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互答

　　瑤雪在此時起身，對蕭痕點了點頭，言下之意，是可以按他們原定的計劃開始療程。

　　“姑娘先休息，屬下這便吩咐人去準(zhǔn)備。”

　　蕭痕眉頭深皺，與眾人一起退出了內(nèi)室。

　　現(xiàn)在已是第二天下午，距離昨晚景年毒發(fā)到現(xiàn)在，已又過了半日。

　　這個時間，相比之前是大大延長了的，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從極寒的環(huán)境換到常溫下的緣故。

　　蕭痕與瑤雪早便商量好了，打算以在浴房內(nèi)燒熱水的法子，在水中加入藥草，讓景年躺在臨時搭起的臺子上用蒸汽汗蒸，一日一次，至少半個時辰，并時刻觀察情況。

　　景年迷迷糊糊睡著，在冰窖中待久了，早沒了時辰的概念，分不清今朝何夕，此刻房內(nèi)一片亮堂，耳邊還能聽到外間細(xì)微的動靜，竟莫覺得安心。

　　也不知是不是蕭痕他們的法子起了作用，體內(nèi)那只時刻吸食著自己血液和精氣的蟲子也似乎安靜了。

　　這種寧靜是這幾日來想都不敢想的，竟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來，漸漸便醒了，再無睡意。

　　這幾日沒有多長時間是清醒的，現(xiàn)在總算能好好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就算現(xiàn)在自己已認(rèn)了，可還是無法接受。

　　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個名叫景向嵐的女人。

　　她……說不定就是一直藏在肅王身后，助其與火族達(dá)成血盟的人。

　　不止……

　　如果畢堯沒有騙她的話，那么他所說的整個火族遭受的劫難，可能也與她緊密相關(guān)！

　　這個女人的出現(xiàn)，是意外。

　　因為臨風(fēng)那晚的反應(yīng)，明顯是不認(rèn)得她的。

　　她究竟是誰……

　　還有出事前調(diào)查的所有事，又全因臨風(fēng)的出事而徹底斷了聯(lián)系。

　　更不用說……還有那么多，她無法向歐延解釋清楚的事……

　　念及此，胸口又是一陣頓頓的悶痛。

　　這感覺很熟悉……

　　……

　　景年深吸一口氣，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房里的窗戶都被關(guān)上了，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下床穿鞋。

　　太久沒有走過路了，渾身上下都是軟綿綿的，兩腿使不上勁，頭又因起身的動作有些暈眩，才剛站起來，便扶著床前的桅桿歇了好一會兒。

　　待緩過那一陣，她才慢慢徑直走到窗前，輕輕將窗戶推開。

　　靜園滿滿的翠綠色一瞬涌入眼簾。

　　這一刻看到這種景色，難免叫人有些動容。

　　景年說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整個人都是灰暗的，而外面的一切才是彩色的。

　　將死之人總會對塵世產(chǎn)生些難以言喻的眷戀，說的便是此刻的自己吧……

　　……

　　正呆呆望著，內(nèi)院的石拱門外忽然走進(jìn)來一個人。

　　景年余光瞟到，不經(jīng)意移了過去，看到的一瞬，卻不受控制地僵住——

　　歐延一襲淺灰色的外袍，面色沉穩(wěn)，看不出情緒，走進(jìn)來時似乎察覺到這邊的視線，朝著景年所在的位置看來。

　　二人的目光隔著窗，隔著內(nèi)院前的一片草地相碰。

　　那一刻仿佛時間靜止了般，耳邊其他聲音都消失了……

　　景年不敢相信，才在想著的人竟活生生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像夢一樣。

　　她好像已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自那日在冰窖門口他轉(zhuǎn)身離開后……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她還是看清了他此刻的模樣。

　　似乎是瘦了，還是因為距離產(chǎn)生的錯覺？

　　而他面上依舊是熟悉的淡漠和不動聲色。

　　在情緒上，他一直控制得極好，絕不輕易讓人看出些什么。

　　……

　　此時，歐延也看到了房內(nèi)的景年，往前邁的步子停下，似乎是還微皺了下眉。

　　二人對視不過幾秒，景年看到他神情變化，頓時回了神，壓抑住砰砰的心跳，手下意識扶住一旁的窗框，猶豫著要不要把窗戶關(guān)上。

　　她不敢面對他。

　　像是犯了錯，無地自容。

　　手腳像灌了鉛，心里雖然想著，卻半天使不出力氣。

　　于是便眼睜睜看著歐延收回了目光，身形剛一動，身后幾步遠(yuǎn)的石拱門外又走進(jìn)一人。

　　竟是陸承遠(yuǎn)！——

　　景年一瞬間驚的連呼吸都忘了，下一秒便控制不住地向門口走去。

　　陸承遠(yuǎn)醒了！

　　他還好好的！

　　那是不是就說明，他已將事情的真相向歐延解釋過了？！

　　景年猛地打開房門。

　　……

　　院里，陸承遠(yuǎn)已走到歐延身旁，看到景年出來，他有些驚訝，卻忙行禮，“墨姑娘——”

　　“陸公子，你……”

　　景年微喘，望著他與歐延，腦中千百回轉(zhuǎn)，卻一句也說不出。

　　陸承遠(yuǎn)一身白衣，傷口已被遮擋住，若不是面色稍有些白，甚至看不出他受了傷。

　　“聽聞姑娘病情稍有好轉(zhuǎn)，屬下與莊主特來探看，姑娘現(xiàn)在感覺如何？”

　　景年看了歐延一眼，他依舊淡然地默默望著自己，無波無瀾。

　　她心跳如雷，“我……現(xiàn)在還好……”

　　“不知可否與姑娘借一步說話？”

　　出乎意料的，陸承遠(yuǎn)忽然道。

　　景年僵住。

　　她又情不自禁地看向歐延。

　　借一步說話……是只要他們兩人，而歐延不可以參與嗎？

　　為什么？

　　她面上皆是錯愕，卻沒有多說什么，有些無措地后退一步，讓出空間，示意他到房中細(xì)談。

　　二人進(jìn)入房內(nèi)，陸承遠(yuǎn)并未關(guān)門。

　　景年看到歐延還在院里站著，好像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

　　“此前因為擔(dān)心姑娘出城的安全，屬下與疏逸擅自做了決定，由我扮作阿喜，未與姑娘商量，確實有些唐突，還望姑娘莫要介意。”

　　陸承遠(yuǎn)站在房中，與景年隔了些距離，神情甚是認(rèn)真和恭敬。

　　“怎么會……”景年有些狼狽地?fù)u頭，“是我該道歉才是，若不是我……公子與其他人也不會受那么重的傷……”

　　直到現(xiàn)在，只要一回憶起當(dāng)時的畫面，景年還是忍不住顫抖。

　　“姑娘……為何沒向莊主解釋？”

　　陸承遠(yuǎn)頓了一下，目光如炬，緊盯著景年，似要將她看透一般，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試探。

　　景年僵住。

　　她震驚地望著陸承遠(yuǎn)，傻了一般。

　　他為何會這樣問？

　　景年原本，也是想要向他詢問同樣的問題的……

　　她在劇烈的心跳聲中壓抑著反問他：“公子……又為何沒有向莊主解釋？”

　　二人長時間的對視——

　　具都沉默不語。

　　景年眼圈卻漸漸紅了。

　　卻不是因為任何難過或傷心的情緒。

　　而是她隱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陸承遠(yuǎn)……一定發(fā)現(xiàn)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