出木偶和刻刀，握在兩手間緩慢雕刻。
在他的儲物袋里放著不少木雕半成品，全是他腦海記憶里所見過之物的模樣，有男有女、有狂暴妖獸……
但其中雕刻最多的是一個女人，擁有一席長發(fā)，似穿長裙，雙臂抱在胸前，只是沒有面部五官。
仿佛連他自己都不知所刻的女子長成什么樣！
店外的風(fēng)雪更大了幾分，似受到了他此刻心境的影響，多出些許蕭瑟和冷漠。
鵝毛大雪紛飛，鋪天蓋地。
葉文沉寂了數(shù)息，隨即眼神忽地變得凌厲，手中的刻刀緩緩落下，竟是在那木雕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張青蔥貌美的容顏。
一刀一刀，精雕細琢，立刻有了神韻，開始多出幾分靈動，栩栩如生，仿若要化作了真人一般嚇人。
他落刀的速度很慢，只刻了兩只眼睛，店外就來了一批精壯大漢，即使大下雪的天也袒胸露背，線條肌肉看起來甚是明顯。
走在最前方的赫然正是那麻臉小廝，此刻神情里全是點頭哈腰的討好樣，純粹的真小人。
看那賊眉鼠眼的樣子就能明白，絕對是個狗仗人勢的家伙，有奶便是娘，哪里會想到是這兵器店的老板給了他一口飯吃，更讓他成為一境武者？
忘恩負義，不過如此！
小廝當先踏入店內(nèi)，明明一旁有火爐，卻忍不住的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渾身冒雞皮疙瘩，旋即硬著頭皮一指葉文對身后的人道：“就是這狗雜碎要壞少主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