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有五十五座,眾人選了靠前或靠里的座位,張浪在最前,羅波靠后,王婷居中。這樣一旦有事,他們可以施以援手。
車箱內光線極暗。因為車子除了車頂的通風窗和車前的擋風玻璃,其他地方都被焊上了鋼板或鐵板,還加塞了棉被或海綿,遮得嚴嚴實實。
他們還創(chuàng)造性地在擋風玻璃前加了道窗簾,以便遇險時遮擋,頗有掩耳盜鈴嫌疑。
出了食品廠大門不到一百米,他們遇到了此行的第一個獸人。
那是個五米多高的龐然大物。它白霧中穿行,穿過街道,高大的綠化樹擦著它的胸口。它沒有避讓,擠得綠葉紛揚,枝干咔嚓,它的肥肉臌脹、抖動……
劉必虎沒有看到,他早早地拉起了窗簾。張浪掀開窗簾一角看到的,他目送獸人龐大的背影被大霧吞沒,松了口氣。
他提醒大家危險已經過去,車廂內響起了喘氣和心跳聲,像一群群受驚的馬駒。
劉必虎重新發(fā)動大巴,握著方向盤的手在抖,嘴唇也哆嗦。他曾參與過食物大作戰(zhàn),也見過獸人,但那次隔得遠,也有退路。
這次離得近,沒退路,所以他怕。
張浪說:“老劉,怎么樣,要不要歇歇?”
“不用,得趕緊走。”劉必虎嘴里說,車子卻沒動——他的腳還在尋找油門……
大霧茫茫,世界寂靜,大巴在茫茫與寂靜中,緩緩行駛。
大巴動,眾人的心往空中飛;大巴晃,大家的心也晃。
車慢,時間也慢。仿佛過了很久,大巴再次停下。
這次,張浪不得不下車。
因為,前路被一個暴食獸人堵死。
獸人坐在地上,蒲扇一樣大的手抱著肚子,肚子里傳出“咕咕”聲。它又餓又累,嘴里粘液直淌,像溪流。
張浪對扮演“食物”,經驗豐富,很快,獸人上鉤。
獸人艱難站起,骨骼“咔咔”響,它嘴里的粘液,由溪流變成洪水,嘩啦啦的,小眼睛瞪得圓溜溜,抬腿追擊。
張浪熟練的扭屁股,晃胳膊,風騷地朝前蹦跶。
獸人很快就不行了。它喘氣聲極大,粗大的呼吸吹蕩嘴前的白霧,白霧被攪成一鍋粥;心跳也快,沉悶的心跳,像大地深處密集的鼓點。
它放棄追逐,一屁股倒在地上,像死魚一樣,翻著白眼,張著大嘴。
張浪輕松獲勝。
大巴前進的路上,暴食獸人既危險又安全。危險是它們力大無窮,身軀龐大,分分鐘就能將大巴拆成廢鐵;安全是指,它們行動遲緩,腦袋也不靈光,只要防范得當,問題不大。
最危險的還是尖叫獸人。
這些惡心的東西已經進化出群體意識,往往十幾二三十個,拉幫結伙,來去如風,像鬣狗,像蝗蟲。
張浪聽到尖叫獸人熟悉的叫聲時,已示意劉必虎停車。
車剛剛停穩(wěn),獸人便到了,一大群,二十多個。
它們的后肢類似螳螂,格外有力,只一躍,便跳到大巴車頂,落地卻十分輕盈。
王婷眼疾手快,拉上了車頂的通風窗。
獸人一個個跳到車頂,聳動鼻子嗅個不停。
車頂像遭了大暴雨,啪嗒啪嗒不停響。車內眾人屏息凝神,臉色蒼白到極點。
張浪握槍桿的手也蒼白了。十個尖叫,他勉強可以斗一斗,二十個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他沒有下車去驅趕,也不敢下車。
好在,大伙都是歷練過的,心理素質過關,暫時熬得住。
尖叫獸人在車頂和車周圍,敲打,聞嗅,觀察,搗鼓不休。
大巴車完全密封,空氣污濁,溫度又高,大家張著嘴,瞪著眼,苦苦煎熬,默默禱告。
也許是老天開眼。車頂突然響起一聲嘹亮叫聲,獸人紛紛附和,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王婷開了天窗。
清涼的空氣涌入車內,又被人們吸入胸腔,車內沉寂,只有呼吸聲和心跳聲,纏綿回蕩。
女人們眼中淚光點點,無聲哭泣。
“開車吧。”張浪輕聲說,伸手拉開窗簾。
劉必虎應了聲,艱難抬腿,再次努力尋找油門……
一路上,驚險連連,短短二十三公里,竟走出了萬里長征的感覺。
好在,有驚無險。
又前進了一段路。
張浪再次聽到尖叫獸人的叫聲,他連忙示意劉必虎停車。
獸人卻沒在預期中出現。
張浪側耳傾聽,確定獸人的尖叫是前面?zhèn)鱽淼摹?p> 于是,又耐心等了片刻。
那幫獸人卻像在前頭扎了營,既不過來,又沒離開。
這么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張浪決定下車探查,叮囑一番后,提槍下車。
他借著綠化樹的掩護,向那邊潛行。聲音越來越大,其中還夾著打斗聲——似乎有人呼喝。
張浪精神一振,加速前進。
很快,猴子一樣的尖叫獸人,浮現在濃霧中。張浪閃在樹后,心里壓抑不住激動,因為那邊有兩個人!
那是兩名男子,一個中年,一個青年,被困在一輛悍馬車車頂。
二人十分勇悍。中年男子手握大砍刀,舞動如風,力大招沉,挨著死,碰著亡;青年男子一手一把匕首,一正一反握著,進退如電,彌補同伴的漏洞和死角。
二人一長一短,一重一塊,配合的天衣無縫,二十多個獸人竟難越雷池一步!
張浪的爺爺精通十八般武藝,雖然名聲不顯,卻是貨真價實的武林高手。張浪自幼被爺爺熏陶,眼光自然高明。
他看得出,中年男子只是稍有基礎,主要還是靠蠻力。青年男子不一樣,走的是軍方路線,兩把匕首又快又狠又準。
用匕首,即使現在,張浪自問也是遠不上人家。
張浪見二人暫無危險,也不急出手,細細觀察獸人群。
尖叫獸人一貫作風是,遇軟柿子就捏,遇硬骨頭則跑,凡是敢啃硬骨頭的,都會有獸人首領。
張浪尋找的就是這群獸人中的首領。
沒費什么力,張浪確定了獸人首領,因為這貨實在不難找。
它在包圍圈最外圍奔跑,張牙舞爪,上躥下跳,嗚哇怪叫,時不時的,踹這個的屁股,踢那個大腿。
論指揮水平這個比起食品廠那個,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張浪第一時間瞅了眼獸人首領的屁股。倒不是他對屁股情有獨鐘,而是在確認獸人有沒有尾巴——他對那種防不勝防的精神攻擊還心有余悸。
獸人常有,尾巴不常有。眼前這位,屁股光禿禿的,又尖又硬,并無尾巴。
張浪不再猶豫,待獸人轉到這邊時,嗖地沖出。
獸人首領突然回頭,冷不丁見一個高大身影攪動濃霧,風一樣沖來,驚得眼珠都差點掉地上,嘴一張就要發(fā)出音波攻擊。
張浪出槍了。黑色鐵槍像黑色的閃電,瞬間撕開七八米的距離,沒入獸人咽喉。
獸人的尖叫這才剛剛出嘴,后半截變成一串咕嚕聲。張浪槍一挑,將獸人首領的尸體砸入獸人群中。
攻擊與尖叫戛然而止,獸人一個個呆立當場,不知哪個尖叫了聲,失去首領的獸人一哄而散,眨眼睛走個干凈。
這時,又有三名獸人倒在了張浪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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