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見此物,瞬時噤了聲,將門整個打開,錯愕不定地引著景年進(jìn)門。
府內(nèi)一切都熟悉的仿佛出走就在昨日,前面的仆從一路回頭狐疑不定地看了景年兩次,最終引著她進(jìn)了西側(cè)廂房。
沿途經(jīng)過主屋,雖離得遠(yuǎn)不至于看見里面,景年卻還是依稀聽到一陣女子的說話聲,倒與她心中猜測差不了多少。
“你且在此處稍等片刻?!?p> 仆從交代完這一句,便匆匆離開了。
景年打量了一眼房內(nèi),沒有找地方坐下,而是找了個相對靠近門邊的地方站好,好整以暇地等。
沒多久門外便傳來一陣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明顯不止一人。
“你……”
隨著好一陣起此彼伏的吸氣聲,外面的人也終于與景年打上了照面。
景年看向面前預(yù)料中那張熟悉的面孔,微微一笑,“向小姐,這廂有禮了?!?p> 來人正是地主獨女向真,其身后跟隨的還有四五個女眷,都是年輕未出閣的打扮,此時冷不丁見到景年,一個個都是掩飾不住地面露驚詫,先不說村中從未見過如此容貌氣質(zhì)出眾的女子,光她本人不經(jīng)意間顯露的沉靜氣場,便叫人莫名噤了聲,不敢妄然造次。
向真這一刻只覺當(dāng)頭一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邊霹過無數(shù)聲驚雷,完全傻了。
“看小姐的反應(yīng),應(yīng)是還認(rèn)得我,今日特來取慕容公子早前訂好的藥材,還請小姐遣人通傳一聲?!?p> 她如今的說話方式、神態(tài)都與曾經(jīng)幾乎是天壤之別,若非還是那副容貌軀殼,向真不可能將她與那個曾在自己家府門中住了十幾年的下人聯(lián)系在一起。
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難不成是被奪舍了?!
……
景年見她半天一動不動,頭微偏,慢慢揚眉,“向小姐?”
“你……你是墨景年?”
向真總算回神,狼狽地擠出幾個字。
“正是?!?p> “你怎么會……怎么會跟這次的買主……”
“向小姐,我與買主一行,都是從上京而來”,景年知道她在問什么,頗有耐心地解釋,“去年離開向府時,我被帶去了哪兒,小姐與老爺夫人也都是知道的?!?p> “阿真,你們認(rèn)識?”
旁邊的女眷見狀,終于有個膽子稍大些的,沒忍住冒出一句。
一時間眾人都好奇地看著向真。
“她……”
這些話無疑是往向真痛處上戳刀子,她憋了好一會兒,雙手緊捏著衣角,被眾人這般架著問,臉色已是難看到極點。
“諸位有所不知,我從小被向老爺收養(yǎng)在府中隨侍,一直到去年離府,已過了十幾年,也算是這府中的‘老人’了?!本澳暌姞睿匾夂眯膸兔Υ鸬?。
此話一出,所有人,包括引她們過來的那仆從,都是一片嘩然。
“是你!——我記得,去年京城來了好些官老爺,最后從向府帶走了一女子……”
女眷中有人對此事有印象,聞言直接脫口而出。
當(dāng)時事出突然,使者大人又急于盡快回京復(fù)命,所有一切從事發(fā)到帶走景年,都只在幾個時辰內(nèi),村中好些人都是事后才知曉的。但因為此事實在過于戲劇性,以至于后來村中口口相傳的越發(fā)神乎其神,尤其在向府竟偷偷藏了一個具有傾城之貌的女子一事上,不知謠傳出了多少離譜的猜想。
“當(dāng)時走得匆忙,后來又失了聯(lián)絡(luò),原來村中還有人記得這事?!?p> 景年聞言淡淡一笑,狀似不經(jīng)意地打量向真,目光籠在她挽起的發(fā)髻上,“向小姐如今是已成家了?”
“可不是,向小姐的夫婿,如今可是咱們縣里今年唯一考中了鄉(xiāng)試舉人的柏公子!”
一旁有女眷聞言,忙搶著搭腔,自以為很有眼力見地炫耀道。
景年挑眉,還是有些驚訝,難不成是她小看了向真,竟不是一門心思只傍世族大家權(quán)貴,舉人她便滿意了?
“柏公子雖出身寒門,卻是憑著自己的驚世才華,實打?qū)崗泥l(xiāng)試考取了功名的!明年便要前去參加會試,咱們這兒多少年才能出這一個柏公子,可真給我們?nèi)h長臉!”
眾人紛紛附和起來,好一陣夸贊。
“如此,倒恭喜向小姐了?!本澳挈c頭,倒也沒做太多評價,笑意在臉上,卻未達(dá)眼底。
“今日那臨公子怎么沒有親自過來?”
女眷們見景年態(tài)度有禮有節(jié),便也抑不住好奇攀談起來。
“臨公子剛好有些旁的事,藥卻是不等人,我便就替他來了。”
“你如今是什么身份?——”
一直沒說話的向真這時總算有了反應(yīng),緊接著景年的話,語氣是毫不掩飾的咄咄逼人。
周圍靜了幾秒。
女眷們聽她這般說話,也都慢慢反應(yīng)過來向真對眼前人的敵意。
景年被她這一句話問的忍不住發(fā)笑,“向小姐應(yīng)是知道去年我被帶去上京,具體是去哪兒了的吧?!?p> 使者挑選各地佳麗,口諭和公文都是說得清清楚楚,向真就算不知道肅王是誰,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就是與當(dāng)今圣上有著相同血脈的頂頂尊貴之人。
“旁的我不便多說,不過這藥……當(dāng)真是給那身份尊貴之人的,這對向府來說,是好事。”
景年點到為止,向真卻是驚的身形一晃,半天說不出話。
“我與向小姐還有些話想說,諸位可便讓我們二人單獨交談片刻?”
帶人看戲的環(huán)節(jié)演夠了,景年便主動清退了眾人。
女眷們一番對話下來,都有被景年的身份和氣場震懾住,她現(xiàn)在既這么說了,也都沒問向真,只自覺默默退了出去。
仆從最后還貼心地幫她們將房門關(guān)上。
“我今日來,是專程想要面見向老爺?shù)??!彪S著房門一閉,景年也開門見山。
“你究竟想做什么?!”向真已是忍耐到極限,“不要以為你傍上了上京的貴人,就能回來對我們頤指氣使,你那卑賤的身份,真以為插上翅膀就能當(dāng)人中龍鳳?!”
“你確定這就是向府迎接貴客的態(tài)度?”景年絲毫未被她激怒,“向小姐養(yǎng)尊處優(yōu)了十幾年,最后選擇嫁給一介書生舉人,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攀附權(quán)貴,好洗脫掉骨子里商人世家的銅臭味。如今北國最尊貴的人前來有求于向府,卻如此這般……無禮?”
“哦,倒是我疏忽了,這幾日向小姐倒是與臨公子走得甚近,每一次來都親自相迎,我估摸著……應(yīng)是還存了些走捷徑的心思,只是不管怎么樣,小姐如今已嫁為人婦,這么做……終究還是有些于禮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