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狼竟然沒有躲避,任由那道人影抓住了自己的尾巴,只不過一雙眸子卻仍舊放在秦浩神色,那道身影出現(xiàn)后巨狼顯然更謹(jǐn)慎了,似乎很在乎身后那個身影。
秦浩有些錯愕,他沒想到會以這樣一種形式遇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人類。
那個人很瘦小,看起來年紀(jì)也不大,最多十六七歲的樣子,小臉臟兮兮的,頭上帶著個不知從哪來的破帽子框住了半張臉,一身麻衣破破爛爛沾滿了泥土,看起來像個小乞丐一般,他先是看了一下巨狼下腹的傷口,接著才抬起頭來看向秦浩,一張小臉上滿是憤恨:“你要幾個摘蘋果就算了,竟然還想把樹也砍了!”
秦浩看了背后的蘋果樹,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瘦小的少年,疑惑道:“這樹是你種的?”
少年顯然被哽了一下,但很快又說道:“這樹是小狼發(fā)現(xiàn)的,去年我們就來看過!”
“看過了就是你們的?”秦浩眼睛都不眨一下道:“這棵樹還是我十年前種的呢!”
“你……”少年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了秦浩一眼,嗤笑道:“就你這年齡,十年前還在穿開襠褲吧!”
這下輪到秦浩被噎住了,他差點(diǎn)忘了,自己現(xiàn)在這具身體還只有十八歲,身高還不足一米七,長得也瘦弱清秀了一些,說是十五六歲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不過秦浩也懶得和對方繼續(xù)逞口舌之利,“不如這樣,樹我也不砍了,我們把這蘋果三七分,我七你三,你看如何?”
少年更加惱怒了:“不要以為我怕了你,我現(xiàn)在帶著小狼走了,一直跟蹤偷襲你,你必死無疑,憑什么你七我三?”
秦浩想了想,貌似還挺有道理?
不過當(dāng)然沒有這么簡單,要是真像少年說的那般自己必死無疑的話,現(xiàn)在也就不需要對峙了。
其實(shí)他對分多少個蘋果沒啥興趣,之所以要說什么三七分只是想要激怒這個少年而已。
“那不如這樣,我現(xiàn)在也受了傷,我把這些蘋果分給你一半作為交易,你帶我出這個地方,怎么樣?”秦浩做出一副好不容易退步的樣子。
少年看了他胸口上的傷一眼,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道:“不行,你這傷勢如果不盡快消炎的話肯定必死無疑,我七你三,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們再來打一架!”
秦浩已經(jīng)樂開了花,卻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好像吃了個悶虧一樣說道:“好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不守信用,我也不介意魚死網(wǎng)破?!?p> 少年驕傲的揚(yáng)起了下巴,像只斗勝的公雞,點(diǎn)頭道:“就這樣。”
兩人合伙將樹上的蘋果摘了下來,一共27個,少年拿走了20個,秦浩只剩少得可憐的7個,少年見秦浩拿走蘋果時一臉悶悶不樂,內(nèi)心終于有了一種報復(fù)性的快感。
秦浩自然清楚少年在想什么,不過卻也樂于如此,自己表面上吃了虧,可實(shí)際上如果不是因?yàn)槎亲羽I需要吃東西的話,他壓根就不在意這些蘋果。
只不過秦浩也很奇怪,為什么少年將這些蘋果看的這么重?
下午的時候,秦浩跟著少年來到了一處山腰上,看著地上還沒清理干凈的篝火痕跡就知道對方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在這里活動。
跟隨在少年身邊的巨狼早已不見了蹤影,秦浩知道那頭巨狼一直都在附近,只不過從明處轉(zhuǎn)為了暗處而已。
秦浩架起了一個篝火,少年在收拾好了睡覺的場地之后也靠了過來,兩人圍著一堆篝火相顧無言。
良久,秦浩問道:“那邊的城市里有什么?”
少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疑惑秦浩為什么會問這樣的問題,很快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秦浩皺起了眉。
少年從口袋里掏出兩個長得很像番薯的植物根莖扔進(jìn)了火堆里,一邊小心照顧著一邊道:“估計(jì)會有很多畸變體吧,可能還有很多不知名的生物?反正我不知道,你這個問題只有那些大型堡壘的長官能告訴你,我只知道我聽說過的那些嘗試去城市遺跡里發(fā)財?shù)娜硕家呀?jīng)死了。”
秦浩沉默,他不禁再次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那聲巨吼,城市里究竟藏了怎樣一些怪物?
罷了,那些也不是現(xiàn)在的他能考慮的,以后等級上去了,一切自然會有答案。
傍晚,夕陽西下,那頭受傷的巨狼拖著一只田鼠的尸體一瘸一拐來到了營地,秦浩注意到它嘴里還叼著一些不知名的草葉,少年見到巨狼那虛弱的樣子有些擔(dān)憂,不由回過頭狠狠瞪了秦浩一眼,見秦浩的臉色似乎也沒多好看后心里才稍微平衡了一點(diǎn)。
巨狼趴在了一棵樹下,那雙充滿侵略的眼神還在秦浩身后不斷掃視,似乎下一刻就會對他發(fā)起攻擊一般。
秦浩知道這是那頭畜生在挑釁,它需要通過這種挑釁告訴秦浩不要輕舉妄動。
少年則從石頭底下找出來一個針線包給巨狼縫合傷口,鮮血淋漓的樣子秦浩看著都忍不住皺眉,可少年和那巨狼似乎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做完這一切少年又翻出一個石頭將巨狼收集的那些草葉鋪在上面,用一個光滑的石塊細(xì)細(xì)磨碎,最后撿起來混合著自己的唾沫嚼了嚼敷在了巨狼的傷口上。
巨狼看向少年時眼神就溫柔多了,它將地上的田鼠朝著少年拱了拱,喉嚨中發(fā)出了一陣嗚咽的聲音。
終于,少年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他踮起腳抱了抱巨狼,最后也沒說什么,只是默默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蛋,越擦越臟。
秦浩一直冷眼旁觀沒有什么動靜,常年的軍旅生涯早已讓他那顆原本滾燙的心臟冷卻了。
倒不是說他就沒有了同情心,而是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生離死別,見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也曾守著一個受傷的戰(zhàn)友在荒野里三天三夜,沒有藥物沒有水也沒有吃的,什么都沒有,他找遍了周圍幾里地都沒有找到任何人煙。
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一點(diǎn)水回來卻發(fā)現(xiàn)戰(zhàn)友的尸體都被已經(jīng)敵軍的獵犬叼走了。
從那之后秦浩就明白了,自己壓根就不是什么天才妖孽、也不是什么位面之子,老天爺可能就是因?yàn)閱渭兊目床粦T他才會把他從安逸窩里丟出來戲弄一番。
從前他只是千千萬萬個普通人中的一員,甚至都算不上佼佼者,或許剛穿越的時候還有一腔熱血以為自己就是真命天子。
可經(jīng)歷的事情多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一切都沒有變化,渺小的人依舊渺小——遇上一個動蕩不止的時代,任何那個在時代中生長的人最終都會被浩蕩的洪流所掩蓋;任你風(fēng)華絕代,任你謀略無雙,最終還是會成為那個時代的一份子。
而他穿越后所經(jīng)歷的,也只是千千萬萬那個時代的人的一個縮影而已。
甚至不值一提!
擦了擦蘋果,輕輕咬了一口,口味和前世吃的蘋果沒啥區(qū)別,反而更加清甜可口一些,秦浩吃著蘋果陷入了沉思。
少年擦干了眼淚后將那只田鼠剝了皮,處理干凈后架在火堆上烤了烤。
見他眼眶還紅彤彤的,秦浩嚼著蘋果問道:“你恨我么?”
少年搖了搖頭,倒是挺坦率:“談不上恨?!?p> “為什么?你的伙伴可是因?yàn)槲也攀軅??!鼻睾仆蝗粊砹伺d趣。
“不,不對?!鄙倌曜猿八频匦α诵?,用一根棍子翻出之前扔進(jìn)火堆里的根莖,頭也不抬道:“小狼受傷是因?yàn)槲姨^弱小。”
聞言,秦浩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說什么,過了半晌,突然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p> 少年抬起頭,此時正好一陣風(fēng)吹過,將她頭上的帽子吹落,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以及額前絲絲縷縷的亂發(fā)……
她轉(zhuǎn)身將帽子撿了回來重新戴上,一字一句道:“李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