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聽罷大笑,“你向來是個機靈的,定是又有了什么壞主意!”
“微臣可不敢”,慕容昕趕緊擺手,“倒是剛才七皇子話說到一半,我也覺得按時舉行啟靈儀式——挺好?!?p> “何出此言?”
“既然是祈福,就應(yīng)該給最需要的人,臣弟認(rèn)為,大哥的安危事關(guān)國本。陛下雖臥病在床,也必然時刻記掛著大哥與前線戰(zhàn)事。眼下北國最需要的,就是這場能夠穩(wěn)定民心的啟靈儀式?!?p> 七皇子開口,聲音平淡,卻像一張網(wǎng),罩住了殿內(nèi)所有人,“更何況……二哥完全有執(zhí)掌土靈珠的權(quán)力”。
剛才肆起的討論聲戛然而止——
除卻那說話的三人,其余人神情都相當(dāng)精彩。
錯愕,冷笑,傻眼,懷疑……應(yīng)有盡有。
這是七皇子第一次當(dāng)著群臣的面,說出如此危險之語。
北國太子已冊封數(shù)年,只礙于太子未婚,即便北文帝早指明婚配親族,還是不乏朝中反對聲浪。
肅王一派拿捏著太子這塊短板,對皇位的虎視眈眈,可以說是肆無忌憚。
七皇子方才的話,一向是朝中極忌諱的。
肅王表情未變,伸手將桌上的酒杯拿起來喝了一口,笑道:“說得好啊,目光長遠(yuǎn)不說,還面面俱到,短短一年,七弟就能有如此長進,父皇若知道,必定欣慰?!?p> “二哥言重了?!?p> “不過這話可不能亂說……土靈珠,畢竟是由太子執(zhí)掌的,讓本王來,那便是僭越了,最多也只是代其執(zhí)掌罷了。”
肅王沉了聲,到最后幾個字時,又微揚起,慢慢將手中的酒杯放回桌面上。
“二哥說得是,是臣弟失言了。”
七皇子低頭一揖,見楚清懷未再說什么,默默坐回到位置上。
殿內(nèi)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因二人方才的對話提了一口氣,半天沒下來。
“那么,就按七弟所說?!?p> 沉默了一會兒,肅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出乎意料地當(dāng)場點了頭:“六弟,你一向負(fù)責(zé)此事,那便如期,盡快為啟靈儀式做好準(zhǔn)備。”
七皇子對面那一桌有人應(yīng)聲站起領(lǐng)命,正是六皇子,昭王楚清昱。
在場卻又有人面露疑惑。
昭王是明明白白的太子那邊的人,肅王怎么就這么放心地依舊將此事交給他來辦?
一時間誰也不知道兩邊葫蘆里都賣的是什么藥。
北文帝身子越發(fā)不好,各方勢力勾結(jié),蠢蠢欲動,表面看似制衡,可越是這樣,一方稍有風(fēng)吹草動,便如石子投進死水,滿盤皆亂。
……
“說了這么久,倒把另一件正事給忘了?!?p> 吩咐完,肅王忽然想到什么,靠后向位置上一坐,大笑起來。
下面四皇子立刻坐不住了,應(yīng)道:“二哥這事兒我可忘不了,早在宮里傳開了,今晚不管怎么樣,也要把那些美人兒叫到殿里來讓我們瞧瞧!”
“豈止是瞧瞧——”
肅王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這些女子都是本王派人在北國大江南北精挑細(xì)選來的,因為戰(zhàn)事,連本王自己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只聽說各個絕色,今日各位若是看上哪個,盡管帶走!也算是本王給因戰(zhàn)事辛勞數(shù)月的各位的犒賞!”
這一下,壓抑了許久的大殿才終于復(fù)活了般,眾人都躍躍欲試地看向前方唯一可以進出的殿門。
沒多時,伴著弦樂,一隊衣著明艷的女子踩著碎步齊齊步入殿內(nèi)。
她們每人臉上都以面紗遮住了雙眼以下部位,虛晃一眼看去,因為差異不明顯,除了身高體型外,竟分不出各自間的異同。
……
景年就是在這里第一次看到了傳言中的宮廷貴族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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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進來的不止二十人。
因晚宴人數(shù)眾多,本著每人都領(lǐng)走一個還有剩余的標(biāo)準(zhǔn),總數(shù)又有所增加。
一眼看去,雖都是貌美女子,但容貌與原本的那二十個相比,還有差距。
但總體來說,這些女子個個身段婀娜,雖以面紗遮擋,看不清容貌,卻早已將席間一眾紈绔子弟迷得移不開眼。
“你們誰會跳舞?來一曲!”
下面有人起哄,隨即便是附和聲。
來到這兒的女子大都是自愿的,誰都想在今日攀附上權(quán)貴,立刻就有大膽的站出去,沒多久就有了好幾人。
看的人當(dāng)然樂呵,調(diào)笑著讓她們一個一個排隊。
只一瞬間,剛還肅穆的大殿就變了氛圍,充斥滿花天酒地的低俗之氣。
……
前面爭著露臉的人太多,景年正好想借此觀察一番殿內(nèi)的人,便一點點往后退到比較靠后的位置。
人們爭著看美女跳舞,倒還真忽略了她。
景年對在座的所有人完全不了解,只在心里猜測上座的應(yīng)該是當(dāng)朝二皇子肅王。從衣著來看,也能勉強分出哪些是皇子。
目光在殿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這些紈绔子弟各個都生得細(xì)皮嫩肉,景年在斷情山那樣的小地方待了二十年,第一次見到如此模樣的男子,心中難免沖擊。
肅王長得甚是斯文,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王者之氣,年齡明顯比景年大,但絕不會超過三十歲。
而再往下看,若要說全殿最吸引人注意的,那便是距離主位不遠(yuǎn)處靜靜坐著的一個著金色皇子冠服的男子。
也許真是容貌太過出眾,景年很自然就被他吸引住,細(xì)看之下,只覺他的清俊是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即使沒有那張臉,周身依然籠罩著一種有別于其他皇子的清雅與不俗之氣。
景年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卻不料他竟剛好也向自己這邊轉(zhuǎn)過來,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
景年心口一跳,面上卻很平靜,保持著原本的視線停頓幾秒,很努力地鎮(zhèn)定自若地移開目光。
重新看向正前方坐著的肅王。
她今晚的目標(biāo),就是能被他帶走。
只是看著眼前才藝花樣百出的姑娘們,心里又開始糾結(jié)該用什么法子才能吸引到他的注意。
正想著,前面四皇子已離了座,一把拉過正在舞蹈的女子攬進懷中。
他第一個這么做,下面早已蠢蠢欲動的眾人立刻紛紛效仿,站起來捉人。
一時間整個殿內(nèi)便滿是女子嗔怪的嬌笑聲。
景年也沒能逃過那些好色之徒,其他人都在鬧各自的,抓著她的人也喝的爛醉,都沒發(fā)現(xiàn)她不經(jīng)意避開的動作。
“七弟為何無動于衷?”
肅王見七皇子只默默飲酒,仿佛前方有一堵墻將殿中央的景象隔絕了一般。
“王爺還不知道他?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女色,是不是?”
慕容昕笑著調(diào)侃,還不忘用胳膊肘揶揄地撞了七皇子一下。
“此次進殿的佳人可都是世間難得的絕色,七弟若不要,日后可別后悔?!?p> 肅王笑道。
老狐貍……
慕容昕在心里嘀咕,翻了個白眼看向七皇子,卻見他雖沒動作,目光卻反常地盯著前方亂成一鍋粥的人群一處。
“怎么?”
慕容昕不解,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一起看過去。
七皇子未回話,卻默默站了起來,直往人群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