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無可抑制的疲累涌上心頭,身體越來越冷,宋玄禁不住的雙臂環(huán)抱自己。
就這樣,她鼻尖縈繞著蓮香,呼吸漸漸平緩而悠長,不足片刻,竟就倚著身后的柱子和欄桿,腦袋一瞥,就這樣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將近一個時辰之久,宋玄驀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騰空,緊接著被一雙有力的手抱了起來,她的臉從順的靠在一個堅實胸膛。
好溫暖。
鼻尖不再是蓮花的清香,而是一股古舊的檀香,似寺廟里和尚手中的串珠,浸染著歲月的綿長和溫潤。
是誰?
宋玄只感覺自己被那雙手緊緊的抱住,好一會,力道才漸漸放松。
可下一秒,她卻忍不住回抱那人,因為她發(fā)現(xiàn),她與那人靠得越緊,胸口的痛就會成倍的減輕。
那人像是被取悅了,宋玄感覺自己靠著的胸膛發(fā)出微微震蕩,似是輕笑。
她想要睜開眼,可眼睛卻像黏住了一般,如何也睜不開。
斗轉星移,風吹起那人的衣襟,連帶拂在宋玄的臉上,癢癢的,她努努鼻子,感受到了來自風的溫柔。
不一會兒,腰間的手已經(jīng)離開了,宋玄感覺自己被放在床上,外衫被溫柔剝落,柔軟的衾被輕柔的蓋在她身上,溫暖一陣陣襲來,她終于好受了一點。
可宋玄不安動了動,她極力睜開眼想看清楚是誰,這次她成功了。
可當她睜開眼的那一剎,入眼卻是空蕩蕩的殿宇,還是熟悉的擺設,卻一個人也沒有。
幻覺嗎?
宋玄沒有再勉強自己支撐下去,再次倒頭昏睡過去。
……
夜色幽深,嬋月悠悠升到半空中,如練的光似流水傾瀉在湖面,樹梢,小徑上,映著或明或暗的心事。
風華絕代的年輕人立在窗下,無名的風吹起他鬢角的發(fā)絲和身上寬大的衣袍,卻吹不動他他眉眼處的,暴風過后的陰厲狠決。
他低頭凝視著手中藍色光芒漸淡的石頭,久久不語。
石頭小小一塊,一面有著古樸的花紋,帶著柔和的棱角,一面是卻光滑如斯,上面是能刺痛世間萬物的尖銳。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掌心內側有一片不規(guī)則的深色印痕,印在白澤的皮膚上觸目驚心。
他似乎并不在意,依然把玩著石頭,嘴角慢慢勾起殘忍的幅度。
“你也太不乖了…”他幽幽說著,魅惑的聲音擴散在空無一人的空氣里。
“若還有下次…”他抬頭看著夜幕里冷白的殘月,突然笑道:“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p> ……
公主殿。
宋玄眼皮輕顫,睜開眼,入眼卻是一片昏暗,隱隱能看見頭頂?shù)氖煜さ募嗎!?p> 她從衾被里抽出手,閉上眼,揉揉有些鈍痛的太陽穴。
“公主,你終于醒了?!币魂囮P切的聲音傳來。
是和春。
慢慢的,大殿里亮起來。
和春點著一盞盞燈,而后迅速合攏并放下火折,小跑至床邊,卷起紗幔,見宋玄撐著自己想要起來,連忙小心攙扶。
她細心的在宋玄身后加了枕墊,又去大殿的桌子上倒了杯水,隨后服侍宋玄喝下。
宋玄沒有拒絕,入口才發(fā)現(xiàn),這水溫熱極了。
一杯下肚,她只感覺一股細細的暖流順著喉嚨,慢慢浸潤著冰冷干涸的四肢百骸。
似是意識到了什么,和春又跑去倒了杯水,穩(wěn)當當?shù)幕貋?,彎腰再次服侍她喝下?p> 待宋玄喝完后,她又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帕子,幫她擦了嘴角和唇上附著的水滴,動作溫柔卻一絲不茍。
片刻,和春離開床邊,放好帕子和茶杯后,靜靜立在宋玄身邊。
她精神終于好了一大半,看著和春溫順的眉眼,道:“你一直守在這嗎?”
“這是奴應該做到的?!焙痛何⑽⒁恍Α!敖袢障挛缈烧孀屌贿^幸好公主醒過來了,臉色也好看了許多?!?p> 宋玄點點頭,笑道:“你叫太醫(yī)來看過了?”
和春立刻跪地,磕頭道:“沒有公主的準許,奴不敢擅自做主?!?p> 宋玄聞言,心里松了一口氣,盡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反映。
她再次開口:“你起來吧,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p> “是,公主?!焙痛哼@才站起身來。
“是誰送我回殿的?”
和春聞言疑惑道:“不是公主自己回來的嗎?”
“啊?”她明明記得是有人抱自己回來的啊。
“今日下午自公主離去后,奴不敢擅自跟上去,就在原地等著,等了好久也不見公主回來,心急之下,就試著回到主殿里看能不能尋到公主,果然,最后發(fā)現(xiàn)公主已經(jīng)睡下了,這才松了口氣?!焙痛捍鸬?。
宋玄心里明了,不是和春,那只能是……
“夫子呢?下午他在哪里?”
“南風剛剛才來傳話,說太師今日回去后,就得到朝廷急召,馬不停蹄的去廣言殿議事了,直到現(xiàn)在還不見回來?!?p> 宋玄有些出乎意料,不是他么?
廣言殿?這不是原書里上朝的地方嗎?如今這皇上都病入膏肓了,還怎么上朝?
還不等她細細思索,門口就傳來太監(jiān)通報的聲音——“太師駕到——?!?p>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和早晨一樣,衛(wèi)謙未經(jīng)允許就直接進來了。
宋玄心想,將來一定要將他這個臭毛病改掉。
只見衛(wèi)謙步履匆匆,行至她面前,迅速彎腰行了一禮道:“請公主迅速更衣,隨我移駕歸寧殿。”
他直起腰直直看向宋玄,面容嚴肅,“陛下病危?!?p> ……
寂靜的夜幕下,一輪鋒利的勾月越升越高,冷勁的光淡淡的將前者劃破,留下一道慘敗的溝壑。
大幽皇宮內,一輛轎輦從某處深宮低調而出,小心避開一隊隊的巡查守夜的侍衛(wèi),迅速的朝著皇宮中央行進。
轎內二人安靜如斯。
一人貌不經(jīng)心,素手托腮,無聊的這瞅瞅那瞅瞅。
一人面容沉肅,時而閉目養(yǎng)神,時而不知看向何處。
二人分坐一邊,可容五六人的寬大的轎輦里面,似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隔甚遠,可就算如此,彼此的呼吸聲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宋玄自坐上這頂轎輦,就保持著自己優(yōu)良的作風,離衛(wèi)謙遠遠的,要多遠有多遠。
不過后者看似并未計較,可她看不見的是,衛(wèi)謙的目光看似沒有焦距,卻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宋玄當然注意不到,因為她已經(jīng)困上天了,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