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跡!
真真正正的神跡!
這些泥腿子出生的士兵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
接受箭雨洗禮,按常理應該如邊上那些倒霉蛋,成為刺猬。
但那些弓矢猶如刻意留下數(shù)尺空間,就為了避開城墻上某個位置。
兩次!
大帥真乃神人也。
士兵們瘋狂磕頭,仿佛只要足夠虔誠,就能從對方身上汲取神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也能讓弓矢稍稍遠離自己一些。
神跡來的太突然,本應為主心骨的將軍校尉們,居然比士兵們反應還慢。
吳長峰是個例外,他抓住機會第一時間沖到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少年身邊,鼓起全身余勁吶喊。
“大帥神威在此,天意盡在汝等手中。
此戰(zhàn)我軍必勝。
眾將士聽令。
執(zhí)銳,死戰(zhàn)!”
如此鼓舞人心的話,使士兵們爭先恐后的爬起,攥緊武器,向天狂嘯。
“大帥神威,我軍必勝。
死戰(zhàn)!死戰(zhàn)!死戰(zhàn)!”
狂熱者愈發(fā)狂熱,大有向全城擴散的趨勢,所有人莫名瘋狂起來。
早已潰散的士氣瘋狂聚集。
早已冷卻的熱血沸騰翻滾。
見多識廣又有武藝傍身的將軍,哪怕還有所理智,可被士兵包圍的他們,也很快也被戰(zhàn)意和狂熱所淹沒。
盞茶時間,整個北城墻盡是眼紅暴躁的漢子。
他們喘著粗氣,青筋在皮膚表面暴起,仿佛城下不是那無敵的旻兵,而是一群披甲的肉豬。
吳長峰從未有過如此激動的情緒,那種渾身顫抖,恨不得跳下城墻向敵軍沖鋒的心態(tài),實在太棒了。
這就是跟隨大帥所能體會的感覺么。
吳長峰自認為對大帥的謀劃有所心里準備。
可任何準備在大帥的深謀遠慮下,都猶如薄紙一樣被輕易撕碎。
直接用肉體去對抗滅世箭雨的行為。
呵,這是人所能想?所能做的事?
過程無比莽撞,結果翻天覆地。
傳令兵已經(jīng)開始不要命的向縣城各角落奔馳而去。
很快這種神跡和榮光將播撒至全城。
吳長峰注視大帥的目光逐漸崇拜。
宇文霸,宇文銘……這些軍中大佬一年來揪盡頭發(fā)都治不好的士氣軍心問題,僅僅幾個呼吸,就被這雙十少年徹底解決了。
這能說是他人無能么?
只是大帥已非常人罷了。
不遠處的宇文銘已經(jīng)失了分寸,被身邊士兵裹挾著,哪里還有一軍主將的模樣。
留在縣衙的宇文霸估計這會也應該收到傳令兵的消息,吳長峰都能想象那張老臉上的瞠目結舌。
自己都難以望其項背的人物,豈是誰都能反抗的。
自此刻起,這安來縣就是大帥一個人的安來縣了。
城下。
旻國戰(zhàn)鼓復始。
攻城戰(zhàn)正式打響了。
刀盾在前,長矛在后,遠處投石車不時發(fā)出機簧鉸合的轟鳴。
軍陣中每隔十丈還有一架六輪云梯隨軍前行。
尤其是那需要數(shù)十人才能推動,錘頭用純鐵澆筑的撞車,更如一頭洪荒巨獸,向著安來縣的城門撲去。
如此震撼的壓迫力,使吳長峰迅速冷靜下來。
光有狂熱的士氣或許可以抵御敵軍一時,可等到肉體極限超越精神極限,士兵們再也拿不動武器,這安來縣依然將會傾覆。
攻城的就算真是五萬頭肉豬,如果它們鐵了心全力向安來縣沖鋒,那也不是城內這一萬多傷兵殘將所能抵擋的。
危局依舊。
然大帥巍峨如山岳般鎮(zhèn)定的背影,卻讓吳長峰頂尖謀士的氣度再度復燃。
敵人再多再勇又能如何,有大帥在此,不過是些飛灰塵垢罷了。
方才在校場,吳長峰靈光一閃,加之大腦超負荷的思考,堪堪窺破了大帥驚世謀劃的一角。
大帥接下來會做些什么,他隱約有了方向,總算不用做個無頭蒼蠅。
紈绔草包,三次離營,神秘地圖,八百逃兵,軍中士氣……
每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細節(jié),都是大帥今時一舉定乾坤的關鍵。
這還只是大帥在軍中月余的成果。
想象一下。
一個在孩童時代就看破政治黑暗的天才。
早早預測到徵國積病一旦爆發(fā),周邊國家必將攻伐。
而那些決定國家命運的勛貴,又不可能放權給一個足以顛覆自身統(tǒng)治的天才。
所以孩童開始一邊裝成紈绔,一邊暗中謀劃。
這個國家早晚會需要他。
當預測成為現(xiàn)實,旻國勢不可擋的南下,十數(shù)年的藏拙,終于獲得機會。
無能勛貴們把這看似美味可口的替罪羊,親手送上大帥的位子……
這種荒唐的推測看似不可能。
可在剔除所有邏輯上的錯誤后,哪怕最終結果依舊匪夷所思,那也是唯一的答案。
吳長峰對此,深信不疑。
想到這里,青衫智者不由勾起嘴角,若沒有大帥那天早上以血制圖,不小心讓過目不忘的自己記下的地圖。
他或許就不會與大帥的真面目邂逅吧。
也正是那天早上,吳長峰才反應過來,大帥的三次離營,必然是在探查旻國糧倉以及山間隱道的位置。
敵人驕縱弱點浮現(xiàn),但大帥還需要一支絕對忠于自己,能用命來完成致命一擊的軍隊。
城內守兵不能動,也動不了。
那八百一十七人的死罪逃兵,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大帥的目標。
當一切都安排妥當,大帥自然不再需要這幅草包面具。
硬破旻國箭陣,從宇文家手中收回軍權,就是大帥在向天地宣告,無雙鋒芒已然出世。
或許大帥并不覺得這一切有何可夸耀。
但對于只是凡人的吳長峰來說,能將十數(shù)年的計劃執(zhí)行至今,不泄半點紕漏。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神跡!
大帥后面必然還有更多的驚天籌謀,吳長峰越想越心急火燎。
不能在等下去了,沒聽到大帥都開始喊燕護衛(wèi)的名字了么。
他要參與進去,他要獲得大帥的信任,他要為大帥貢獻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力量。
哪怕一廂情愿,他也不愿遺憾終身啊。
“學生吳長峰,隨時聽候大帥差遣?!?p> 面對五萬肅殺雄軍依舊波瀾不驚的大帥,吳長峰忽然對敵人起了些許同情之心。
這些帶著自信而來的旻國人,能接受即將要到來的絕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