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臘月,實乃好時節(jié),可文芳齋長公主手底下的人,沒一個用心的。
這不,昨天又把屋子里皇上賞賜的景德瓷器給摔碎了。
除了跪地求饒,只會眨著可憐兮兮地眼,送去審問吧,彼此之間也只會互相推辭,沒一個會承認。
長公主正琢磨著怎么懲罰這群不老實的嘍啰時,老嬤嬤告訴她,用鞭子管用。
她想起去年皇上才送了一副上好的牛鞭子,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可這鞭子還沒打到那群奴才的皮肉時,她們已經(jīng)先哭哭啼啼起來,吵的長公主頭疼。
傳到皇帝耳朵里,就成了長公主濫用私刑。
于是大白天的,皇上不在殿中忙國事,跑到文芳齋。
“朕送你的鞭子,你就是這么用的?”
“怎么皇帝哥哥,不是這么用的嗎?我以為這鞭子不就是用來教訓不聽話的奴才的嗎?”
“真是打小沒教好你,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不懂事?”皇帝被我氣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他指著喊道,“夕兒,朕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下人犯錯,那你就把人交給管事的人出去辦,你一個女子,成日里像什么樣?”
長公主負手轉過去,低聲道,“你小時候,也沒見得管過我啊。”
皇帝沒好氣道,“是朕疏于教導你了,現(xiàn)在當務之急,就是把你嫁出去,讓你夫君管你。朕是管不住你了。”
長公主一聽,那便不樂意了,“皇帝哥哥,莫不是要···”
皇帝好像是被氣樂了,“對,就是把你指給程將軍,等他大戰(zhàn)凱旋回來,朕立即給你們指婚!”
“不行!”長公主推搡了下,立刻扭頭表示反對,“皇上哥哥,你把我嫁給我的宿敵!這簡直居心叵測!”
“怎么不行?朕看從小到大也就程尋能把你治的服服帖帖的,我看很合適,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他擺了擺衣袖,留下這么些話,大搖大擺出了寢宮。
長公主暫且呆滯住,等她反應回來,皇帝已經(jīng)沒影了。
“都是你們這群狗奴才害的!”她一個脾氣上來,老嬤嬤趕緊擋在面前,“公主息怒!息怒!今后若是真的嫁給程將軍,這樣肯定是不行的?!?p> 誰要嫁給他!
全天下都知道長公主與程尋不共戴天,有他沒她,有她沒他!
即便文芳齋已經(jīng)是亂成一鍋粥了,但是普天同慶,長公主終于要嫁人了!
皇上那邊的旨意才下,公主的牛鞭又揮了下來了。
宮女太監(jiān)等一群小的,跪在地上,她趾高氣昂道:“你們,誰替本公主嫁???”
“一個個低著頭做什么呢?誰替本公主嫁了,誰就是大周的公主了,多好一樁事啊?”
鴉雀無聲···
長公主怒道:“當本公主的話是蚊子叫嗎!都抬起頭來?!?p> 于是宮女太監(jiān)等顫顫巍巍又抬起了頭。
她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仆人臉上來回瞧了瞧,最終刮到了翠翠這,“我看你還算湊合,就你了吧?!?p> 翠翠當即求饒,“公主三思!此乃欺君之事,縱使小的又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她倒是隨意地喝了一口茶,“怕什么,我自會去和皇帝哥哥說明白。屆時你嫁過去便稱病,過個兩年,便假死,然后你就自由,也不用在皇宮當婢女了?!?p> 翠翠琢磨著,來回聽起來,都不像是一件好差事。
“程尋那邊嘛,你就自己擺平吧?!?p> “不過,他看見不是我嫁給他,應該會松一口氣,你也別緊張。”
長公主的代嫁計劃還沒琢磨好,門外響起一聲熟悉,“公主好大的膽子,膽敢欺君?”
她一口茶水還沒咽下,登時嗆住了,整個人從榻上癲了下來。
程尋怎么會在這里!
長公主沒來得及爬起來,程將軍已經(jīng)踩著大步進來了。此人氣宇軒昂,十足的倜儻,臉上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風,眼看著摔在地上的長公主,親自走過去,將人抱了起來。
“程尋,你吃了狗膽!敢對本公主摟摟抱抱!”
“這有何不可,公主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皇上都允諾了的?!?p> 眾人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心知肚明的退了出去。
“放我下來?!遍L公主沉著臉道。
程尋依言。
她躺在榻上,全然沒有剛才教訓下人的威風。反而生悶氣一般地轉了過去,不理程尋。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邊境局勢穩(wěn)定不易,我這些年也是有苦衷的。”
“·······”
程尋解釋了良多。
其實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明面上你爭我斗,但早已互生情愫,長公主怎會真的與他置氣呢?
幾年前,程尋去邊境時,就已經(jīng)許諾過長公主。他立功回來,便是娶她之時。
只是戰(zhàn)場險情,他這一去就是多年。
時常與京中斷了聯(lián)系,長公主小孩子心氣未褪,等急了便也氣了??傆X得臨別前的互相許諾是程尋的故意捉弄,書信前往也不見得回了幾封,越想越氣,也就越糊涂了。
“你說的,當真?”
“自然,我說過,非卿不娶。”
長公主坐了起來,認真地回答:“我先前胡話說多了,什么和你勢不兩立等等都是假的?!?p> “我亦非卿不嫁?!?p> “你要嫁過來,可不能再那么兇府里的下人了?!?p> 長公主聞言,立刻慌張起來:“你看我拿著鞭子,我可真打到他們身上沒有?”
“我碰都沒碰到呢,就是嚇嚇他們罷了······”冤家自有冤家治,自打程將軍歸朝后,文芳齋的長公主心氣也和了不少,皇帝和文芳齋的奴才們都很滿意。
風平浪也靜,皇城和將軍府都開始籌辦起公主大婚來,眾人都是一派喜慶。恰恰是臨大婚前不久的一個晚上,那日夜黑風高,平時囂張跋扈的長公主被喧去了養(yǎng)心殿后,再出來,竟然是失魂落魄,手足無措。
“翠翠,要不還是你幫本公主嫁了吧?!?p> “對,老嬤嬤!快去收拾行李?!?p> “夜里守衛(wèi)換班,咱們跳窗跑了便是!”
“不嫁了,不嫁了······”
文芳齋的奴才們聽的是一頭霧水,這長公主何時如此神神叨叨過,究竟皇上與長公主說了什么?奴才們不敢問,就連平時貼身婢女翠翠和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老嬤嬤也不敢多問。
鑼鼓隊吹到文芳齋時,鞭炮噼里啪啦響起來,長公主的神經(jīng)也緊繃了起來。
她從來沒這么憂郁過。
因為從小疼她的長兄,當今皇上,要她在大婚之夜,毒死夫君。
長公主坐在花轎里時,腦子里還琢磨不清兄長的意思。
那夜養(yǎng)心殿,她的兄長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在合歡酒里投鶴頂紅,你親眼看他喝下?!被噬蠈⒛嵌舅幦剿l(fā)抖的手里。
“程尋必須死,如今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遲早會動搖皇室根基!”
長公主不明白,所以皇兄的賜婚就只是為了謀殺?那將她置于何地?
皇上已經(jīng)給出了回答:“你不是向來與他過不去?正好借這個機會送他一程。隨便找個丫鬟頂罪,要謀殺你們的人反正也不少,事成之后,你愛去哪里、要做什么、兄長都支持你?!?p> 長公主的一臉難色,皇上又補了一句,“站在皇室這邊,還是站在程尋那邊,你心中自有定數(shù)?!?p> 轎子落地,長公主沒坐穩(wěn),晃蕩了兩下。
“公主,將軍府到啦!”老嬤嬤的聲音。
她這一路都是恍恍惚惚的,被送上花轎、拜堂、送入洞房。
直到夜色寧靜,程尋一身酒意推門而入時,她手里的鶴頂紅已經(jīng)被握的溫熱。
“請新郎新娘共飲合歡酒?!?p> 程尋卻像是在等什么一般,示意閑雜人等都退下。
“你沒放毒?”他問。
“你怎么知道···”長公主驚聲問,她自以為皇上絕不會走漏風聲,而她也沒有告訴任何人。
程尋卻是很開心,湊近了說,“我以為你會很聽你哥哥的話?!?p> “我好端端的害你做什么?兄長對你有猜忌,可我信你?!?p> “信我?假如我真的有一天,大逆不道呢?”
長公主被反問的啞口無言,她不懂朝堂之事,程尋是歷下無數(shù)戰(zhàn)功,可也沒聽說過,他為非作歹呀?
“此事是皇兄的不對,我今后會與他多說你好話,他并非昏君,定是為小人所惑;日后你若不忠不義,我便先殺了你,在向皇兄請死罪。”她說的很認真,一字一句說咬的清晰。
程尋臉色豁然,他伸出手在長公主的鼻尖上一刮,“鶴頂紅呢,給我?!?p> 被他一問,長公主有些緊張,“你要做什么?”
“其實并非你皇兄猜疑我。”
原來皇帝與程尋都認為朝中有不軌之臣。而作為皇帝的心腹,程尋掌握著朝廷大部分兵力,若是程尋假死,必造成群龍無首的假象,屆時那些趁危作亂之人定會涌出水面,被皇家一網(wǎng)打盡。
長公主聽其解釋后,還是皺著眉頭不肯交出鶴頂紅,“可這藥并無解藥,你若是喝了,不就真的·····”
程尋聞言大笑,“夕兒,還真是天真,你兄長說是毒藥就真的還是毒藥了?”
“那是什么?”
“自然是,送你我的大婚之禮了!”
長公主聞言臉色霎紅,她想起那日兄長在養(yǎng)心殿里的語氣,越想越不對·····連后面程尋補了一句,“我怎么用得著這玩意”都沒聽到。
程尋瞧她模樣好笑,接著說:“還有,誰說沒有解藥?”
長公主:“???”
程尋遞給她合歡酒,帶著她一飲而盡。
他將其橫抱起來,往床榻走去,“你就是我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